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

　　第十一章——逢考必过鸭

　　“抱歉啊，昨天有些急事。”何煦向她道歉。

　　迟烟垂着脑袋，轻声回复他，“没事。”

　　“好！都到齐了！”讲台上老师目光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那我和大家讲一下我们物理提高班的安排。”

　　“每周日上午上课，下午小测加分析卷子，这个课一直上到你们保送考试前，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对待！”

　　“知道了！”
　　“好的，老师！”
　　......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十二月底就保送考试了，迟烟在心里算了算，她这个同桌最多也就五天了。

　　余光不经意的从身边人流转而过。
　　她注意到了何煦眼下的青黑。

　　应该是真的有很急的事吧。

　　......

　　*

　　“大家现在看一下这道题，我找个同学来写一下，看看刚才老师讲的话是不是都听进去了！”讲台上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流走，大家纷纷垂下了脑袋。

　　“秦楷乐，就你来吧！”

　　“啊？”

　　“我说你来做一下这道题！”

　　秦楷乐刚才差点去见周公了，好在多年的摸鱼经验让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做题？
　　做什么题？
　　他哪会做什么题！

　　“呃——，就，就先画一个受力分析图......”支支吾吾的开口，讲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

　　后排女孩子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秦楷乐倏的一下抬起耷拉着的脑袋，声音洪亮“然后根据动量守恒定律，计算——”

　　“行，下次上课给我注意力集中一点。”物理老师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大家周三的时候把卷子交给课代表。”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课代表同学是五班的吧？”

　　迟烟点了点头。

　　“行，那大家回自己班级吧！”物理老师话音刚落，一教室的人作鸟兽散。

　　“你好，我叫秦楷乐！”前桌的男孩子转过头来，长相斯文“你是迟烟吧，我听同学说过，没想到你真人更漂亮更优秀！“
　　头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迟烟有些不好意思，面上起了些红晕，轻启薄唇“谢谢，你也很优秀。”

　　“我优秀啥啊，你不知道吧，我能进这个班级都是我爸塞钱进来的！”听到迟烟的话，秦楷乐变脸似的挂上了与斯文长相截然不同的猖狂笑容。

　　迟烟哑然，她只是礼貌的回复一下，没想到会这样。

　　“不管怎么样，这次多感谢你了，不然老裘肯定不会放过我！不如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不对，应该是我请你吃！”

　　迟烟有点招架不住秦楷乐的热情，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
　　正在脑海中疯狂地搜寻合理又不伤人的拒绝的借口。

　　还好，何煦本来走了又不知道怎么的折了回来。

　　“迟烟，苏稀西让我来叫你一起吃饭。”何煦没进来，倚在门边，懒洋洋的开口。

　　如临大赦，迟烟拿出自己的书包，面下露出几分歉意“抱歉啊，我同学叫我了！”

　　“没关系，下次再吃也行。”秦楷乐随意的摆了摆手，“十班——秦楷乐！”

　　“再见。”迟烟匆匆的和他道了别，朝门口走了去。

　　......

　　“稀西说去哪里吃啊？”迟烟看着这路不像去食堂的。

　　“她们在外面订了餐厅，说是祭奠我们逝去的周日。”何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正经，神态却难掩疲态。

　　这确实是苏稀西会说的话，迟烟心想。

　　“感觉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捕捉到了何煦的倦意，迟烟装作随意的开口。

　　“嗯，是挺忙的。”何煦揉了揉眉心，他最近一边准备竞赛一边准备保送，是挺累的。

　　“那，注意休息。”苍白又无力的关心。

　　“嗯。”

　　迟烟和何煦到达店里的时候，其余四个人都已经到了。
　　陈系和苏稀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好了，现在又是如胶似漆的黏糊在一起。

　　“我建议你俩还是吵架比较好。”金典塞了一小块鸭肉到嘴里，嫌弃的看着边上腻歪的俩人。

　　“金典你干嘛呢，这是我给烟烟和何煦准备的！”

　　“味道还不错！”金典砸吧砸吧了一下嘴巴。

　　“稀西。”迟烟发现自己每次见到苏稀西她都在和金典剑拔弩张，这次也不例外。

　　“烟烟，你来了！”苏稀西从陈系怀里挣脱出来，“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逢考必过鸭’，祝你和何煦保送考试能取得好成绩！”

　　“你们都不参加保送考试吗？”迟烟有点诧异，她记得陈系和岳书堂的成绩都是不错的，保送的话希望也还是挺大的。

　　“我准备考国外的学校。”岳书堂在座位上随手推了推眼镜，语气轻松“保送考试应该不参加了。”

　　原来志向在这里，迟烟从前在十三中的时候，也有不少同学高二就出国的，很少有人会选择高三的时候再走的。

　　“我不想去南科大。”陈系语气平常，好像再说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

　　“靠！”金典伸脚想踹这个凡尔赛大师，但看到他身边苏稀西刀子一样的眼神又把伸出去的脚转了一个弯，“就你最秀！”

