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恂

　　寂静的巷道在夜色中酣然沉睡，转角白兰树掩盖了热烈拥吻的爱人。初夏的夜还不闷热，可他们却像正在被炙烤。
　　“呜……”
　　唇齿分离。
　　杨悬北将曲恂抵在墙上，左手扣住其后脑勺，右手从曲恂的脸颊缓缓下移，随着呼吸加深而逐渐用力。紧接着，杨悬北将大拇指按在了曲恂锁骨上中的抑制颈环指纹锁处。同时，抑制颈环滑落，鲜美的后颈腺体霎时暴露在空气中。
　　蜜瓜的清香荡漾开来，如一颗小石子掉进池中，点下了爱欲的波纹。
　　曲恂顿时惊惶不已，瞳孔放大，双手难以抑制地微颤，捏紧了自己的衣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杨悬北。
　　“很惊讶？嗯？”杨悬北轻笑，按着他的脑袋，狠咬住嘴唇，开始深入、吮吸。
　　白兰的香味与两种融合的信息素氤氲了整个巷子，昏黄的路灯光线将树的模样印在紧密贴合的身影上。
　　树在摇晃。
　　杨悬北的舌头从Omega的口腔中退出，带出一缕银线，他浅浅啄了下那红肿的小唇，一下，两下。红唇微微开合，短促地呼气。
　　Alpha呼出的气息从Omega的耳后根蔓延至后颈腺体的位置。带着情.欲的气体喷酒在曲恂脆弱的腺体上，他知道杨悬北在舔舐腺体，还释放出安抚含义的信息素。
　　就在曲恂颤抖的身体快要放缓时，杨悬北突然用力咬破了腺体。曲恂的腺体仿佛被火燎着，身体也跟着灼烧起来。
　　“不……呜……”
　　曲恂感觉自己在热浪中沉浮，在烈火中熔化，想为身后禁锢住自己的人献祭一切。
　　临时标记结束后，杨悬北还在腺体那处嗅着，那里散发着朦胧的，被火焰包褒的气味。
　　“我的宝贝，成年快乐。”杨悬北注视着曲恂泛红的双眼，揉了下曲恂的后颈，“还痛吗？”
　　“有一点。”曲恂委屈巴巴道，把头埋进杨悬北的怀中，“你是怎么，怎么能打开我的颈环呢？”
　　杨悬北渐渐退去了灼烧般眼神，恍惚间，目光流连遣倦。温柔地注视着曲恂：“是曲伯父给我录上的指纹，曲恂，让我们把它扔了，以后都不用了。”
　　“好……呃……唔……”
　　他们拥抱着伫立在白兰树下，看似简单的相拥。
　　曲恂不好意思喃喃：“嗯。”眼睛还含着水光。
　　白兰香韵，长巷转角。
　　Alpha吻了吻恋人的眼尾。

　　在二十八区，无人不知曲、杨两家。曲家与杨家是几代世交之家，几乎垄断了各个产业。
　　曲、杨两家的老爷子是发小，知根知底。中年时，却在生意场上起了冲突，生了嫌隙，许久不再往来。后来，两家小辈又在生意上往来互助，两个老爷子也化干戈为玉帛，还为孙子辈定下了娃娃亲。
　　过了两三年，两家长房同年有了孩子，结果基因检测都是Alpha。于是两边都盼着一个Omega孩子到来。
　　如此，曲恂一出生，就和一个大三岁的Alpha绑定了。
　　十八年前。
　　爆竹声声，除夕之夜。
　　曲家长房的第二个儿子诞生在新春之夜。医生连忙采集胎发做了第二性别检测，是个Omega。曲老爷子高兴坏了，亲自为其取名“恂”。
　　“好修容仪，进退恂恂。”老爷子环视着一大家子，正肃道：“就取‘恂’字，叫曲恂。意为恭谨温顺，谨慎为人。但愿成为世家典范。”

　　从小，曲恂就被曲家按照传统Omega标准培养，不准与除未婚夫以外的别家Alpha接触。但杨悬北总是带他认识结交各类朋友，其中不乏Alpha。曲家只当是曲恂陪未婚夫应酬，并不干涉杨悬北的做法。
　　杨悬北让曲恂看见了其他行区Omega的世界：可以不结婚，可以和Beta或Omega恋爱，可以工作……

　　“你也可以这样，相信我。”
　　“我会努力争取，让你进入正常的大学，不去Omega家庭学院。”
　　“你的未来，没有人可以用‘保护’的名义给你带上有锁的颈环。”
　　“你只属于你自己。”
　　杨悬北的承诺让曲恂沉沦，如春风打碎禁锢的冰面，让江水荡漾，川流不止，汹涌澎湃。

