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蘅娘撑的那把伞,跟了她几度春秋了。

++就如同她用来挽发的那根簪子,也随着她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了。

++但蘅娘自己记得,她好像在等什么人,那人说会回来,会来娶她。

++只是那人好模糊啊,她等了好久,等到青衫破旧、碧簪失色,等到她不得不离去的时候。

++“既然如此,便再赐我一场旧梦吧。为这,我愿意付出所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文 平步青云 青梅竹马 悲剧
 
主角 视角
蘅娘
沈离
配角
翠儿


一句话简介:渔村的少女至死都没等到她的少年

立意:清欢旧梦,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那梦里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点击数: 1051   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9 文章积分:223,76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206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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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枕清霜

作者:又是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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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梦枕清霜



      今天的唯一一位客人踏进了店里。

      是位姐姐,甚是年轻,青衫有些破旧,手上还握了根碧绿的簪。

      进门前她顺势收了伞。

      先生又如同往日一样,穿了一件长衫,额前别了头巾,亲自迎了客人进来。我也如同往日一样,一天也只沏这一次茶水。

      沏过茶水后的我每天乐此不疲地数着上个月的工钱,有些许无趣,又觉得这工作甚是轻松。

      瞥了一眼,角落里先生和姐姐相聊甚欢,想必今天的工作要开始了。

      不一会儿,二人起身,先生便领着姐姐去了后院,我也就关上了店门,一同去了后院,她手上一直握着那个簪子,一刻也未放下,我想,那就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吧。先生将姐姐领至客房,出来时带上了门,同往常一样与我说着“等姑娘自己出来,这段时间莫要打扰到她”。

      今日是个阴天,在门口石阶上打个盹,我也做个好梦吧。

      ————————————

      母亲总不让我与沈离玩。说他克母,女孩子家的少同他接触。

      但我与同村的玩伴嬉笑捉弄时,总见他抱着几摞厚的书本,坐在不远处的那颗樟树下,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我们,可见心思并不在读书上。可当我去邀请他同我们一起玩时,他又默默地合上了书,径直走了。

      我每日与伙伴在渡口玩到傍晚,待天黑时,父亲便带着一渔船的货物回来,回家就可以吃上母亲的拿手鱼汤了。虽然,这鱼汤吃了好些年了,总想尝一尝,话本里的桂花糕是什么滋味。

      翌日,我们又去玩捉迷藏了。沈离也一如既往地抱着他的书坐在了树下,我趁他未注意,绕到了他身后。

      “你在看什么呀?”想来是我惊到了他,他猛地抽身而起,瞪大了眼睛,脸憋得通红,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随后转身又走了。

      “蘅娘,别跟他玩,大人们都说他克母,不吉利!”玩伴们冲我喊道。我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沈离,他停顿了下,肩膀有些颤抖,却还是走了。

      我向不远处望去,河里的水映着日头明晃晃的,看不见正在捉迷藏的她们的脸,看得见更远处隐隐归来的渔船。

      ————————————

      傍晚我问父亲,什么叫克母。父亲抱起我,来不及卸一船的货物,坐在岸边对我说“意思就是他的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沈离坐在樟树下,应该就如同我们在渡口边边玩耍边等待天黑一样,是为了早早看见归来的人们吧。

      夜里我偷偷包好了昨日母亲炸好的鱼丸,第二天便又去了渡口,翠儿她们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我看了看那颗老樟树,却并未见到沈离的身影。

      我抱着鱼丸坐在树下等了好久,看着翠儿她们玩捉迷藏,嬉嬉闹闹的,想来平常的沈离,听到嬉闹声,还真看的进书么?那厚厚的一沓书页,他那小小的脑袋真的装得下么?

