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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1
青城镇,青城中学。
这大概又是普通而无聊的一天。
这一天的天气算不上晴朗,也算不上阴冷,只是那种阳光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却似乎没有起到什么温暖的作用,杂乱的云群慢吞吞地移动着。
这样毫无特色的天气,向来是不会被繁忙的人群注意到的,他们来来往往走动,偶尔在路上遇到早前认识的人,打招呼问好时都忘记了要一起谈论一下今天的天气,即便往常他们都会提起。
青城中学的教学楼有着深灰色的石砖外壁,从很远的地方望去,这一群严肃的、生硬的深灰色楼群显得十分显眼。它并未坐落在这个小镇的中心地带,但每一条主线道的公路都会通向这里。
道路两侧的垂柳如今正是长势最好的时候,柔软的细条随风舞动,树两侧是一米高的暗红色紫叶小檗,红叶间冒头的鹅黄色小花比其他的花种都要厚实些,它的根部有着和枝叶一样的深红色,偶尔掺杂着一些还未成熟的碧绿的嫩叶,色彩斑斓,倒是不错的风景。
紧闭的学校大门外很少有人停留,学生们正在上课,来往经过的也是有工作要紧赶着去处理的大人。附近高挂着学校图案的交通标志,要求限速和保持安静。但事实上,在青城镇,即便没有这样的标志,人们也会自觉为学校提供便利和安静,青城镇的人们都有着一个默认的观点,学习是让自己的孩子离开青城镇,去往更大的世界的唯一途径。
这样的下午,原本的自习课被数学老师自然而然地占据着,那是一个不到五十岁头发便已经有些花白的男老师,他成为一个数学老师已经二十多年了,上大学的时候他曾经短暂的离开过青城镇,后来因为很多复杂的原因回到了家乡任教。
繁重的工作让他渐渐长出了许多皱纹,他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书写了一黑板的粉笔落下的灰染白了他黑色的外套和手指,他时常要低头咳嗽,这是一种慢性咽炎,小病,但治不好。
这个时候,外地的大城市里,学校里早已用上触摸屏的电子黑板。说起这些,他便要不耐其烦地教育学生们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离开这个小镇,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苏格百无聊赖地趴在教室那张属于他的课桌上,他的座位靠近窗户,这方便他在觉得无聊时,可以随时侧过头去观望楼下操场上的动静。
如果其他班刚好有在上体育课,那他的张望便能起到解闷的作用,他并不喜欢上体育课,但比起现在复杂深奥的数学课而言,旁观别人在操场上跑步、或是练习跳远,变成了有意思的事情。
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对日复一日的上学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无聊,过于拥挤的信息争抢着要往他脑袋里钻,他开始向往教学楼外的四方形天地,他觉得井底的那只青蛙一定也很想跳进那方蓝色里。
他并不讨厌自己的老师,也不讨厌所学习的内容。人们都在为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而前进,可苏格会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够更加精彩丰富一些。
十六岁的苏格,是这个小镇里比较少见的那种俊朗帅气的少年,从他的身上很明显能看到一种年轻男孩的朝气,他总是穿着干净的带着洗衣粉清香的白色衬衣,他的肤色很白,发色也比普通亚洲人的发色要浅一些,简单利落的棕色短发不加以细致的修剪,就是自然的模样刚刚好能将他的脸庞修饰得完美。
他的笑容最是好看,他常能笑出那种刚好露出上排八颗牙齿的笑容,嘴角勾出两个小括弧,眼睛弯弯地半眯起来,无论何时,都能让看到的人觉得感同身受地心情愉悦。
他很受女生喜欢,无论是校门口贩卖早餐的阿姨,亦或是邻居家在银行上班的姐姐,或者是学校的同龄的女学生,他都能引起女孩子们的关注和青睐。
他原本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感叹自己生活无聊的人,也许是这一天过于平平无奇,他无意间抬头看见了天空的模样,他注意到了今天天气的普通,就像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生活的乏味一般,总有一些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
那种淡淡的哀愁笼罩着他,知道放学的铃声响起,他才恢复了一些精神,苏格自我安慰道,这大概就是年轻人青春期难以抵抗的伤感吧。
他有些反常地拒绝了其他男生的邀约,这样的状态真是不适合放学后再去打篮球玩闹,他有些疲倦,现在应该早点回家吃饭休息。
离开学校,他有些恍惚地错过了好几个车站,等反应过来时,四周已经变得安静空旷。
这条路再往前走,便有些偏僻,他过去从没来过这里。
