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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桑飞羽说完这番话后,便一直注视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唇边含着温润的笑意,似乎在翘首以盼地等着他的答案,眼神甚至说得上期待。
苏乔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桑飞羽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这位二皇子,几乎是在明示他:谢家即将大难临头。而他的所作所为,虽然看上去粗暴无礼,实则是在救苏乔。
谢家会有什么难?
会牵连到大小姐吗?
苏乔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他甚至想直接开口问桑飞羽。
可他也清醒的明白,桑飞羽不会告诉他。
这位二皇子,看上去似乎对他赤诚以待,言无不尽。
但其实他的每一句话语都经过仔细斟酌,听上去情真意切,实际上,是步步紧逼,用言语制造出温情的樊笼。
二皇子见他迟迟不愿意回答,只低着头沉默不语,也不曾催促。
他始终好整以暇的等着苏乔回话,像是在颇有兴致的逗弄一只皮毛漂亮的小猫。
而此时小猫应当陷入了迷茫和挣扎,这便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他想到这,心情实在尚佳,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去喝茶。
直到略带苦涩的茶沫子味从舌尖蔓延,他才反应了过来。
茶,他原是不爱喝的。
尤其是苦茶,他甚为厌恶。
只是本朝好茶风,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王公贵族,都以饮茶为风雅。
尤其是当今圣上他父皇,常说饮苦茶,能磨性子。
所以世人宴请,总会备茶,苦茶更是席中的宠儿。
他自然也会喝,每次宴饮,都会装模作样的喝上一两口。
但却始终不爱茶的苦味,只是他伪装的很好,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温柔持重的三皇子,其实很讨厌喝茶。
春风楼虽是酒肆,却也备茶。
而他如今实在高兴,到忘了眼前的杯子里是茶水。
还是那种最苦的茶,竟毫无防备的主动喝了一口。
兴许是因为心中没做准备,这猝不及防的苦味让他颇为不适,却也不能当着苏乔的面直接吐了。
只能强自忍耐着咽了下去,虽然很快就调整了表情,脸上却到底有几分难受。
苏乔正好看见了,便随口道:
“觉得苦就吐了吧。”
“……我没有觉得苦。”
啧,我又不瞎。
你苦的脸都皱一块了。
苏乔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拆穿,只将一杯白水顺手推给他,也没多说什么。
偏偏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桑飞羽愣住。他隔了好一会,才默默将水喝了,感觉嘴里的苦涩味道,果然冲淡了不少。
他不由看向苏乔,这时候反而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去知道什么答案。
就只是看着,觉得没有答案,似乎也挺好。
偏偏苏乔像是想明白了,对着他道:
“我想清楚了。”
“……”
“我干嘛要想花会不会感激他。我又不是花。”
“……”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桑飞羽一直胜券在握的玩味神情有一瞬间僵硬。
而后又像是被取悦了,他笑着道:
“不错,你的确不是花。我也只是随口说笑罢了。”
可苏乔接着又说:
“但如果有人以为我好的名义,来决定我的人生。我绝不会,感激他。”
“……”
“因为,他干预了我的人生。”
听见这句话,桑飞羽忍不住噗嗤笑了。
他看着苏乔,似乎没想到苏乔会是这个答案,眼神从玩味变得认真:
“小乔,你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苏乔一时间甚至听不出桑飞羽这话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但好在他很快就递给他一块令牌:
“这是我的令牌。若有什么事,你可以拿着它,来找我。”
“……”
“我必定助你一次。”
*
苏乔最终还是接过了这块令牌,不管桑飞羽居心如何。既然他都主动承诺能帮他一次,那这个机会不要白不要,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苏乔没有拒绝。
