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语成谶
七月初,闽州越地暴乱,盛烽亡故。
盛烽如他自己所言的那般,没能活过这个夏天。
长安城收到这个消息的次日,李承霂便紧急召见了李长逸。
“朝中那么多武将,为何要派我去闽州?”
如李长逸所想,李承霂想让李长逸去闽州。李长逸不想去,闽州天气温暖,没有下雪的话,千盏流苏开不了花。
“盛烽的请求罢了,而且,这次也是平定乱事,你在凉州有经验,你去再合适不过。”
李承霂没想到盛烽突然就离世了,闽州不同于别的州府,一直都是由盛烽一人管理着,意义非凡。
“我合适?靖王又要手握重兵了,真的合适?从凉州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过问兵事。父亲只给了我这个爵位,我没有任何职权,我去了闽州意味着什么,父亲可清楚?”
李承霂听出来了李长逸的话中话,在诏书上盖了印,“闽州的一切都由你全权负责,关于闽州原有的兵力,你若有能力便拿去罢,这也是盛烽最初的意愿。”
“父亲想说,这是为我安排好的?”从帝王的口里听到有能力便拿去是做梦也难以想象的罢,李长逸知道李承霂是支持自己参与皇位争夺的,但是弄的这般复杂繁琐的意义何在?
“除掉王家不是逸儿最想做的事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养虎为患,这朝中多少王氏的人,父亲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我,真是为我着想。”
李承霂沉默不语。
“罢了,都是先人们一点一点造成的局面。闽州我会去,即日出发。”
从上玄宫出来后,李长逸告诉房着:“明天随我去闽州,要去很久。”
“这下子府里的动静吵不到殿下了。”
“听你这么说去了闽州也不是坏事。”
“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的,又是拆墙又是挖池塘。”
李长逸刚想说话,突然心脏一阵阵的痛了起来。
“殿下发病了?”房着看到李长逸捂着胸口问道。
“不是,不是发病了。”
李长逸扶着墙,缓了许久,心脏的痛感一直没有消失。
房着也没有发现李长逸身体有异样,只能陪着李长逸静静站着。
“现在比刚才好很多了,痛感小了些,我们回府罢,明日就要出发了。”
李长逸一脸平静地说着,手还是捂着心脏的位置。
痛感没有变小,只是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痛感,不知何故,李长逸感觉有些酸楚,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心酸无缘无故的翻涌上了心头。
回了靖王府,李长逸将晚秋唤到了雪竹园。
整个府里最放心不下的只有晚秋。
此去不便带着她,路途遥遥,还是待在长安安全。
李长逸一直没有放松对晚秋的保护,一年前的事情过后,杀死晚秋父亲的人再也没有露面,不见踪迹。
“晚秋听说了罢,我要去闽州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以后府里有春福打理,伶俜会留在长安照顾你。”
“房着要随殿下一起去?”
晚秋想到房着要照顾李长逸的身体,走了以后,学医的事情李长逸不会放心其他人来教自己了。
“恩,至于学医一事,暂且不提了罢,晚秋便趁此机会好好认字罢。”
“晚秋明白了,殿下放心罢。”
“你这头发是伶俜给你剪的?”
李长逸昨天看到晚秋的时候还没有刘海,刚才一来就注意到那剪到眉毛上的齐刘海。
晚秋低着头,脸红了,“我不要剪的,伶俜姐姐说我很适合这种短短的眉山刘海,非要剪,我拗不过她。感觉好奇怪啊,是不是殿下?”
“外面的小丫头都时兴这种短短的刘海,晚秋不出门所以不知道罢。”
李长逸自己这么说,却想到是自己不让晚秋出门,也就不再说了。
“不奇怪就好。”晚秋自从剪了这个发型就不敢抬头看人了,路上遇到婢子也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去,不正面看人。
“我不在,课业也不要松懈,不要偷懒,不要想着出去玩,可记住了?”
