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

　　半晌，祝妧方勉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正靠着窗台漫不经心站着的裴却：“裴却，你好厉害，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画。”
　　“就一些而已。”裴却轻描淡写。

　　随后又指了指隔壁的一间房间：“那儿空着，你要画画，画具可以都放那儿，这儿也随便你折腾吧。”
　　丢完这句话，他便信步走出。

　　祝妧看着一屋子的名画，仍是不敢相信，裴却竟然对着些珍品不屑一顾，转手送给了自己。
　　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大脑皮层，祝妧难得失眠到了凌晨一两点。

　　加之昨天晚上也是到了凌晨才睡下。
　　于是第二天不可避免地一直赖床到了十一点钟。

　　迷迷瞪瞪从床上醒来时，脑子仍然一片混沌，祝妧手撑着床面，嘤咛一声又倒下，躺了好一会儿才攒足点力气从床上爬起。

　　洗漱完毕，祝妧总算清醒了些，然太阳穴还是有些刺痛，可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她顾不得其他，只想好好吃顿饭。

　　走到楼下，未到餐厅，祝妧不经意往别墅落地窗往一望时，竟看到裴却正和裴展昊和凌韵雅在外边花园外坐着喝茶。

　　裴却座位面朝祝妧，在祝妧看到他之前已经先一步瞧见祝妧。
　　视线相接时，裴却淡淡掀了掀眼皮，随后便转过头，姿态散漫地不知跟对面的两人说了些什么，裴展昊和凌韵雅侧身看向屋内。

　　凌韵雅抬手小幅度优雅地挥了挥，祝妧方才反应过来，弯起嘴角同样朝他们挥了挥手。
　　正当祝妧想要推开玻璃门想要出去同他们再大声招呼时，三人已经起身往屋内走来。

　　还未走到祝妧跟前，凌韵雅含着笑意的声音已经先传入祝妧耳膜上：“小妧，好久没见，又长水灵了。”
　　连续两个晚上熬夜，肯定很憔悴才是，祝妧想，但是凌韵雅肯定是喜欢自己才说自己水灵的，因此祝妧开心地对她说了谢谢。

　　“你胳膊摔伤了怎么都不告诉伯母一声？”三人已经行至祝妧跟前，凌韵雅目光停在她手臂上，关切道，“我和你伯父去誉临，听他们说起你摔伤的事，都要吓死了。”
　　祝妧没来得及回答，裴却已经在一旁凉凉开口：“又不是医生，告诉你们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凌韵雅没好气嗔了他一眼，“我们会关心小妧啊，就你每天在小妧身边晃悠这么说话，小妧伤都能好得慢些。”

　　闻言，裴却掀起眼皮望向祝妧，意味不明：“会吗？”
　　祝妧立即将头摇得似拨浪鼓：“当然不会！”
　　裴却满意收回视线。

　　“……就知道欺负小妧好脾气，”凌韵雅拉拉祝妧的右手，“乖宝，裴却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伯母，伯母教训他。”
　　祝妧还是第一从长辈口中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受宠若惊，连她后边的话说的什么都记不住了，忍不住连连点头。

　　站在对面的裴却脸一黑。
　　凌韵雅还得意洋洋地对他挑了挑眉。
　　又含笑对祝妧道：“好了，没吃早餐饿了吧，正好咱们一块吃顿饭。”

　　祝妧这么久才起床，原本以为凌韵雅认为她不懂事，没想到凌韵雅竟没有说什么，她又更喜欢凌韵雅，以后能和凌韵雅成为一家人真是太好啦！

　　餐桌之上，凌韵雅也是对祝妧处处关心，裴展昊虽然话少，但对着祝妧也温声慢语。
　　祝妧不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三分的欣喜，都忍不住表现七分。
　　祝妧对凌韵雅的喜欢，只消看她一眼，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祝妧这么乖巧，甜甜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凌韵雅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一半。临走前情不自禁抱了抱祝妧，温柔笑道：“乖宝，往后多来看看伯母，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伯母好吗？”
　　祝妧当然是忙不迭应下。

　　直到凌韵雅和裴展昊的座驾在视野中消失不见了，祝妧才收回目光，转身时却没想到竟撞到了裴却身上。
　　坚硬的胸膛撞得祝妧额头甚至有些发痛，祝妧揉了揉额头，抬头看向裴却。

　　“你很喜欢我妈。”裴却垂眸同她对视，淡淡道。
　　对凌韵雅表现出来的喜欢甚至比自己更多。

　　祝妧点点头：“是的！我超级喜欢伯母啊，伯母太好了，说话的时候温柔，拉着我的手的时候也温柔……”
　　她情不自禁罗列凌韵雅的各种好，最后忍不住道：“要是伯母是我妈妈就好了。”
　　那样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裴却目光冷了冷：“那你认她当干妈呗。”
　　祝妧竟还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以后我们结婚了，伯母就是我妈妈啦。”

　　她开心得太过，裴却轻哼：“原来你想结婚是想和我妈成为一家人。”
　　“是呀！”祝妧认可地点点头。

　　裴却脸更冷了，没等祝妧下一句话出口，已经甩袖上楼。
　　祝妧抓了抓头发，嘟囔：“当然是最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啦。”
　　不过她觉得裴却应该会知道。

　　又过了一个半个月，天更冷了些，天气预报甚至预告了今天下午的会到来的初雪。
　　蒋胜希来给祝妧拆石膏时，看到她跃跃欲试地目光，笑着问道：“小姐怎么这么开心？”

