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陈楚之前住的公寓有些远，两个人为了方便就把东西收拾着搬到了古裴的公寓。

　　古裴开着车把宁美乔送到家，后面停在小区门口便利店买了瓶水，陈楚看见了就说：“你如果口渴的话，刚刚看电影的时候就应该买杯喝的。”

　　古裴笑了笑，边把车开进停车场边说：“不想喝可乐。”

　　“电影院里面不只有可乐。”

　　古裴没说话了。

　　陈楚的精力除了工作外在休息时间多做一件事情就被耗干净，虽然看电影是轻松的一件事，但他并没有把电影内容看进去，而是想了一些有的没的。

　　他坐在客厅看着之前没看完的一部电影，时间有些晚了，古裴没管他，自己先洗漱躺上床。

　　电影结局落幕定格在女主的笑容上面，陈楚回了神，关了投影仪，看了卧室一眼，发现卧室的灯已经关了，轻手轻脚走到了书房。

　　古裴的书房很大，他自己又不怎么爱看书，所以一大半书架都是空的。陈楚搬过来的时候顺便把书搬了过来，直接就把空的部分给补齐了，还在书架旁边放了两个黑色的盒子。

　　里面都是装着一些陈楚不想让古裴看见的东西，但陈楚没跟古裴提过，他也觉得古裴不会没询问过自己就私自翻，古裴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陈楚走过去，打开下面的盒子，把最上面的笔记本拿了出来。翻着翻着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从上面撕了三分之一的书页，然后找了一个盆子放在里面，用打火机把纸烧了。

　　陈楚进书房的时候就把门关上，他怕古裴闻到烧纸的味道，他的过往见不得光，在烧尽燃尽了以后就一点一点被透支。

　　心理医生说他的过往是个伤口，和以前和解了，伤口自然而然的就和解了。陈楚觉得自己如果在慢慢忘记过去，自己心里面的疙瘩也会自然而然的好，然后生活里面就可以少了古裴，陈楚就再也不会对古裴有任何方面的执着。

　　古裴也尝试过两个人的感情，走到了尽头，陈楚觉得古裴也会放过自己心里面的执着，然后好聚好散，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有些细节上的事情，陈楚不会刻意去提醒，他只会默不作声看着古裴，然后等着古裴做选择，无论这个选择是对是错，陈楚都不会放在心里。

　　火把纸张燃尽，连同着里面半年的日记和心事。书房里面弥漫着味道，陈楚看着燃尽之后起身开窗，然后把燃后的灰尘倒在了花瓶里面，又在里面加了加水。

　　做完之后，洗漱，随后进卧室躺在床上。

　　卧室里面漆黑，陈楚还没闭眼，旁边古裴下意识的就凑了上来抱着他，鼻尖在脖颈间嗅了嗅，“你刚刚抽烟了？”

　　陈楚“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有抽烟的习惯，但没有瘾，平时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躲在卫生间里抽上一支。古裴抽神秘花园，陈楚觉得盒子好看，会让他把空盒存起来，然后做成小小的收纳盒。

　　古裴抽烟过后身上的烟味带着点甜味，但他知道陈楚抽烟，不知道什么牌子以及味道，闻到烟味就觉得是抽烟过后的残余。

　　陈楚盯着天花板，又听到古裴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抽烟了？”

　　古裴的手从胸口那儿伸上来，放在陈楚胸前环着他的脖颈，胸口呼吸起伏彼此都能感应到，陈楚听着寂静夜里面的心跳声，发现两个人的心跳不是同步的。

　　他说：“我想我妈了。”

　　“那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陈楚又“嗯”了一声，过会儿说：“她不喜欢你。陈仁康和她从高中的时候就发现我喜欢你，但是一直以来都觉得我在单方面的浪费时间，所以对你的观感以及印象不是很好，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古裴仰头看他，只看见陈楚的下巴，“那时候的我本来就对不起你，但是阿姨现在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陈楚若有所思，手指在古裴的肩膀上划着小圈圈。

　　他在对着古裴说谎。

　　想王芳清的事是真的，但这也只是一部分。陈楚在想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古裴是最好的，以及离开的时候用什么方式。

　　他在潜意识里面还是觉得两个人没有联系方式是最好的，古裴和陈楚已经在一起过了，没有遗憾了，那既然这样两个人就是互不干涉的两个人，没有认识的必要。

　　陈楚看着古裴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古裴和自己在一起的模样看起来很开心，但觉得这种开心是表面的。