　　“哥哥，我们结婚吧，我想快点离开曲家。”曲恂依偎在杨悬北怀里。
　　“好，我带你离开。”杨悬北安抚道，“我们一起离开。”

　　杨曲联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前来婚礼的多是生意场上的人精。
　　祝福、恭维的一串串话传进新人的耳里。
　　曲恂已经在家里听长辈们嘱咐了一个多月，碍于曲家莫名其妙的规矩，曲恂这个月也没跟杨悬北见面，只能偷偷地用电话联系。

　　杨曲两家位于二十八区——一个以Alpha为尊的强权社会。杨悬北的老师来自十九区，那里早已是平权社会。杨悬北计划以做生意为由，带着曲恂移民十九区。
　　完婚后，按照二十八区的法律，曲恂的监护权移交到了杨悬北。杨悬北迅速地让曲恂搬到自己家。两家的家长们都以为两人感情深厚，还就此笑话了杨悬北。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二人已经通过了二十八区退籍申请。等杨曲两家知道消息时为时已晚，杨悬北与曲恂已顺利到达十九区。

　　当曲恂看见这里的明星有许多Omega时，惊喜不已，问道：“这里的Omega还可以这样？”
　　“是的，这里无论性别，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杨悬北从后环抱住曲恂，递给爱人一封信：“打开看看。”
　　曲恂立刻拆开了信封，这是一封大学的入学考试通知书。
　　曲恂双手颤抖，兴奋地抱着杨悬北：“我好开心，我没想到会有这一天。谢谢你。”

　　这小半年，杨悬北一边要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另一边要帮助曲恂准备考试。
　　杨悬北计划和曲恂再去登记结婚，因为十九区不承认二十八区等行区婚姻的合法性。带有压迫性的民事关系不会被十九区法律保护。
　　可令杨悬北没想到的是，十九区在几天前通过了废除婚姻制度的法令，所有希望达成民事人身关系或财产关系的公民要在民事关系管理处登记同居关系。
　　由于杨悬北与曲恂来自二十八区，两人要登记同居关系还需要三年观察期。
　　所以，现在的曲恂是独立的，重点是他和曲恂不合法啊。

　　“你想说什么？”曲恂慢条斯理地嚼着糕点，“想说什么就明说啊，不要藏在心里。”
　　毕竟很多情况的误会来源于不会沟通。
　　“你知道现在我们的关系……”
　　“嗯，知道。三年后就可以登记了。”
　　曲恂接着喝了口汤。
　　“其实，你可以在大学里多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曲恂疑惑地看着杨悬北。
　　“我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好，在大学里，你也许会遇见更好的。”
　　杨悬北说完也有些后悔，可这些天他已经撞见形形色色的人来问曲恂要联系方式，甚至有人当面挑衅自己，说是可以和他一起竞争。
　　曲恂太受欢迎了，当他遇见一个比自己更优秀、更富有的人，还会选择自己吗？
　　曲恂听后有些生气，这些天来表白的人虽然多，可都明确拒绝了。
　　“你觉得我会和比你优秀人在一起？”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
　　曲恂率先开口：“我觉得你想错了，你，或者是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
　　杨悬北看向曲恂，表明自己正在认真听。
　　曲恂接着道：“我们从小到大所接受的观念认为Alpha是这个社会的重心，他应该优秀，有权势，只有厉害的Alpha才能拥有更多人的倾慕。”
　　“可是，这里不一样，任何性别都有权利追求财富、自由以及权力。”
　　“我问你，十九区有很多比我优秀的Omega，你会因此移情别恋吗？”
　　“当然不会。”杨悬北确信道。
　　曲恂反问：“那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选择比你优秀的Alpha？”
　　“我……”
　　“那是因为你在潜意识里仍然认为Alpha应当比Omega优秀，甚至要不断勉励自己，让自己强大。但Omega不用这样。因为在你心里，评价一个Alpha是否有价值就得看他在社会上地位的高低，Omega是Alpha的附属品，他的价值在于他的婚姻，他的配偶。”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曲恂平静道：“这不是你的错。二十八区的社会是每个性别的悲哀。我们来到了十九区，总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我们的思维方式也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你说的对。”杨悬北上前拥抱爱人，“你的思想在我之上。”
　　“不是的，我只是先想明白而已。”

　　夜风席席，蝉鸣跌宕。
　　“哥哥，对自己多一些信心。我爱你，不是因为你优秀，而是因为你就是你。我们有十多年的感情，胜过其他人。”
　　“好。”
　　“哥哥不要把自己逼的太急了，未来的生活要我们两个人努力。”
　　“好，我们一起。”
　　“哥哥，我在心里很感激你的。是你救了我，带我离开了泥潭。”
　　“是我们一起离开了泥潭。”
　　“以后遇到了问题就要像今天一样及时沟通哦。”
　　“嗯”杨悬北吻上了曲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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