　　“下午下雪我可以堆雪人欸！”祝妧道。
　　她眼里放着喜悦的光，蒋胜希不忍打破的希冀，温声道：“当然可以，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动到左手，否则小姐可能要吃些苦头了……”

　　祝妧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蒋胜希又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祝妧都一一应下。

　　将蒋胜希送出门，祝妧立即开心地给裴却拨了个电话，她极少给裴却打电话，在等待裴却回应的时候，难得有些忐忑，然更多的还是兴奋。
　　可惜裴却没接她的电话，六十秒没有接通，便自动挂断了。

　　“可能是先生太忙了。”邓婶安慰她。
　　祝妧点点头，十分钟之后再打好了。
　　然而九分五十多秒的时候，祝妧已经忍不住又再一次按裴却的电话号码。

　　这回响了十多秒，电话总算被人接起，裴却的声音凉凉在电话那头传到祝妧耳中：“你最好有要紧事。”
　　“我的石膏拆了！太好啦，我们今天还可以一起堆雪人！”祝妧雀跃难抑地对裴却说。

　　裴却捏了捏太阳穴，冷淡：“不堆。”
　　刚拆石膏就堆雪人？
　　是该说她真的童心未泯吗？

　　童心未泯的祝妧闻言果真立即就低落了起来：“那好吧，裴却拜拜。”
　　随即立刻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会议室一众人看着大老板被人挂了电话，纷纷低下脑袋不敢乱瞟。

　　雪来得如预告般准时，下午三点四十分纷纷扬扬从天际飘下，没几个小时，枯枝冷石覆上了一层白雪，目之所及，雪白一片。

　　六点钟，邓婶接过裴却脱下的黑色毛呢大衣，挂在玄关衣架上。
　　“祝妧呢？”裴却垂眸，漫不经心摘掉手套，拿在手中。

　　“小姐出去了，”邓婶说，“去学校找同学去了吧，可能贪玩想去堆雪人吧。”
　　裴却皱了皱眉。

　　即使早早出门，吃完晚饭回来时，时间也已经超了九点
　　临近家门时，天空又悠悠飘起了雪片，祝妧出门时带了伞，不过一小段路的距离，祝妧懒得撑伞，小跑几分钟跑到家门口。

　　家里佣人都在家，除了半夜，门惯常都是不会落锁的。
　　祝妧推开门，站在玄关处原地蹦了几下抖抖身上的雪片，然后又解下外边的羽绒服挂在玄关衣架上。

　　“舍得回来了？”裴却冷淡地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正在换鞋的祝妧抬头往二楼看了看，裴却穿着柔软的睡衣，半倚着扶栏，他应是刚洗完澡，发丝未完全干燥地垂着，即使这么柔软的时刻。也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的冷淡，特别是眯着眼望向祝妧时。

　　迟钝的祝妧对他的冷淡视而不见，反而很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嘿，裴却，你还没睡吗？”
　　然后她急切地蹲下身脱掉鞋子，换上棉拖后蹬蹬往楼上跑，手上还不忘提着她的帆布挎包。

　　裴却冷眼旁观，看着她挂着一双弯月似的眼睛跑到自己身前，侧睨她的胳膊，动作倒是挺自如，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祝妧从挎包中摸出了一条围巾：“当当当，送给你的。”
　　她将围巾抖开，又扯扯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另一条粉色的，很开心地跟裴却说：“你看，和我的是情侣围巾呐。”

　　裴却看着她手上样式相同，只是颜色不同的蓝色围巾，撇到围巾末尾别的一个粉色兔子，挑眉：“这是什么？”
　　“兔子呀，”祝妧说，“是不是很可爱。”

　　“……你让我戴着着别了兔子的围巾？”还是粉的，谁会戴？
　　祝妧慢慢啊了一声：“你不喜欢吗？我也有的。”
　　她翻出自己围巾上那个蓝色的兔子给裴却看。

　　裴却轻哼：“不喜欢，幼稚死了。”
　　“好吧。”祝妧手指戳了戳兔子头，这个兔子是她画的，据说卖的还挺好的，老板甚至过了一年之后还给祝妧发了个几千块钱的红包。
　　那么多人喜欢，可惜裴却不喜欢。

　　“但我勉为其难收下了。”裴却抽走她手上的围巾。
　　祝妧觉得裴却不喜欢也没关系，不需要这么顺着自己，于是没放手：“不喜欢还是算了吧，我可以……”

　　“送给别人？”裴却凉凉接上她的话。
　　祝妧想了想，觉得他这个想法也不错，于是点点头：“可以送给别人。”

　　裴却冷冷呵了一声：“情侣的，你想送给谁？送给和你一起堆雪人的同学？”
　　送给宣宣或者妍妍都可以，只有一条的话，就得再买一条了，祝妧想。

　　然后她又想到今天给裴却的堆雪人的邀约，于是道：“今天我们去堆雪人很好玩欸，你真的不喜欢吗？”
　　是喜欢的话，他们下次可以一起去啊。

　　“不喜欢。”裴却说。
　　不过要是祝妧再求求他，他倒是不介意祝妧和同班同学去过了，再陪她去一次。

　　然而祝妧只是点点头，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好吧。”
　　然后又想拿回裴却手上的围巾。
　　却没扯动，祝妧抬头看了裴却一眼：“你抓得太紧了。”

　　“送了人的东西还要拿回去？”裴却说。
　　“可你不是不喜欢么？”祝妧问。

　　“不喜欢也没收了。”裴却推开她放在围巾上的手。
　　然后在祝妧的注视中，拎着围巾，不紧不慢折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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