兴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接下来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才忍下对桑飞羽的厌恶不快,接下了这块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可即便如此,苏乔也没想到,谢家这么大一个家族,覆灭竟也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起因是出在崇文阁。
这个当朝的最高学府,因当今圣上要改恩科制度,以阁主为首,从上到下极力反对。阁主楚阁主更是搬出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祖宗规矩,希冀阻止当今圣上的科举改革。
一开始,他们原本是占了上风的。
毕竟崇文阁盛名在外,当朝重臣大多都出自阁中。何况,楚学究素来又与谢丞相交好,虽然谢丞相一直三缄其口,没有表明立场,可大多数朝中重臣都是站在崇文阁这边的。
支持科举改革的,只有孙左相和孙家人,以及年轻一代寒门学子为代表的官员。
这些官员,大多任职不高。
在朝中并无任何根基。
所以自然,也没什么战斗力。
被谢右相为代表的一派保守一派压着打,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朝中情势一日比一日紧张,眼看着反对派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却触底反弹,引起了寒门学子的不满。
以许长悠为首的寒门学子派纷纷上折子,痛乘原来科举制度的种种弊端。
据说朝中为此吵了好几日,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直到许长悠说出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种祖宗规矩分明就是在剥夺庶族子弟的希望,对本朝建设百害无一利。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毕竟太祖定下的规矩,再有问题也绝对轮不到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来置喙。
朝中不少反对科举改制的重臣便纷纷找准这点,说年轻一派不尊重太祖,尤其是许长悠,其心可诛。
朝中的事情,苏乔并未参与朝政,也不能第一时间看见。
但他毕竟还待在崇文阁中。崇文阁虽然不参与朝中之事,却毕竟是本朝的第一学府,总能得到一些消息。
只听说谢家同孙家闹得越发厉害,尤其是对许长悠,似乎尤其针对。
这些话,都是苏乔从孙志韶嘴里听到的。
这些日子,他其实抽空去了谢家一趟,想见见谢昭,但大小姐始终闭门不见。
于是他就想着进入崇文阁后能见到,却不想大小姐压根没去崇文阁。去了集英堂,不仅没见到大小姐,还总是时不时和桑飞羽打照面。让他不由心情更坏。
所以渐渐他就不去集英堂了,但是崇文阁中总能最快得知朝中信息。
所以,他还是会抽空前去。
以便得到最新的消息。
结果这天,他刚到崇文阁,就发现气氛十分不对劲。
阁中大门紧闭,还有不少凶神恶煞的禁卫军,一脸肃杀的堵在大门口,驱赶来往之人,不让他们接近崇文阁。
这是前所未见的场景。
苏乔十分惊诧,只能从侧门进去。
到了以后,才发现阁中内部气氛肃宁,阁主和不少学究都在,脸色皆不太好看。
看见他来,大家似乎愣了一下。
楚学究问他:
“小乔,今日阁中停课,你怎么还来了?快些回去吧。”
苏乔没走,只是问楚学究:
“为何停课?”
楚学究脸色不大好看,片刻才道:
“是圣上的意思。你别管了。”
苏乔知道应当没这么简单,多方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如今形势太乱,士族学子和庶族学子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当今圣上十分不满,说不管如何,读书人总是一家。
要求崇文阁率先做出表率,接收庶族弟子考校入学,入读崇文阁。
崇文阁阁主虽未表态,却明显不愿意。这几天干脆关了崇文阁,以这种方式无声对圣上抗议。
又过了几天,这日苏乔原在屋里睡着。
天还没亮,池良便急匆匆跑了进来,鬼哭狼嚎的对他道: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苏乔还没睡醒,一脸被吵醒的不高兴。
小幺儿却顾不得这么多,上气不接下气的向他汇报:
“是、是夫人……”说一半,大概是想起谢昭已经和他和离了,算不得苏乔的夫人,又堪堪改口:
“就是大小姐,谢家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了?”苏乔简直快被他急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然后才终于听见小幺儿接下来的话:
“大小姐他在崇文阁中伤了人,听说还是朝廷命官。现在已经被京都衙门拿下,说是要去圣上面前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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