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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佛
李氏信佛,离国的风俗是每逢初一十五要去寺里上香的,只是这一次李氏还得坐月子,正月初一的时候家中事忙,只在家中供奉的佛像前上了柱香,十五却不能再如此马虎。
大清早杨晧就在自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之中抱着睡眼朦胧的阿玉,牵着小大人似的杜荣出了门。一大两小只带了小厮和车夫,晃晃悠悠掐着点到了城门口。
马车并入一众赶着出城的百姓里,阿玉这才揉着眼睛要去扒拉车窗,杜荣一把把小丫头挡回来:“冷着呢,别吹着了。”
阿玉打了个哈欠,拍了杜荣一下口齿不清地呢喃:“反正等下也要下车,还不都一样?”
杜荣一边抬手整理被她睡歪了的斗篷,一边反驳:“哪里一样了,还有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寺里呢,到时候日头升上来些自然比现在要暖和。”
“噫——”阿玉扯扯被杜荣系地过紧的领子,“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阿爹前两天才念过你又忘了?”
杜荣扯扯嘴角,这种时候这丫头又记得了?之前干爹说的时候明明都没注意听,也不知她到底是聪明还是傻。“自然记得。”
“嘻嘻,”阿玉笑着歪歪头,小手一挥,“那不就得了,反正上山还是一样冷!”杜荣还想拦,杨晧听他俩念叨,这时便道:“随她去吧,反正还是个小丫头。”杜荣不吱声了,阿玉趴到车窗边掀起厚厚的车帘。
太阳刚刚升起,雪地反射的光线并不刺眼,一阵风夹着些雪花迎面飘来,周围百姓的谈话声朦朦胧胧听不真切,隐约提起什么天女庙。左右望了望,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大清早的赶着出城的大多是跟他们一样去上香的,各个提着篮子,八成是什么供品。
一粒雪花落到阿玉睫毛上,她不太舒服地眨眨眼,缩回了车厢里,车帘合拢。
小碳炉暖融融的,车内壁镶着的一盏油灯微微照亮着这一方天地。阿玉眨了眨眼才适应了,见杜荣拿了手炉塞进他手里,忍不住絮叨:“阿荣你怎么一天天跟个小老头似的?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杨晧赏了她一个爆栗:“怎么说话呢?还是姐姐呢,怎么这么说弟弟?谁天天都跟你这个野丫头似的?过完年你都六岁了,也算是大姑娘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怎么行?”
阿玉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抱着手炉控诉:“阿爹!信不信我回家跟阿娘说你偷看城门口卖茶的姐姐!”
杨晧嗤了一声:“你阿娘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阿玉哼了一声:“走着瞧!”又回头跟杜荣咬耳朵,“回家你可要站在我这边!”
杜荣刚要开口拒绝,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说不定小丫头转头就忘了,于是舌头打了个转,扯开话题:“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阿玉一愣:“原来你也好奇的呀。”说着放下捂着额头的手,顺手从荷包里掏了块糕点出来,一边啃一边道:“也没什么,城门口的茶摊还没开呢,这么冷的天,恐怕他们也睡懒觉。那些人一个个都裹得像熊瞎子似的,脸都看不清楚。”
杜荣无奈,这小小年纪怎么跟家里那奶娘似的,净喜欢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闲事。看她三两下一块桂花糕下肚了,话说得还很清楚,也是很佩服她这吃说两不误的本事,顺手从小碳炉上拎起壶给她倒了杯水。阿玉接过就仰头干了,末了还惊奇:“咦?这水怎么不烫?”
杨晧简直看不下去:“出门阿荣就倒了半杯给你晾着,现在掺了滚水正好合适。你这姐姐当得可真是没心没肺。”
阿玉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往杜荣跟前凑了凑,小声念叨:“我之前听阿娘屋里的青岚说起那寺庙后山还有个天女庙,刚刚也挺有人说今天要去拜拜。阿荣你想不想去?”
杜荣瞥了佯装听不见的干爹一眼:“不好吧,干娘还等着我们回去呢,上了香就走吧。”
“那怎么行呢!”阿玉可不高兴了,她昨晚上缠着青岚问了好多呢,要不今早也不会起不来了。“那可是天女庙,那……”说到这儿突然顿了顿,意识到老爹也能听见,又降了八度,贴在杜荣耳边道:“一会儿到山上我再跟你说。”
温热的气息夹着桂花的甜香味吹在杜荣脸上,微微有些痒,那是小姑娘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欢喜和亲近,一点点柔和了小少年心中残留着的扭曲的恨意。在之后无数个日夜里,替他坚守住内心仅剩的善意和期盼,让他无数次向上苍乞求。在之后的岁月中,让他心怀感恩,无比庆幸这一场相遇。
俩小的一路上有的没的闲扯,杨晧眯着眼假寐,时不时插句嘴。等进了寺庙,父子三人一同磕头上香,趁着杨晧跟大和尚拉呱,阿玉终于得了自由,扯着杜荣先跑了两步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据说天女庙可灵验了,去上一炷香就能找到好姻缘!”
