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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知红丝错千重(十二)
谢谦吟的脸色则是最难看的。
他成名多年,已很久没看见过这种自找死路的人了。
偏偏在他赶着去赚钱的路上,就碰到了一个。
那贼匪头子还不知道自己惹着了不该惹的人物,还在使唤他的那些弟兄们上去拼杀。
在他看来,这商队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看起来跟一大头肥羊没什么差别。
谢谦吟一展妖罗扇,黑发无风自动,他一边摇扇,一边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那贼匪头子,冷声道:“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那贼匪头子本还在因杀了许久对面都没死人而有些分神,这时被谢谦吟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便抬头朝他看去。
他一看见谢谦吟,眼睛就直了。
谢谦吟的脸,本就属于雌雄莫辨的那种,比起那江湖盛传的第一美人顾婉婉都不知要强了多少,自然不是这种乡野匪徒曾见过的。
是以这匪首看见谢谦吟的时候,第一反应竟不是,遭了,这货是妖罗扇谢谦吟,而是,这是哪来的小白脸,竟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他一时色胆包心,竟直接拿刀一指谢谦吟,道:“快把那比头牌还漂亮的小白脸给我抓起来,老子今天也要尝尝这种兔儿爷的滋味。”
即使气氛这般严肃,纪晚竹还是差点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他都可以想象出谢谦吟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山匪中有人意识到不对,想要去阻止继续作死的大哥。
而天水宫众多女弟子们已经齐齐收了手,十分一致地看向了谢谦吟。
她们知道,她们宫主要发飙了。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谢谦吟眼睛一眯,手腕一动,那扇子便脱手而去。
扇骨之中八片刀刃齐齐弹出,从那匪首周身飞过,瞬间便切断了他的四肢筋脉。
扇子飞了一圈,又落回谢谦吟手上,他抓着扇子抖了抖,似乎在嫌弃那血迹弄脏了他的妖罗扇。
那匪首已如同被拔了筋的虾子一样,萎顿了下来,倒在地上。
山贼们都被谢谦吟这一手给吓着了,他们意识到自己貌似抢了不该抢的人,已有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那二把手正是这匪首的小舅子,一向跟他狼狈为奸惯了,此时看抢劫不成老大还废了,也顾不得考虑其他了,直接高声喝道:“他们伤了大当家的,都给我上,一起杀了他们。”
他估计心里还存着人多势众的心思,因此这话喊得也十分有底气。
有不少人真被他鼓动了,士气十足地又杀了上去。
谢谦吟抬起手指,正准备下令反击时,从那马车之中突然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
“千山踏浪,沧海奔流,五岳三山应有尽,一剑归来万古春。”
谢谦吟眸中露出疑惑,看向脚下的马车。
他听得出这几句话是纪晚竹压低了声音喊出来的,只是他却不明白这几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打架时还念诗做什么,武斗换文斗么?
出乎意料的,那些匪徒在听到纪晚竹灌输内力之后说出的这几句话后,却齐齐停了下来。
那二把手已换了副毕恭毕敬的表情,冲马车的方向拱手问道:“马车里,可是艾鸿飞老前辈?”
纪晚竹隔着帘子道:“只是他的一位后人罢了。”
“既是艾鸿飞前辈的后人,那自是咱们冒犯了,走。”二把手突然换了语气,喊他的弟兄们一起回去。
黑压压的一大群山匪,又如潮水一般退了个干净。
艾鸿飞是谁?抱着这个疑问,谢谦吟一闪身又窜进了马车里。
前头的侍女们在探测完前路,发现并没有埋伏之后,便又带着车队继续往前走。
谢谦吟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一边擦拭扇子上沾染上的鲜血,一边冲纪晚竹问:“艾鸿飞是谁?你的长辈么?他们怎么一听这名字就走了?”
