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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第三十四章
意兴阑珊地再回到房间，此起彼伏的瞌睡声让醒秋觉得好笑。想着刚才偶遇的千湄又让她全无睡意。就这么坐着直到那东方开始泛白。
绣着大朵大朵金丝勾边芙蓉牡丹的屏风后，断断续续传出袅袅的琴音。淡淡地，听在耳里却直直地敲进人心里。只听得那镂花门发出吱嘎一声，琴声乍停。
“小姐。”进屋的是筎艺，此刻她收敛了平素张扬的性子，低顺着眉目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贤良。
“怎么？”屏风里里传来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脆脆的带着，黄莺出谷也不过如此。
“哦，小姐那天在门外救的那个丫头醒了，我这正带着她来见你呢！”筎艺伏身恭顺地说着。
“是么？”那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动了动身形，像是在整理衣襟，“让她近来吧！”接着，司徒奉剑起身走出屏风，与此同时，醒秋也跨进了房间。
这才一进门，醒秋就觉得分外亲切也暗自佩服自己的眼光。千湄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做女装打扮的他更显得清秀婉约，楚楚动人。这若真是个女子，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是她！？
司徒奉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认出了醒秋便是昨夜偶遇的女孩。这也让他有些犯难，她可是看见了自己的男装打扮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多想，自己是男儿身的秘密要是由她口给传出去了又该怎么办？
如果是这样，那么父母亲特意从江南祖宅里搬来都城长安的心意可就白费了。
“小姐？”筎艺见自家小姐走神了，不由得开口试探。
“什么？”他问。
“筎艺刚才说，醒秋她在家乡早没了亲眷，如今她误打误撞进了咱们宅子也是缘分。不如小姐就发发善心收醒秋做个使唤丫头？这也好让她个女孩子家家的在长安有个立足的地方啊！”
收进来作丫头？是个好想法。
司徒奉剑心有所思地看了看安静地站在筎艺身后的人儿。她只是挑了几缕头发在脑后简单地绾了个髻，单就那白净的脸庞说不上漂亮。但她嘴角微扬着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时那文文静静，恬恬淡淡的模样，却让人忍不住产生想要亲近的想法。恍惚间，奉剑依稀记起了一个人，她也这么蛊惑人心的微笑，只是那却是一个风华绝代，美艳出尘的女子。
“我们见过么？”奉剑对着醒秋开口。总觉得，对于她的那股没来由的熟络感太过诡异。
醒秋先是偏过脑袋低低地笑了笑，才开口，“也许我们哪天曾在街上巧遇过，又没准儿我们上辈子本来就是认识的，而且还是好朋友。”
上辈子曾经是朋友？！
听了醒秋的话，奉剑和筎艺都觉得好笑，但是笑过后又觉得奉剑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没准儿真像她说的那样也不一定……
又往她身上瞥了眼，才道，“识字么？”
“识得几个。”醒秋答道。
“那么，你就做我的贴身丫头好了，正巧筎艺那两年的契该满了。你就替她吧！”奉剑挥了挥自己宽大的袖子似是无意地说着。怎么说把她先留在身边也是好的，这样她也不能去外面乱嚼舌根子。
“醒秋妹妹，还不谢谢小姐？”筎艺听了司徒奉剑的话喜出望外地拉了拉身边醒秋。醒秋眯着眼睛笑着伏了伏身，“醒秋，谢过小姐。”
这从小姐的闺房一出去，筎艺就叽叽喳喳地咋呼开了，“醒秋妹子，你这可是有福了啊！这司徒宅子里最好相处的就是咱们小姐。她平时也就是在房里做做女红，弹弹琴什么的，每天除了定时去给老爷和夫人请安之外几乎都不怎么出闺房。”
醒秋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不觉笑了出来。
尚轩说的没错，一个人无论轮回几次，他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千湄还是千湄，那个有些胆小，但性子却倔得惊人的孩子。
接下去的日子里，因为筎艺和醒秋两人都是奉剑的丫鬟理所当然识得跟着主子的，但是所有的事都让筎艺一个人抢着做了，醒秋只能跟在筎艺身后看着学着。以至于，外人看起来，醒秋更像是筎艺的跟屁虫。