　　苏稀西无奈的摆了摆手，“所以说，这是给你和何煦准备的吧！”

　　毕竟，她和金典连保送的门槛都没到达，也就是俩陪跑的。
　　总不能让他俩吃吧。

　　一顿饭下来，苏稀西自己没吃什么。光盯着何煦和迟烟俩人有没有把“逢考必过鸭”吃干净了。

　　“稀西，我真的吃不下了！”迟烟嘴里塞了满满一口鸭肉，碗里还有一个大大的鸭腿。

　　“不行不行！”苏稀西又夹了一块鸭肉到迟烟碗里，“这个真的很灵的！一定要吃的干干净净的才行！”

　　“稀西，迟烟考的上的。”陈系难得开口制止苏稀西一回，迟烟感激的看向他。

　　她现在感觉，有一池塘的鸭子在朝她跑过来。

　　“行吧，那何煦多吃一点也行。”

　　何煦挑了挑眉毛，“行，到时候你结婚的时候我帮你请这里的师傅——”

　　“给你俩做一个全鸭宴。”

　　最后，迟烟和何煦俩人还是没能吃完那只“逢考必过鸭”。
　　只不过，在多年后的一天，所有人都吃了一桌名为“早生贵子鸭”的全鸭宴。

　　让所有人成功的对鸭子PTSD了。

　　*
　　自从提高班开始上课之后，学校里的保送的紧张氛围更加浓厚了。

　　但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多崩溃的尖子生。
　　迟烟在一天内就看到了三四个在楼道里偷偷抹眼泪的同学，都是班级里成绩还不错的。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迟烟被周围的压抑气氛笼罩着，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变的不稳定起来。

　　“迟烟！”秦楷乐站在五班门口，正朝着她大摇大摆的挥手，脸上挂着太阳花一般的笑容。

　　迟烟被物理提高班的老师任命为物理课代表，主要的作业就是搜集同学们的作业。但是别的同学的一般都会拖前排的同学递过来。
　　也就是秦楷乐，每次来交作业的时候都要大张旗鼓一番。

　　迟烟觉得很无奈，但是也感谢他为这紧张的高三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
　　所以每次秦楷乐来交作业的时候俩人都会来聊上一聊。

　　迟烟走出教室。

　　“迟烟，咱们啥时候去吃饭啊？”秦楷乐每次来送作业都要问一次，“我还欠你一顿饭呢！我秦楷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说请你吃就一定会请！”

　　“好的，米粉王子，有空一定去！”迟烟笑了笑，秦楷乐一个小太子爷怎么就这么执着于这顿饭呢？

　　“靠，谁告诉你的！老子要打断他的狗腿！”

　　秦楷乐家的公司是做食品的，其中又以其名下的米粉品牌最为有名，所以秦楷乐也就被人戏称一句“米粉王子”。
　　但是他本人十分不喜欢这个名字，几乎是谁提和谁急的类型。

　　“小烟烟，你确定要这样叫我！”

　　迟烟被他的一句小烟烟和那油腻的语气腻到鸡皮疙带掉了一地。

　　“好的，我绝对不这么叫了，米粉王子。”

　　秦楷乐哼了一声，“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拿我开玩笑！迟小烟，你也太让我伤心了吧！”

　　秦楷乐自顾自的叽里咕噜的讲了一大堆，迟烟都没再听进去。

　　因为在走廊的尽头有两个人，女孩子只露出了两只手，是抓在男生手臂上的。
　　而那个男孩的背影，她最熟悉不过了......

　　“迟烟，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秦楷乐伸出手在迟烟面前晃了一晃，“喂喂喂，你还在线吗？看什么呢，连我的话都没听进去！”

　　秦楷乐欲转头去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比他这个米粉王子魅力还大。

　　他身子刚侧过一半，就被迟烟一把拽了回来。

　　“迟小烟，你也太用力了吧！我的玉臂都要被你扯断了！”秦楷乐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抱歉。”迟烟低垂着脑袋，喉咙有些喑哑。

　　“我去，迟烟，你不会哭了吧，我没想凶你的！”秦楷乐听到面前人有点鼻音的话，有点慌张，他米粉王子这辈子哪哄过什么女孩子。
　　谁能想到她们这么脆弱，稍稍一句话就哭了。
　　“迟烟，我不痛的！我也没有要凶你啊，你别哭呗！”手足无措的僵站在原地，秦楷乐这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没哭，我先进去了。”迟烟抬起头来。

　　眼眶没红，确实没哭。
　　确定了迟烟没哭之后，秦楷乐顿时轻松了许多，顺了顺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我过几天再来找你玩啊！”他冲着迟烟的背影喊了一声。

　　迟烟没回头，但是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姿势。

　　——

　　此时，走廊的尽头。

　　“温筱，放手。”何煦语气生硬。

　　女孩松开抓着的手，面上还是笑嘻嘻的，“那我最近不来找你了，好好准备保送考试！南科大见！”

　　不等何煦的回答，温筱自顾自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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