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可爱

　　安城是个一线城市，行走在繁华街道，抬眸望去皆是高楼大厦，阴天时，乌云笼罩在云层里，暗沉的城市又显得过于冷清。

　　陈西寒第一次来这里。
　　他从小生活在农村小镇，没有来过城市，父亲近年来工作稳定，现在定居在安城，这才把他接过来读书，
　　他成绩在他们那边省级第一水平，学校慰问城乡学校时，有新生名额，恰好选中了他。

　　陈西寒四周打量观望，今天下过雨，地面潮湿，每走一步，会留脚印，他爱干净，走得缓慢，越过泥坑和水渍。
　　少年长得精致，皮肤白皙，只是那双眸看似浅淡森冷，刘海散落在额前，略长的眼尾有点红，和桃花眼有几分相似。
　　他自言自语，嗓音清冷散漫：“安城……平安的城市……”

　　新的城市，新的生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
　　原来不管在哪里，他都会有种孤独的感觉，连喧哗热闹的城市亦是如此。

　　就在他走神时，侧边突然两辆自行车行驶而过，速度很快，他都来不及闪躲，这旁边还有个水坑，水渍直接溅到了他校服上。
　　“……” 谁这么缺德。
　　陈西寒抬眸，微微蹙眉，尽量压抑眼底的戾气，冷眼观望这人。

　　“谦哥，你怎么看路的，泥坑啊，都把同学衣服弄脏了。”
　　那男生轻抬眼眸，淡淡瞥了眼，似乎是心情不好，所以没说什么话。

　　陈西寒仔细打量他，骑第一辆自行车的人都不抬头。
　　他往前迈出步伐时，那男孩扭头，随之目光微怔，仔细打量他，扬起唇笑道：“这眼神，想揍我不成？”

　　陈西寒听见这话，再次垂眸，忍耐自己脾气，没理会他。
　　他虽然没素质，但是长得好看。
　　五官端正，轮廓线柔和，眉宇间又看似桀骜叛逆，眼睛是内双，他刘海侧分微斜的，风吹过时，耳边细发轻轻晃动。
　　是挺好看的。
　　他左耳有一枚银白色耳钉，满脸写着“我不好惹”，凌厉的目光紧盯陈西寒，没穿校服，满眼嚣张跋扈。
　　旁边那个男生穿的校服，上面写的标志是：安城一中。
　　原来是同一个学校的。

　　“对不起。”
　　陈西寒还以为这人不好惹，刚想让他赔礼道歉就算了，结果他先开口。
　　他正准备回话，又听见对面这位称为“谦哥”的男生语气很痞地说：“不用谢。”

　　陈西寒：“？？？”
　　他谢他什么？

　　呲——
　　自行车再次越过前面一个泥坑，行驶而去，他兄弟也紧跟着他走了。
　　陈西寒轻拧紧眉沉声道：“有病。”
　　-
　　安城一中。
　　高三六班。
　　“谦哥，刚刚那小男孩看起来那么委屈的样子，你一句对不起，不用谢，就算了？”

　　称为“谦哥”的男孩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拿着早餐豆浆在喝，他目光淡淡地看了眼旁边：“还想怎样？你见过老子说对不起？”
　　他只是觉得那男孩长得顺眼，不喜欢欺负小孩，说句对不起，就当安慰了。

　　“没见过，真没见过，我宋临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句不用谢给人家整懵了。”
　　那男生一脚踹开了他：“滚。”

　　“任南谦！”
　　任南谦听到这声无比熟悉的嗓音，轻抬眼皮看向讲台，他扯了扯衣领的扣子，还是那样无所事事，坐姿都没有规规矩矩。

　　吼他的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向泓，他们都是喊老向，预备铃响的时候就来了。
　　“你看你，成天不学无术，老远就听见你在骂同学，老师经常告诉你，相亲相爱，礼貌敬人，任南谦，你是越来越不知廉耻。”

　　任南谦左耳进右耳出，轻轻地“啧”了一声，直接趴课桌上睡觉，半点回应也没给。

　　这就是刚刚那位“谦哥”，宋临的位置在二组，离他有点远，想说话也听不见。

　　任南谦在一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旁边是空的，没人敢坐。
　　老向对他依旧是那种太无奈的表情，连连摇头，每次也说不腻，喜欢给学生讲各种大道理。
　　上课铃响后。

　　“起立！”
　　班长苗容清脆的声音传来，全班同学起立，只有任南谦懒散地拿出蓝牙耳机，塞在耳朵里睡觉。

　　等同学都坐下后，老向笑的格外灿烂：“开学有一周了，现在转校生也报道的差不多，今天，我们班上再转来一名新同学，他成绩优越，你们平时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互帮互助。”

　　“来，陈同学，进来吧。”

　　陈西寒刚进门，迎来所有人的目光，他没有去看，面无神情地走向讲台。
　　老师看他的时候，少年原本清冷的目光，忽然闪躲，那模样像是不敢正视别人，看起来胆小怯弱的感觉。
　　但没有人知道他幽深瞳底下，内心深处的性格又是什么样子。

