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梦

　　初夏的午后闷热闷热，暴晒后的石板还冒着丝丝热气。秦雨窝在房里硬是没踏出房门半步，人太懒了，没办法。

　　房间开有前后两扇窗，前窗紧闭，后窗大开着；秦雨毫无形象地躺在靠椅上，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愈发娇小，黑眸紧盯着窗外的某棵大树，很是惬意的享受着微微凉风，唯一不满的只有风中夹着淡淡的鸡鸭腥臭味。

　　此时秦雨正想着一个十分重要的民生问题。天热了，上哪洗澡去。

　　听说女人是在自家院子随便洗洗，男人则是在自己房里；这天热了，大多结三邀五去村外不远的大河里洗，秦雨去过一次，都只穿小衣亵裤嬉戏打闹，两三个大胆的袒胸露乳，见秦雨脸皮薄，还出言调戏了几句，吓得秦雨慌乱擦两下就往家里跑，回去又出了身细汗，沾了不少灰尘，又勉强倒水洗了一次。秦雨隔壁有一个小间是专门洗澡的，不过每次提水都要累出一身汗，澡桶很大，而且洗完后还得把洗澡水提出去倒掉，整个屋子都是土砖堆砌的，还得小心别泡在水里了；

　　秦雨猛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转，拉开房门，热浪扑面而来，秦雨眉头紧皱，还是忍着找来铁锤、凿子和细竹。在桶下开个小孔，一根细竹竿接出去，洗的时候堵上，完事了直接把水放掉。自打厨房通水后，用水也方便了，现在只要稍稍一挪就行。干完活后就着冷水洗了个澡，直呼舒服，又穿着那身宽大的衣服，没换，下午还有些活要做。

　　从小间出来，秦雨并没回自己的房，而是朝堂屋而去，邀功去了。

　　秦雨得意的说着刚刚干了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秦爹捧场的笑夸了她几句。

　　自那次吵开后，父女间也没再有什么隔阂，秦爹像放弃了些什么，整个人鲜艳了许多，秦雨打心里感叹，郑婶蛮有眼光的，村里跟阿爹一般大男人已经是白发初长，阿爹却乌丝饶头越活越年轻了。

　　秦雨见阿爹心神都在手上，顿时恹了下来，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秦爹绣了会，耳根子清静又觉得反常了。

　　“怎么不说话了？”

　　秦雨闷闷说道：“您都不理我，还说些什么。”

　　“哦。”秦爹也觉得没什么说的，接着绣。好像又有什么不同，抬起头来，看了看秦雨，说：“怎么又穿我的衣服啊，你这孩子。”

　　“这是您的衣服？我特意翻了件不打眼的啊。”秦雨挺起身甩甩袖子，又软趴趴的，“这衣服没大多少，又是灰色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年纪时娘穿的呢。阿爹你怎么就不收好呢？”

　　秦爹笑道：“你自个穿错衣服还怪我，还不去换了。”

　　“不嘛。这样子穿着舒服，再说这衣样看起来是女式的，别人见了也不会说闲话，您就给我穿了吧。”秦雨撒娇道。

　　“哪件不是你一穿就进了你衣柜了，喜欢就穿着吧。”秦爹摇摇头，继续手里的绣活。

　　秦雨摩挲着下巴，阿爹一针一线地绣着，味在其中，看的人有点无聊了。眼珠子骨溜溜一转，笑道：“阿爹，您听说过双面绣么？”

　　“双面绣？”一听是关于刺绣的，秦爹来神了。

　　“就是在一块绣布的正反面上同时绣出相同的图案，完全看不出针脚的痕迹，还有一种双面三异绣，那更绝了，两面上绣出不同的图案哦，有人就绣出一副一面是金龙，一面是银龙的绣品，那样子啊，啧啧，真真是精妙绝伦。”秦雨一脸痴迷。她曾经迷过刺绣，对双面绣更是赞叹不已，还特意上网查看一番，把那些针法，注意事项都记在心里，准备动手绣上一绣，奈何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最后只拿起针线绣过十字绣，至今是仍感遗憾。

　　“线头是可以藏起来，但针脚不匀称啊，不能两面都照顾到得。”秦爹皱眉问，这样奇特的绣法还真没听说过，或许，可以一试。

　　“按次序均匀排列，下针要垂直，反面的绣线别刺破了，就这样，阿爹您先绣一副简单的给我看看。”秦雨急道。

　　秦爹摆手道：“哪有你说的简单啊，我再想想，双面三异绣呢？”

　　“那个啊，异色、异形、异针，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其实阿爹您绣的已经很棒很棒了，我跟您说着玩的呢。”秦雨讪讪说道。绣一副短则三五天，长则上月上年的，太伤心神，最好还是打消阿爹的念头了。

　　秦爹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可行，我绣完手上的再说吧，人家正催得急。你啊也别在这里碍眼，该干嘛干嘛去。”

　　“那明天我要吃荷叶粥。”秦雨乘机要点便宜。

　　“行、行，去吧。”

　　秦雨正要去锄草、喂鱼，不过是秦爹赶得急罢了，“阿爹，我上地里去了，后院的鸡鸭等我回来再喂。”

　　“嗯，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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