纪晚竹似乎方才用内力发声有些吃力,咳了几声,才回答他道:“是我外祖。”
“那怎么……”谢谦吟把视线挪到他身上,问。
“外祖是静江人士,他年少时也是一名侠客,也曾秉承着锄奸扶弱的心思,帮助过不少百姓。直到他退隐江湖前,他都一直在做着除恶扬善的事。”
谢谦吟听他说,突然一敲额头,道:“莫不是那沧海剑客艾鸿飞?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那个?”
“正是。”纪晚竹倒也没诧异他会认出来,道。
“那你……”谢谦吟更疑惑了,既然他外祖是侠客,为何纪晚竹又投奔了魔教。
“我待会会给你解释。这些山匪对地形如此熟悉,看起来也是这静江人士。既然是本地人,那应该祖上也当是受过我外祖恩惠的,就算堕落成匪,应该也留存着那份善心。所以我才试了一下,亮出我外祖的名号,果然见效。”
“那些匪贼太恶心了。”谢谦吟想起方才自己被那匪首调戏的事,便恶心得眉头皱起。
“哈哈。”纪晚竹也不约而同地想起他被拿来与那兔儿爷作比,知谢谦吟定然被恶心得够呛,却还是忍不住发出笑声。
他笑得那般肆意,谢谦吟更郁闷了。他攥着扇子等纪晚竹笑完,才闷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谢宫主你长得这么好看,那山贼倒也有眼光,只可惜用错了形容词。不过若是他知道他今日遇到的是你妖罗扇谢谦吟谢宫主,怕会去那庙里叩谢老天保佑他没让他送了命啊。”纪晚竹笑着打趣他道。
“若不是你突然出声,我早就送他们去死了。”谢谦吟羞怒道。
“能不杀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杀了吧。满手血腥,亦会折损自己的气运的。”纪晚竹突然道。
“你何时也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了?”谢谦吟疑惑道。
纪晚竹叹了口气,道:“我不就是杀孽太多才招致这种下场的嘛。”
谢谦吟看他这种自怨自艾的姿态,有点看不下去,他将手覆到纪晚竹手背上,道:“你别这么说自己。”
“没事。”纪晚竹拂去他的手,脸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谢谦吟看他消沉,只好换了副嬉皮笑脸的作态,道:“你既说我好看,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过呢?”
纪晚竹苦笑不得地看着他,道:“谢宫主好看得过头了,我不敢要啊。不然要来打我的男子女子,怕不是得从临安排到静江。”
谢谦吟见他这么打趣自己,也笑了。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林子,在平地之上行进了。
谢谦吟跳下马车,道:“我去弄些吃的,待会回来,你可愿告诉我,之前没说出口的那些事情?”
纪晚竹透过被挑起的帘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可以。”
夜里架了篝火烤热了干粮,谢谦吟捉了只野兔烤了,拿上马车跟纪晚竹分享。
吃饱喝足之后,纪晚竹靠在车壁上,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外祖母生我母亲时难产而死,我外祖父与她感情深厚,没有再续弦,独自一人把我母亲养大。我外祖父武功高强,但我母亲却先天不足,习不得武。我外祖父不愿她像自己一样掺杂到江湖的杀戮之中,便将她嫁给了一位富商,也就是我父亲。”
纪晚竹陈述着他的故事,眼里满是追忆。
“他们生下我之后,外祖也曾教导过我一阵子,我的剑法就是跟他学的。后来我父亲带我母亲前往武陵行商途中,遭遇强盗抢劫,所有人里头,除我以外,无人幸免。若不是我父母拼死为我抵挡,我也活不下去。我逃走之后,找到我外祖父,他那时已退隐江湖多年,听闻爱女被杀,差点急火攻心就此死去。他年事已高,便将毕生所学和一身内功尽数传给了我,嘱咐我为父母报仇后,就与世长辞了。我将外祖父和我父母亲葬在一起,然后提着剑去找那伙强盗。”
“武陵金家?”谢谦吟对他的过往也有所耳闻。
“是啊。那强盗杀了我父母劫了钱财之后,就伪装成商贩,在武陵买了宅子,过上了富老爷的生活。”纪晚竹嗤笑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
“后来呢?”谢谦吟又问。
“我那时年少,想去官府揭发他的罪行。结果反被那强盗先下手为强,联合官府将我关入大牢,险些将我害死在里头。等我逃出来,正遇上那时一位成名的大侠。时日久了我甚至都记不得那大侠的名字,就记得我请求他去杀了那强盗时,那大侠向我明码要价,要千两黄金。”