　　“也可以说，他是三好学生，你们心中的榜样，这同学很听话，你们平时一定要好好相处，陈西寒，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陈西寒微垂眸，他嗓音微带着清冷怯弱，简单说了句话：“我叫……陈西寒。”

　　班上女生在起哄。
　　“长得真白啊。”
　　“声音听起来有点奶，腰细腿长，真不错……”
　　“这颜值，和校草有一拼。”

　　老向拍了拍讲台的桌子：“安静安静，像什么话！”

　　老向的笑容越来越肆意，像个老狐狸要做坏事似的：“陈同学啊，班上位置不多，现在没有多余的空位置，搬桌子也挺麻烦，要不委屈你一下坐一组后排，以后会调座位的。”
　　陈西寒微微点头：“没关系。”

　　他背着自己黑色双肩背包，走到一组最后一排的空位置旁边，班里很多人在看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坐下了。

　　宋临突然砸了一个纸条给班长苗容，她狠狠瞪他一眼，目光满是嫌弃。
　　书本打开，课堂已经开始，苗容虽然是班长，成绩好，但是在六班，也会跟着这群疯子玩闹。
　　她打开宋临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大姐，谦哥旁边怎么能坐人？你跟老师提一下啊】

　　苗容把纸条丢桌肚里，大姐？求人这态度？没揍他还是好的。

　　陈西寒把书包里刚领的新书都拿出来，都放在桌上堆起来，然后把书包塞进桌肚里。
　　可能是动静大，吵醒了旁边的同桌，但是他同桌动了动胳膊不想抬头，还在睡。

　　他性格较冷，不太喜欢与人沟通，所以全程都没有关注旁边人坐的是谁。

　　陈西寒今天差点迟到，中途去卫生间清理裤脚的泥土，想到早晨那个男生，就觉得他很没礼貌，很欠揍，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把新校服就穿脏了。

　　少年抬头的时候，额角突然不小心撞到课桌边缘，“嘭”的一声，不大不小，只有旁边这位同桌听见了。
　　“嘶——”
　　陈西寒揉了揉额头，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事事不顺心。

　　“谁这么吵。”
　　任南谦把遮掩着脑袋的书本拿开，皱眉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往旁边看，神情慵懒不耐烦，像是要掀桌子。
　　他是校霸，这事没什么不敢做的。

　　当他们双目相对时，俩人再次愣住。
　　陈西寒眨了眨眼，他双眼皮，瞳孔干净漂亮，呆愣的目光茫然无措，望着旁边的同桌半天。

　　这不就是早晨路上遇到的那个神经病，溅他一身泥，还说：“对不起。”“不用谢。”

　　任南谦揉了揉眼，他的语气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带几分洒脱：“这位同学，我好像见过你？”

　　陈西寒冷着脸，没理他，把数学课本打开，班主任是教数学的，他开始听课。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倒霉，路上遇到的神经病，居然分到一个班，还当了同桌。
　　但是他不喜欢说话，所以也不闻不问，爱谁谁。

　　任南谦仔细回想，突然拍了下桌子惊道：“你不是路上那个初中生吗！怎么成我同桌了？”
　　陈西寒：“……”
　　这人脑子没问题吧。

　　“任南谦！谁让你上课大声喧哗？给我出去罚站！”
　　“行。”
　　他语气散漫，回答的无所谓，也没有看旁边同桌，这人看起来十分叛逆。
　　任南谦是校霸，做事蛮横不讲理，喜欢闹事，学校都众所周知，他这个人就是很没礼貌，也没有人能管住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老师都看他不顺眼。

　　任南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姿势潇洒地把凳子一拉，大步流星往外走，在门口又回头看了眼他“同桌”。

　　早晨的时候，碰到这人，觉得长得挺清秀，所以看了半天，像是有种特殊的吸引力，无法拒绝的那种，才道了个歉，现在居然成了他同桌。

　　陈西寒抬手揉了揉刚刚撞到的额头，目光清冷瞥了眼旁边凳子，被拉的很远，他面无表情的伸手拖回来，摆放得端端正正。

　　看来以后不好混，刚刚那个男生，好像喜欢欺负弱小，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陈西寒盯着自己的胳膊，心思往别处飘了，都是陌生人，瞎拉他干什么，内心飚出一句脏话：神经病。

　　一节课很快。
　　下课铃响后，老向临走前还瞪了任南谦一眼批评：“成天不学无术，都高三了，看你以后没考上大学干什么去。”

　　“老师，这个不劳您费心。”

　　“你既然喊我老师，我就有义务教育你，给你安排的同桌是个学霸，早晨我给他出道题几秒钟就答上来了，希望你们以后能和平共处，或许他会把你的成绩带好。”

　　任南谦沉默不语，原来老向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插班生放在前面坐，别的同学肯定不舒服，所以放在他旁边？
　　学霸，互补互助……总是无声安排，很像他们。
　　他很讨厌排斥学习，过去的种种原因，已经让他偏离了学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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