“记住了,殿下好像老父亲啊。”晚秋发觉李长逸自从送施正卿去了凉州以后就开始变得像慈母,也不是,应该是老父亲。比伶俜还要啰嗦了,李长逸不才十八岁嘛,不过挺像东野复玄,真的是把自己当女儿来养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殿下好像父亲啊,不过真好啊,有这么年轻的父亲。”
“就算我不在,晚秋也不要忘记了你还是靖王妃,说话可不要这般不着边际了。怎么晚秋将我当做父亲了?”当做父亲也好,李长逸只希望晚秋不要喜欢自己,毕竟晚秋过于成熟了,还和施正卿一般是谜样的存在。
“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说到父亲,我还差个娘,说不定可以帮殿下物色物色呢!”晚秋兴奋的说道。
李长逸一个眼神就浇灭了晚秋的兴奋火焰,“回去罢。”
晚秋只能乖乖地离开了。
靖王妃可以喜欢你吗?
晚秋没能说出来。
这天和以前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晚秋却感觉李长逸这一去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在李长逸眼里,晚秋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晚秋想过,就算说出来喜欢了,李长逸也会当做玩笑一笑了之罢。
应该是多虑了罢。
这大概是流在血脉里的预言能力,此去一别,他们再相见已经是在十年后了。
几个月后,腊月里寻常的雪天,晚秋刚睡下就察觉到了异样。
黑暗里的那股味道使人昏昏欲睡。
“伶俜姐姐!”晚秋在黑暗里喊到。
风雪声盖住了晚秋的呼喊,晚秋摸索着到了门边,正要开门的时候,伶俜突然倒在了门口。
“晚秋,出事了。”
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何事,晚秋就从被寒风吹开的门间看到了外面乌压压的一群人。
“伶俜姐姐?”
晚秋借着外面的光亮发现伶俜受了重伤,雪白的裙摆已经染上了暗红。
“你们是何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如此放肆。”
“绯花一别,难道娘子已经忘记了我们?”
怎么可能忘记,在绯花的那一天晚秋终身难忘。
“怎么终于要来杀我了?”
“我是奉命接娘子回家的,并非要来杀你。”
“可笑!我早就没有家了,如今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你的下人太想保护你了,不过娘子若是自愿和我们离开,不仅可以饶过王府里的其他人,还可以救她。”
诚然,晚秋不希望牵连伶俜和府里的其他人。
伶俜伤的很重,其他人还不知道怎样了。
“好,但是你要救她,现在就要!”
“没问题。”
那个人说完,来到门前,喂了伶俜一粒药丸,
“这是什么药?”晚秋已经给伶俜把脉过,伶俜中毒了。
“娘子已经察觉到了,这是毒的解药,吃了可以恢复神智。”
那个人说着又撕开了伶俜被刀伤到的地方的衣物,“刀伤是不同的毒。”
晚秋没回答,默认了那个人的行为。
伶俜虽然睁着眼也不能阻止男人撕开腹部的衣服,只能恍恍惚惚的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臂。
“命可比贞洁重要。”
撒了毒药的解药以后,男人又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瓶子,晚秋一闻就知道是止血药。
“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药,不愧是父亲家的人。”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男人把伶俜抱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你们把娘子的所有物都带走罢。”
“你们对父亲可没有这般仁慈。”晚秋指着自己床底下的箱子说道。
“医者仁心。”
男人说着,给晚秋穿好了衣服,“走罢。”
“伶俜,这件事不怪你,殿下若是责问你,你告诉他是我自愿走的。”晚秋戴好斗篷的帽子对一直睁着眼看着自己的伶俜说道。
伶俜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晚秋。”
“我抱你。”
男人抱着晚秋消失在了月色里。
怎么从戒备森严的长安中离开的,晚秋记不清楚了。
晚秋只记得雪下着下着就停了,从云朵后面露脸的月亮很大很亮,整个长安城在视线之内,那般渺小,那般遥不可及。
“你叫什么名字?”
“知秋,东野知秋。”
“你们害死了爹爹,我一直记得。”
东野知秋不以为然,从面巾下传来了笑声,“娘子就算要杀我,我也是不能违背的,不过娘子不觉得今夜的月色很好吗?”
晚秋感受到东野知秋的体温,从帽子里探头说道:“确实很美。”
“娘子留下的荷包应该很重要罢?”
东野知秋的头发在空中飞舞,扫在脸上有些痒,晚秋搂住他的脖子,埋头在肩膀上。
“希望靖王不会忘了我。”
东野知秋安慰似的拍了拍晚秋的后背,“不会忘记的。”
“为何不和他们一起骑马呢?用轻功很累罢。”
“因为今天的月亮很好看,想要让小娘子和我一起看。”
晚秋抬眼看到已经远在身后的长安城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再见了长安城,再见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