杜荣一愣,脚步乱了半拍差点把自己绊倒,单脚跳了下稳住身形,这才哭笑不得地接话:“你才多大就操心自己的姻缘?”
“啧,”阿玉秀气地皱皱眉头,“当然要早早在天女娘娘那里挂个名,先到先得懂不懂?”
杜荣摇摇头:“干爹不会让你去的。”
“又不远,我们溜开一下子就到了!”
杜荣叹口气:“那,你知道那什么天女庙在哪儿吗?”
阿玉一拍小胸脯:“青岚说就在后山,等会儿我们在寺里找个高点儿的地方往下看看,肯定能找到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凑过来:“你们要找什么?”
阿玉吓了一跳,杜荣皱眉看着突然出现的谢哲,不动声色地拉着阿玉退开一步:“谢哲?你怎么在这儿?”
谢哲也不在意杜荣生疏的称呼,笑嘻嘻冲着阿玉道:“阿玉妹妹,你们也来上香呀?”他刚在外面就看见了杨晧,赶紧过来,果然阿玉也跟着来了。
“我收到你送我的镇纸了,我很喜欢,本来想给你送份回礼,可这几天一直没想到送你什么。阿玉你喜欢什么?”
杜荣有些烦躁,谢哲的自来熟让他有种自家东西被贼惦记上的错觉。阿玉笑嘻嘻地,完全没在意刚刚才被吓了一跳:“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喜欢呀,而且,”她说着看了杜荣一眼,“镇纸不过是赔礼罢了,上次因为我让阿哲哥哥失了心爱之物,只能买一个差不多的赔给你啦。”
谢哲自然知道那镇纸是为了什么,连连摆手:“怎么能这么算,你也是我妹妹,自然该我照顾你。我是肯定要送份回礼的。”三人正说着,又有个声音追上来:“表哥你等等我呀!”
阿玉听得心里咯噔一声,转头与杜荣对视一眼,这才往后望过去,果然,就见一身玫红色小袄的蒋悦彤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双鹿皮靴踩过刚被僧侣们清扫完的青石板,“哒哒哒”地响。
也不知是不是那块石板上还有些雪水,就见她忽然晃了晃,原地滑了两步,手舞足蹈地就要往前扑过来,谢哲下意识上前,两人抱了个满怀。
一时四个人都没说话,蒋悦彤羞红了一张脸,急忙站稳了,装模作样拍拍袍脚,手里扭着手帕,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蚊子哼似的“谢谢表哥。”
阿玉撇撇嘴,给了杜荣一个“就她事多”的眼神,整理好表情甜甜一笑:“宝姐姐好。”
蒋悦彤这才注意到阿玉,又看到站在一旁的杜荣,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这说的什么话?什么饱姐姐饿姐姐的,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给她添堵的!加一个“儿”字能累死她?
蒋悦彤正要开口,阿玉冲着她身后扬声道:“谢伯母好!蒋夫人好!”
蒋悦彤硬生生扭转表情,挤出一丝笑来,转身:“姨母,我说表哥怎么赶得这样快,原来是看到杨家妹妹了。”她和母亲早早就来等谢哲,没想到刚打了个照面谢哲就跑得没影了,她急急追过来还出了个大洋相。
杨晧根本没认出来谢夫人,当年谢柏成亲早,他是见过一面,可那都头十年前的事了,况且他哪儿会注意人家夫人长什么样子?这才略有些尴尬地上前打招呼:“嫂夫人也来上香?”