　　他觉得自己和古裴在生活的某一些方面并没有认真地磨合过，他单方面认为古裴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的，古裴也单方面觉得他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的，并不是陈楚想要的相处之中能真正说出自己想法的。

　　“睡了吧。”古裴翻了个身，把陈楚揽在怀里，“明天周五了，再坚持一天就到周末了。”

　　“好，晚安。”

　　“晚安。”

　　——
　　——

　　周末到来，公寓里面只有陈楚一个人在。古裴忙电影的审批好，最近两天一直往广电局跑，然后也在筹划着之后的营销策略以及院线方的合作。

　　古裴之前的作品都是朝着拿奖去的，不怎么在意票房，可是这部电影是为了向商业片转型，在票房这方面就必须交出满意的成绩单，才会有大厂抛来橄榄枝，和米国一些制作方搭上线合作。

　　陈楚之前只知道埋头演戏，帮不上古裴的忙，只能在家里面呆着，窝在家里面看了一天的电影，吃过晚饭的第二个小时接到了古裴打来的电话。

　　“喂？回来了吗？”

　　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古导喝醉了，我们现在在停车场，麻烦您下来接一下。”

　　“好的。”

　　陈楚没换家居服，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电梯门刚开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低胸连衣裙的女孩子扶着古裴站在不远处墙边，陈楚走过去，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他皱眉。

　　女孩子看见了他，笑着说：“古导跑院线方的合作人，今晚应酬为了帮我挡酒就喝得多了一些，还麻烦你今晚上照顾一下。”

　　陈楚说没事，把古裴接过来，“需要我叫车送你回去吗？”

　　女孩子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是和古导合作这部戏的副导演，平时也受古导很多照顾，现在送他回来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也不用多想，古导平时和我走近了肯定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她说完还看了看陈楚手指上的银白色戒指。

　　戒指并不贵，是某个中高档牌子的经典款。之前古裴说是为了纪念，然后买了替陈楚戴上的，尺寸刚刚好，戴上去摘下来有点费劲，陈楚嫌麻烦就没摘过。

　　陈楚“嗯”了一声，看了看女孩子穿着裙子，“那你还是注意安全。”

　　“好，谢谢。”

　　“没事。”

　　两个人不熟也没什么该说的话，陈楚道别，然后就扶着古裴上了电梯。古裴喝醉了，但还有一点意识，勾着头闭着眼睛，进了电梯，空间里面狭小，陈楚就听见他嘴里面嘀嘀咕咕的念些什么。

　　陈楚微微低头，耳朵靠了上去，听见古裴嘴里面在说：“小念，来再喝一杯。”

　　他没思考小念是谁，也不想思考。听清楚之后就把头偏到一边，避免自己闻到过多的酒精味。

　　把古裴扶进家里面后，陈楚没给他擦身子，只帮他脱了衣服裤子鞋子，把人放在主卧室盖上被子，然后关上灯。

　　陈楚察觉不到自己情绪的泛滥，只垂着个眼睛看了看床上睡过去的古裴，关上门去了洗手间。

　　冷水冲在手上有些冰，挤旁边的洗手液把手搓红了，陈楚才觉得放松了不少，把客厅灯都关了，然后进了客卧。

　　公寓里面三间卧室，有一间用不上已经被拿来当放杂物的地方。剩下的一间主卧一间客卧，平时两个人都是睡在主卧，客卧一个星期会打扫一次，防止有演员或是投资方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找不到地儿睡。

　　陈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了半个小时毫无睡意，起身去了书房，这下把最上面的笔记本都放盆里，打火机点燃。

　　笔记本是皮面的，烧起来有很大的一股焦臭味。陈楚蹲在旁边像是没闻到，看着火苗一跃一跃的，把里面的东西都烧得干净，然后把余下的东西顺着窗户直接倒了下去。

　　公寓在六楼，建筑周围是两圈花圃，都是一些粉粉尘尘的，风一吹就散在树周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理干净之后，他又用洗手液把手洗一遍，然后才躺到床上，给冉燃发了条信息，约了明天下午一起吃顿饭。

　　冉燃最近在筹备结婚，在工作和婚姻之间两头跑，幸福忙碌但又充实。陈楚觉得她好运，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然后经历挫折，最后美满安定，能白头偕老。

　　就和陈楚想象里面的爱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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