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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陌生男人的來信
我叫司马光,乳名成家班,族里老老少少的人都叫我班班。
我的父亲是名震江湖的传奇人物大侠成风。我的母亲是天一族族长的女儿水灵。我的契母是当今天下的武林盟主北堂紫珑。我的契爷是……比较遗憾我还没有。我的奶奶和大伯是……咳咳,卖故事赚银子的江湖骗子……
哎哟!
写到这里时脑袋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敲了一记,大伯硬是将一双小眼睛瞪成大眼望着我:
“死小子你就这么侮辱我和你奶奶如此高尚光辉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职业??”
高不高尚光不光辉我是不敢说,但现下他们的确已经达到了「丰衣足食」的头期目标。为什么不是「锦衣玉食」?想某日我话一问出口大伯便一脸恨不得先自我了断再拉我出去了断的痛苦表情说时迟那时快奶奶已达化境的必杀招——爆栗子——便狠狠地敲在大伯头上。
「还不都是这个败家子!为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拉扯大就是叫你拿娘含辛茹苦赚来的银子去赌博的吗?」
「啊娘啊我去赌你也是知道的啊,昆叔说一定有办法赢回套大宅子的你一听两眼就光了……啊娘啊莫打……」
面对这样每日每日会不断在我面前上演的追闹剧我无法抑制地左右眼一起跳起来,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每每将奶奶的绝招使唤到我身上的大伯是不是希翼我终有一天能够变得比他还要笨……
这个……也太有挑战性了吧未免?
说回到现下当时如今,又再一次施展了他「淫威」的大伯见我识趣地既无反驳也没接话于是伸手扯过我桌上的纸:
“写写画画干什么呢这是?”
“写信。”我答。
“呵呵,”大伯似听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好笑地左右望望我,“写给谁?有暗恋的小女生啦?不过左看右看你这跟报家谱一样也不像是在写情信啊寄给谁?”
“不知道,江湖儿女之事不都讲一个「缘」么?写了让小白带它飞出谷去,该落哪里落哪里,此所谓……恩,恩……一个陌生男人之来信也~~”
“好好~”大伯更乐呵呵笑起来,他大笑着抱起我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然后收紧抱实,“想不到我们班班也已经成长成为「男人大丈夫」了,走,去找你娘亲让她奖励你吃馒头糕!”
“大伯大伯……”他把我晃得有点昏。
“乖班班什么事?”
——以至于我忘了父亲是否有告诉过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其实我是从爹爹那里学来的哦,前两天爹爹就有收到一封陌生人的信,不知道那个陌生人在信里写了什么伤心的故事呢我也没看懂,只知道爹爹看完信后表情好伤心好伤心,还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光儿……」发现我正拾起地上的信看着的父亲摇摇摆摆收回手上的信望着我,「关于这封信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班班……”突然记起应承过父亲这样的话的我有点心虚地抬头去看大伯,而大伯眼里的凝重认真是我从来未见的,“你听话,这封信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外公和娘亲……”
男男姑姑来看我的时候说要带我出去买糖娃娃放风筝。
“威叔叔呢?”我问她。以前不都是有威叔叔陪着她一起进谷的么?
“他……要结婚了。”
我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来。结婚了?美美的新娘子不是男男姑姑?我们全族人包括比我小的容儿妹妹都知道威叔叔是一心一意喜欢着姑姑的啊。
“为难他等了那么些年,但感情的事情真是半分不能勉强呢。”
男男姑姑似是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
“姑姑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坐在身旁的姑姑将风筝的线放地更长一点,“我是说等班班长大了要是遇上了喜欢的人一定要牢牢抓住千万不要放手,不然说不定有一天他就会像手中的风筝一样,断了线,就再也抓不住了。”
不知为什么,姑姑脸上的表情竟与那日醉酒的父亲有几分相似……
“姑姑你有喜欢的人吗?”尽管还不太明白「喜欢」二字的深刻含义但我仍带了似懂非懂的表情问她。
“我啊……有啊……”
“那么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他?呵呵,有着一对黑色的翅膀,能够飞跃武林第一门派千石耸立的后山,划破赤河瀑布如柱倾泻的水雾,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寻他失散多年的娘亲,俊郎神逸,赤子情深……”
“哇,他会飞?那岂不是大鸟吗?”
“谁知道呢?”姑姑手中的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她只拿眼望了那越飞越远越飞越远的风筝,“也是他便是罢。”
在模糊的记忆中有着明亮的眸子如大鸟一样洒脱自在的男人似乎在我更小的时候被身边的人反复反复地提起,而听到那些说话的父亲的表情也总是又自豪又温柔。那么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渐渐地再也不肯提起这个人了,就连最最喜爱提及到这个人的姑姑也只能是在带我出谷游玩的过程中零零碎碎的透露回忆?如果记忆不会欺骗小孩子的话,好象就是在容儿妹妹出生的那一年?
尽管那一年的自己还很年幼很年幼,年幼到走几步路都会颤颤悠悠,但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却让即便年幼的我也将它牢牢记住深深难忘。
在离母亲的预产期还有两月的时候父亲收到了一封远方来的信,看到这封信后父亲失心一样不顾外公的暴怒奶奶的苦劝大伯的纠打和母亲断线一样的泪,他只睁红了眼争红了脸不管不顾地往外冲,他叫到「我不可以看着他死我要去救他去救他」……
然后是整整八个月,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奶奶日日偷偷拭目的日子。
妹妹出生了妹妹瘦得还不到四斤重妹妹起乳名了妹妹她又病了妹妹满月了妹妹三个月了妹妹半岁了……
这一切的一切,父亲都不知道。即便是后来的父亲带着满身伤痕回来了,即便是盛怒的外公要处死只剩下一口气的父亲被年幼的我抱住外公的腿将外公的心哭软了哭化了,即便是在母亲和奶奶的精心调理下父亲的身体慢慢地好转了恢复了,对于他讳莫如深离开的那八个月里发生的事母亲从来没有开口询问过,而家里人怎样地绝望伤心她也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过。
我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母亲对父亲的爱意更浓的爱了。奶奶听了只是放下碗筷,望望窗外的半边天空再望望父亲拿住筷子由于太过用力而曲成苍白的手指。
玩累了赖在姑姑怀里不肯起来,夜归的时候她背了我回谷,那漫天的星辰,灿若宝石。迷迷糊糊间仿佛多记起来了点,几日前那个夜晚,也便是这样灿若宝石的漫天星辰,父亲一个人醉倒在凉亭里,我不放心跟了过去,拾起地上的纸看上一眼,父亲便在这个时候举杯对月:
「好!好!好个『十年踪迹十年心』!荆磊,我敬你!」
眼光扫到纸张的末尾,劲秀隽永的字体写着:
忆来何事最销魂,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当时忆起爹爹最后一次在我面前提及那个叫「荆磊」的人是在他重伤回谷要被外公处死的前一夜,他睁着明亮的眸咧开嘴望着我笑:
「整班人中我独独看他最顺眼而他也独独只会搭理我,我们也曾携手对强敌也曾共同饮酒邀星星,也曾……呵呵,江湖儿女之事不都讲一个『缘』么?只可惜……」父亲说到这里顿了顿,「……只可惜这世上有太多的缘浅情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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