伯夫人勉强露出个笑招呼:“是啊,也就是图个心安。伯爷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天寒地冻的我就没让他来,叫这小子替他爹上柱香就好。”说着给谢哲使了好几个眼色。
谢柏不信佛,但她总不好直接说我家老爷不愿意陪我来,我只好拉了我妹妹一起。本来不认识见了也能当没看见,偏谢哲这个傻小子要跑过来找人家小姑娘。伯夫人想着又看了阿玉一眼,小姑娘几天不见,好像又漂亮了些,这么小就会勾人了。
谢哲疑惑地看着他娘抽搐的眼皮,想不明白他做错了啥,见杨晧望过来,连忙礼貌地开口:“杨叔叔好。”
“嗯,”在场的都是女眷,杨晧不好大大咧咧凑热闹,如今也算打过招呼了,便对俩小的使个眼色,又对伯夫人道:“家中还有事忙,就不耽误嫂夫人上香了。”伯夫人点点头却听谢哲道:“娘你先和小姨进去,我送送杨叔叔。”
送?这又不是你家,你送什么送?伯夫人觉得这两日一定是佛经念少了,怎么肝火有点旺?不等她说什么,谢哲就拉着阿玉往外走,杨晧只得尴尬地冲伯夫人点个头跟上去。
小吕氏挽着自己姐姐的胳膊,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心里想: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谢哲拽着阿玉的袖子,继续刚刚送回礼的话题。京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自然如数家珍,阿玉听着双眼放光,显然很感兴趣。
杜荣死盯着谢哲拽着阿玉袖子的那只爪子,要是目光有实质,谢哲的手一定已经血肉模糊了。蒋悦彤瞪着杨瑾瑜放在自家表哥手里的那截袖子,要是目光有实质,杨瑾瑜的袖子一定已经灰飞烟灭了。
电光火石之间,杜荣和蒋悦彤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协议,两人同时开口“阿玉(表哥),我们该回去(去找姨母)了。”
跟在后面看了一出大戏的杨晧憋笑憋得肠子都要扭了,听到这话咳了声:“是啊,阿哲不用送了,带着蒋家丫头回去吧。”
现在离佛堂不远,还能看见站在台阶前的伯夫人。谢哲只好不情不愿带着蒋悦彤往回走,一步三回头。
等目送两个小不点跟自家大人汇合,杨晧一转身,好了,这下换自家两个小的不见了。杨晧看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白沐:“人呢?”
白沐赶紧回话:“小姐说要去登高。”
杨晧一瞪眼:“那你怎么不跟着!?”
白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姐说小的要是跟着就没人给您回话了。”杨晧看着白沐,半晌吐出四个字:“人如其名。”说完甩袖奔着后头一幢三层藏经阁去了。白沐挠挠头,很想回一句:这名儿不是您给起的吗?
话说那俩小的,吭哧吭哧躲躲藏藏爬上藏经阁顶楼,刚趴上窗台搜寻天女庙,就听见自家老爹找来的声音,阿玉赶紧拽着杜荣躲在一边书架后面。
“我们干嘛要躲?”
“废话,给阿爹抓到哪儿还去的了?”
“我们都没找着,不如下次再说吧。”
“你们要找什么?”阿玉吓得蹦了起来,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她自己一把捂了回去,杜荣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回头一看,果然,谢哲就在后头,隔着书架跟他俩说话呢……
杜荣很想翻白眼,阿玉深吸了口气才开口,语气里都带着颤音,显见方才吓得不轻:“你怎么又来了?”杜荣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厮真是阴魂不散啊。
谁知谢哲居然很有道理地解释:“我先前听见你们说要去高处找什么东西,方才想起忘了问要找什么。还以为你们落下了什么东西,就想过来帮你们找到了也好送回去。这寺里都是平房,高的也就这一处了。我看杨叔叔在找你们,你们也是偷溜出来的?”
阿玉跟杜荣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了个想法,于是阿玉先开口:“你表妹没跟着吧?”杜荣接着道:“你知道天女庙在哪儿吗?”
谢哲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把那丫头甩开了。天女庙我知道呀,据说是我爹娘定情的地方,我小时候我娘带我去过好几次呢。”
杜荣心里想:就你,还小时候?你现在才多大?
阿玉心里想:真是天赐我也,送上门的向导,不用白不用。
于是三个小人儿鬼鬼祟祟溜下了藏经阁,向着后山出发。
其实确实不远,专门有条石板路,有不少人也是来寺里上了香之后往天女庙去拜拜。三个小短腿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就见一道院墙,大门上天女庙三个字,进去一看倒还别有洞天。
前后大概也有三进庙宇,第一进一眼就是上香求签的地方,殿中一侧摆了个木箱子,有个姑娘正站在箱子前伸手进去拿什么东西。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杜荣看得一头雾水。
三人从侧门绕道后殿,居然有个大平台,四面石阶约莫十几阶,修得还挺端正,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杜荣觉得跟自己以前在乡下,见过的那些跳大神的巫医做法之前搭的台子差不多。
阿玉却一脸兴奋地盯着石台:“就是这个!一定就是这个!”边说边揪着杜荣的袖子直晃,怕惊着什么一般压低声音,带着种莫名其妙的向往,“青岚跟我说,天女庙上香祈福,可以抽一个福袋,福袋里有张符纸。每天一百个福袋,里面只有一个是特别的。”
她望向杜荣,双眼中闪烁着灿烂星光:“抽到那个福袋就会得到一盏孔明灯,两情相悦的人一起在这个石台上放飞,就会得到天女娘娘的祝福,白头偕老!”
说完又转头看着石台一脸向往:“我以后一定要带着我的心上人来这儿,点一盏孔明灯!”
谢哲却在一边撇撇嘴:“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谁真的抽到过那什么灯,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而且一个福袋要五十个铜板,肯定是骗钱的,也就你们这些小姑娘信。”
杜荣一挑眉,‘们’?他问谢哲:“看来你不信,还有谁信?谢夫人?”