马路上看不见几个来往的人和车辆,入眼可见的路人也在很远的数十米开外,但离得太远,他只能看到一些黑色的人影,他开始注意到这些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车站站台前。
他抬头看向站台名:
桐川站。
是他没有听过的站台名。
苏格看着站台车牌上标注的班车信息,这是离开学校后的第六个车站,只有一辆802号车会经过这里。
道路旁的绿植变成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冠硕大,两侧的树枝交缠在一起,只能从巴掌大的树枝间看到天空的颜色,灌木丛比学校附近的生长得要繁盛许多,这里培植得是一些娇贵的、鲜艳夺目的绣球花,米粒大小小花苞密密麻麻的聚拢在一起,有紫、粉、白、黄等各种颜色,许多色彩的小花伞挂在密叶间,还有小小的雏菊交长之间。
可再往路尽头,浓重的深绿色吞噬了道路,他无法确定这里通往哪里。
苏格取下了头戴的耳机,挂在脖子上,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着。这时,路上已经看不到其他行人的身影了,连那些遥远的黑色人影也消失不见。
他还站在车站等待那唯一途经这里的班车,他心想着如果等半个小时还没有车来,那他就要顺着原路返回去,也许这个地方太偏僻了,他很难等到那辆班车到站。
他不习惯这样的安静。
武陵人穿过幽僻狭窄的小道时会不会不习惯那种水流声渐逝的安静?爱丽丝跳下矮树下的兔子洞时会不会发现漫长的通道悄然寂静?
林尽水源,豁然开朗。
但苏格并不打算朝着那悠远的道路尽头走去,即便他是好奇的,甚至他能感觉到冥冥中有个声音在暗示他再往前走。
他站在车站,握紧了书包的背带,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第六感在警示着他要和自己的好奇作斗争,好奇害死猫。
好在这时,一辆空荡荡的班车驶来,停在了站台前,上面没有乘客,也许是刚从起点出发没多久,苏格将会是第一个乘客,这样也好,他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然后好好坐在座位上休息一下,他今天什么也没有做,却已经倍感疲倦了。
苏格想和司机打个招呼,但司机带着大大的帽子遮住了眼睛,也没有理会这个和自己问好的年轻人,有些冷漠,苏格讪讪低下了头,也许是刚刚的孤独和寂静,让他急切想要和遇见的说上一两句话,才会遭遇这样的尴尬。
他正要上车,却被一个力量猛地拉住背包。“不要上车。”他转头看去,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年,少年穿着和他同样的校服,他的面孔似乎有些熟悉。苏格很快在记忆里搜索关于这个黑发少年的片段,许久过后,他才想起这个少年也是他们班的同学。
季斯?
他大概是叫这个名字吧?
季斯是这学期才来没多久的转校生,班里人都说这个男孩有些孤僻、不好相处,在班里他似乎从没有主动和谁说过话,他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一些厚重生涩的英文书,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翻看过他的书,大概就是字母都认识,放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
这还是苏格第一次认真的看清少年的模样,他的个头比自己要高一些,可肤色比他还要白皙,是类似于白种人的那种透着粉的白皙,鼻梁也十分高挺,薄唇,脸庞棱角分明,他的头发格外得乌黑,正常来说,人们的头发不会呈现这种纯粹的黑色,更像是刻意染过的黑色。他带着很厚的黑框眼镜,这便掩盖住了他的容貌,只觉得五官是好看的,但究竟长什么样子,却很难能形容出来。
苏格见少年主动和他说话,便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转过身来和少年打招呼:“你是季斯对吗?怎么了?”
然而苏格亲近和煦的笑容并没有换来少年同样的回馈,季斯的脸色反倒变得严肃生气起来,他追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随即,季斯的眼神流露一股迫人的寒意,这种反应吓得苏格有些慌张,他并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得罪到这位新同学了。
“我?”苏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话,却听到背后传来嘎吱作响的声音,那是一种融合着爬行动物会发出的鳞片骨节抽动声和老鼠窸窣吱吱乱叫的声音,一股凉意直击他的后背,令人头皮发麻,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这是危险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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