偶尔，醒秋就呆在奉剑身后单单地守着。如果她没记错，千湄那个孩子其实也挺寂寞的。
这秋天一过去，年关转眼就来了。
这天清晨，大雪纷飞，远远看出去天地一色。醒秋早早就陪着奉剑给老爷，太太请过安回到房内。
炉子里烧得火红的炭让人看着就觉得暖和。醒秋伸出双掌呵了口气，又捅了桶炉子让火烧得更旺些。
“小姐，够暖么？”醒秋回身询问身后刚刚褪下裘衣的奉剑。
“嗯！”奉剑点了点头，但是仍畏寒地缩起了脖子，企图把身子更多的塞进那身厚实温暖的冬衣里。一张粉白的小脸上，就只有鼻尖那一点红红的，看起来冻得不轻。
“给，先暖暖手吧！”醒秋把一个暖烘烘的手炉塞进奉剑的手里，接着提起奉剑的外衣往门外走想将衣服沾上的积雪拍去。可没成想，一开门一股强劲的风夹带着颗颗的雪粒呼啸着刮了进来。醒秋赶忙跨出房将门反关上，省得再让奉剑受寒了。动作间，些许的雪顺着醒秋的领子掉了进去，体温化开雪粒，变成冰水贴着皮肤渗进衣物。让人冻得打了个哆嗦。
等醒秋再进屋将奉剑的大氅挂好时，两只手已经通红。但又忙不迭地将刚烧烫的水泡成茶送到奉剑手里。此时的他脸色渐渐缓和了起来，俏生生的脸蛋上泛出了可人的粉色，这让醒秋满意地舒了口气，转身要去整整房间。
“筎艺呢？”奉剑浅浅抿了口手里的茶。接着又瞪大了眼睛再喝了口茶，“怎么是红枣茶？”
醒秋回身笑了笑，“明儿个筎艺她的契就到期了，可以回家过年了。现在应该是在理包袱呢！在这儿住了三年了，要是理一理想带走的东西还真是挺多的。”接着她往奉剑走近了几步，“红枣健脾和胃，养肝补血，益气生津。冬天喝了暖身子的。而且啊……”说到这里醒秋故意拖长了音调。
奉剑捧着茶杯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红枣还特别养颜！喝了准保咱们小姐长成倾国倾城的美人！”说着醒秋笑了起来，但是奉剑却看似害羞着垂下了脑袋。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说道，“那你也喝点吧！你的手好冰。”
奉剑说完话，醒秋的动作略略凝滞。接着她笑着捋了捋耳边的发，然后两只手交握着搓了搓，才开口，“我天生就这样，三伏天的时候手也冷。”说完，她转身又忙开了，只是动作显得比刚才烦躁些。
“婳琤！别老呆在天池那个寒潭边了！你看看你的手，总是跟冰坨似的！”昊玥捧起婳琤的手呵了口气使劲地搓了起来。
婳琤觉得有些疼，但看着昊玥那憨憨的样子，又禁不住觉得好笑。她抽出手板起脸作势要在昊玥的脑门上赏个爆栗。
昊玥配合着，眯着眼睛捂住脑门闪躲起来。但又不跑地太快，速度刚好让婳琤可以追上。两人就这样你躲我追地嬉笑着，玩闹着。清脆的笑声惊起了漫天飞蝶，五彩斑斓的蝴蝶扑簌着占满了天空，或者说给天空加上缤纷的点缀。
直到两个人累了，婳琤躺在昊玥的怀里，声音轻缓柔和地开口，“我这手，天生就这么凉。这是属性的问题；水为阴，至寒。”
“那仲天的手不是烫得可以煎鸡蛋？！”昊玥低下脑袋直直地看着婳琤，一对冰蓝的眼睛里是极不相称的温暖。只是他说的话，让婳琤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口。
但是想想也对，仲天做他那些个物件的时候从来都是空手做的……
“傻瓜！”昊玥迅速地低头在婳琤的唇边偷香。接着他没有离开，保持着那种分享彼此的呼吸的暧昧距离，“我刚才是开玩笑呢！”他伸出手，将婳琤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口，并且紧紧贴住。他是想用自己胸膛生命的温度去暖婳琤如同寒冰般的手，“我以后都这么给你暖手，好不好？”
女人总是喜欢甜言蜜语，纵使是女神也不例外。
婳琤微微扬起头，在昊玥的唇上啄了啄，才开口轻声骂了句，笨蛋。然后她起身，往前走着似乎是要回去。昊玥先是愣了愣，才站起来快步赶上婳琤，从背后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在听到了婳琤细微的笑声后，他才贴着她耳朵说了句话复又轻轻咬了口。
昊玥他说的是，“傻瓜笨蛋是一对。”
“还是喝点吧！”奉剑起身，将温度合适的茶杯放到醒秋的手里，“没用的话，就当是解渴了，也好啊！”
醒秋抿着唇，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
“谢谢小姐。”
奉剑摇了摇头，转身坐上书案开始翻阅昨天没看完的书。
转身后的他没有看见一滴冰冷的液体坠落进冒着热气的茶里，翻滚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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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