“这有些过分了。学武之人本就只把武功当做自卫手段,怎么可以这样呢。”谢谦吟也听得义愤填膺的。
“是啊,那时候我正好遇到我师父,也就是青岚教的薛引衡。他看得出我眼里满是仇恨,只问了我一句,问我想不想杀了金家那人。我说想,他便带着我回了教中,待我学成之后,我亲手斩杀了那金家一家八十二口。那强盗头子我是最后一个杀的,我让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死在他面前,然后才慢慢割开了他的喉咙。”
谢谦吟扇子都不摇了,怔怔地看着纪晚竹。他甚至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那个为父母报仇的少年的影子,那么锋锐,又那么孤注一掷。
纪晚竹对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闭目睡了。
谢谦吟看他睡梦中渐渐倾倒,忙扶住他歪倒的身体,将他放到了自己腿上躺着。
纪晚竹这些日子以来消瘦了许多,脸上的皮肤泛着青。
他算不得十分好看,却也五官端正,剑眉星目。
若他是正道人士,恐怕也会有许多女子心仪于他。偏偏他身处魔教,极少露脸,倒也没多少人认得他。
谢谦吟将扇子放到一旁,专心致志地看起他来。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谢谦吟喜爱值+10,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60,后悔度35。】
温斐对于数值的增长并没感觉到太大的讶异,换作是他自己,也会对这般有着悲惨遭遇,却从逆境中一步步走出来的纪晚竹有所欣赏。
商队终于抵达城市,谢谦吟也成功找到了那伙卖药的商贩。
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卖给其他人,再从药商手里买了所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这阵子便是继续逗留在这里,继续做些买卖活。
静江风光独好,纪晚竹也被谢谦吟带着去了好几个有趣的地方。
谢谦吟还特地买了个轮椅给他,方便他出行。
更让纪晚竹吃惊的是,有一次谢谦吟还给他带了几块铁精回来。
“我记得你的回旋刃好像遗失了吧,这铁精是难得的好货色,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可以说说你那刀刃的尺寸,我拿去给铁匠,让他们给你重新打出几把来。”
纪晚竹的确挺爱惜自己之前的那几把刀刃的,甚至也因为那物的遗失而黯然过,现在听闻自己又有重握回旋刃的机会,哪里会不欣喜。
说完铸造回旋刃的要点之后,纪晚竹抬头冲谢谦吟说:“谢谢。”
谢谦吟扇子一转,风撩起他的鬓发,须臾那缕墨发才落下。
“你总对我说谢谢,就不能说些别的?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太生分了么?”谢谦吟一双眼里溢满笑意,仿佛三月桃花开放,耀眼得纪晚竹有些失神。
“以后,就叫我名字吧。我能也称呼你的名字么?”谢谦吟问他。
“可以。”
“好,晚竹,你以后便叫我唤我谦吟吧。”
这些日子以来多承谢谦吟恩惠,纪晚竹自然也没有拒绝他这个要求,应了。
临离开时,谢谦吟带着他将静江好吃好玩的都给享受了个遍,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当地的美酒,带到马车里和纪晚竹举杯共饮。
两人情绪都有些高涨,一不小心都有些喝多了。
酒劲上头时,不知道是谁先扯了对方的衣服,亦不知道是谁先解了对方的裤子。
当纪晚竹顶着宿醉的头昏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枕在谢谦吟胳膊上的画面。
而被子下面的两人,自然是什么都没穿的。
酒后乱性,纪晚竹没想到这荒诞的事情竟落到了自己身上。
谢谦吟的那张美人脸近在咫尺,睡梦中他的表情竟有些无害。
纪晚竹一时竟不知究竟是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还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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