“我娘信不信这个灯我不知道,不过宝儿是信的,上次我们来,她还非拉着我去抽了个福袋,里面也就张纸,写了些什么‘花好月圆两不离,喜结连理常相伴’之类的。也就是吉祥话罢了。据说我娘跟我爹年轻的时候来这儿抽过一次,没抽到灯是肯定的,至于什么天赐良缘我是不信的。”谢哲一副老神在在,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模样。
阿玉和杜荣看着他……这场面简直,一言难尽……
三个小短腿不敢逗留太久,看了看就急急忙忙往回赶,怕大人等久了回去要挨罚——这只是表面原因。实际上三人身上钱加在一起,也没有五十个铜板……谢哲出门都有小厮丫鬟什么的跟着,自己身上从来不带钱。
杜荣虽然有零花钱,不过他没有随身带一把铜钱的习惯,小荷包里不多不少揣了二十个铜板——平时就装十个,另外十个还是出门之前干娘塞给他的,让他愿意的话可以捐香油钱,当然,他没这习惯……
至于阿玉,小荷包一翻,里面掉出来一把糕点碎碎……
于是三个小短腿灰溜溜打道回府。
杨晧不愧为京兆尹,三个小的刚走出天女庙就被他逮个正着。自家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其实阿玉完全不带怕的,不过为了阿爹在外人面前的君子形象,阿玉果断出卖了自己的小伙伴:“阿哲哥哥说他认识天女庙。”
谢哲立刻一点头:“是我带他们来的。”这话没毛病,大实话,杜荣给了这傻小子一个怜悯的眼神,阿玉祸水东引的本事已经无人能及了。
杨晧一句“谁让你们自己跑这儿来的!”就此梗在一个“谁”字上,之后的就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这不是我儿子”三次,表情僵硬:“下次可要先跟大人说一声,不然该多担心。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万一给拐子拐跑了,这茫茫大山你们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阿哲你说是不是?”
谢哲立刻道歉,说自己不该不打招呼就带弟弟妹妹乱跑,让家里人着急了如此种种。看来也是个认错认惯了的,这口才,阿玉几乎要给他一个崇拜的眼神了。
等谢哲说完了,阿玉又接着吹捧:“阿爹你真是多虑了,京城的拐子才刚让你一网打尽,他们肯定也是有自己的小道消息的,知道京城里有了个这么厉害的京兆尹,哪里敢在您眼皮子底下作乱呢?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吗?”
也不知道阿玉是从哪儿学来这么多话的,总之杨阿爹后面的教训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先把谢哲送回去,还跟伯夫人撒了个谎说自己想起来有份经文要借阅才回来,正好碰见谢哲,几个孩子就一起听了会儿经。
至于这话伯夫人信不信,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等父子三人重新坐进马车里,阿玉的眼神就开始飘忽了,一会儿摸摸垫子,一会儿掀开帘子看看,一会儿给自己倒杯水,三心二意地看了她爹一眼差点把手炉当茶杯。杜荣赶紧把手炉抢下来,叹口气:“干爹——”
“叫什么?”杨晧瞪眼。
杜荣一哽,杨阿爹跟李阿娘都有个毛病,生气的时候不乐意听杜荣叫“干爹干娘”,于是杜荣乖乖改口:“阿爹。”
“嗯——”杨阿爹鼻孔里出气,“什么事?”
杜荣看了眼眼珠子转得快飞出去的小丫头,真心无奈了:“阿爹,我们就是好奇那个天女庙什么样,那个……”他又看了阿玉一眼,果断继承了祸水东引的优良传统,“谢哲说不远,一会儿就到了,所以我们才想着跟他去看看,没事先跟阿爹说是我们的错,以后不会了。”
认错态度非常端正,阿玉也在一边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就是阿哲哥哥说近得很我才没给阿爹留话的,下次一定先跟您打招呼。”
“你还有下次?!”杨阿爹叫了一嗓子。
“没!没下次!”阿玉一个激灵挺直了身板儿,回答得那叫一个响亮。父女俩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没憋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杜荣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家里就是如此,阿玉真的就是家里那块价值连城的美玉,纯洁无瑕惹人怜爱,便是平时的那些调皮捣蛋,也让人不忍心当真苛责她。于是这一次又是一番插科打诨,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至于等晚上夜深人静夫妻私话的时候,杨阿爹会不会跟李阿娘交代,阿玉相信她爹不傻。
路上杜荣花完了他的二十个铜板,给阿玉买了一堆小零嘴,也怕让她吃多了回家闹肚子,基本都是一样一两口,剩的要么杜荣自己吃了,要么赏给白沐了。阿玉更是跟她爹讨价还价,最后得偿所愿,一路笑嘻嘻跑回家,直冲主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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