      天色渐暗了,村里的渔船也都三三两两的回来了,我看了看揣在怀里的鱼丸,有些黏糊糊的,一定不好吃了。正起身打算去扔掉时,我看到了不远处躲在草垛里的沈离。想开口叫他,却发现他焦急地张望着渔船的位置。

      “沈离!”我猜他是想看看他娘今日是否回来了,“别看了,我没看到陌生女人,你娘今日没回来呢”说罢,我便揣着鱼丸向他跑去。

      他的眼睛泛红,眼神从怯弱转为愤怒,看得我有些害怕,便停下了奔向他的脚步,转头看了看渡口。

      “蘅娘,你怎么还跟沈离玩啊,你不知道大家都说他克母么?”翠儿在渡口那喊着,夕阳折射着昏黄的日光,让人看不清她们的脸。

      我又转头看了看沈离,他愤恨地瞪着我,鼻尖和眼睛一样红红的,夕阳打在他脸上,连他眼里的泪光,都泛起了浪。

      “我爹说了,沈离他娘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他跟我们一样,是在等人回来!”我朝翠儿她们大声喊道,再又迈起了步伐,兜了兜鱼丸,朝沈离跑去。

      ————————————

      我灰头土脸地回了家,脚下没刹住,扑了沈离一身鱼丸,也扬起了一地的尘灰。

      回去后娘亲没少责骂我女孩子家家的整日厮混什么的,但好在还有鱼汤喝。只是沈离,他应该很难过,没等来她娘,还搞得一身脏,他那个酗酒的爹爹,纵然是有再疼爱他的祖母,都拦不住那样的藤鞭吧。

      而后的数日,沈离都没来渡口,我总跑去他家门口偷偷看他,木窗里的沈离,发髻依旧梳得极好,衣服也总是干干净净的,坐在窗边上翻动着他那厚厚的书本,日光渗过树枝落在他窗前,划过他睫上,透在清澈的眼眸里,格外好看。

      我跟翠儿她们解释道克母的真正含义,她们都表示明白了,一个个装得好似个大人,不过这下,沈离终于可以跟我们一起玩了。

      但我还是没在渡口等到他,一如,他从未在渡口等到他母亲那样。

      后来我才得知,沈离的父亲死了。

      就在我给沈离带鱼丸那天,他脏兮兮地回去也没有被打骂,是因为他爹酗酒后失足掉落湖底,被水呛死了。

      渔村的人都是会游水的,村里有人说他爹是自杀的,也有人说作孽太多遭了报应,我总觉得,他爹有可能和我一样,因为怕水所以根本不会游水。

      我没见沈离掉过一滴眼泪。大人们指指点点地说他没有良心,即使他爹对他再狠也不可能听了死讯不落泪,我偷偷地看了看沈离,他站在沈家婆婆的身边,目光呆滞地望着从湖里打捞出来的盖着白布的他爹的尸体,他没有落泪,眼睛里却在下大雪,漫天大雪那种。

      不过,对我来说未尝是一件坏事,起码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鱼丸去沈离家找他了。

      ————————————

      有时我自己去,有时带着翠儿她们去,自己去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带些鱼丸,不然鱼丸都到不了沈离嘴里就被翠儿她们分食完了,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那样。

      沈家婆婆已经习惯我每日的到来了,沈婆婆待人极好,每次都笑盈盈地迎我进去,还给糖吃,不像沈离,吃我的鱼丸还不给我好脸色,想了想,也就我能忍得他,倒还显得我大度了些。

      沈离有一个自己的书房,屋子不大,却整整齐齐的,不来还不知道,沈离家里还是蛮有钱的,怪不得有书读,村里好些家的孩子都不能去学堂呢。他的书桌在窗前,和话本里的不一样,说书先生都说书桌应放至屋内正中,据说风水意蕴比较好,想来沈离并不信风水吧,我也像模像样的站在他桌子前像窗外望去,能看见窗外的古树,看见渔村碧绿清澈的湖面,看见远处忽隐忽现的渡口船只,却看不见任何人。

      “她们说我应该哭”沈离漠然开口,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我一时间分不清那是在同我讲还是自言自语。“她们,说我应该哭”他又重复了一遍,继而转头看着我,他的眼眸里还在泛着雪,冷冽得好似进入了深冬时节,有根发丝被吹至了眼睫上,害得他打颤了一下,雪花化了,凝结成雨珠,一颗一颗地倾落着。

      我终是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揉着他的头,也生怕将他的发髻弄乱,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自那次后我和沈离都少去渡口了,我常去他家看他读书写字,他总打趣我是为了吃沈婆婆做的糖糕,娘亲也老是抱怨我长大了就不着家了,可爹爹却是站在我这边的,每次他都把娘亲做的鱼汤喝个精光,特别给我娘面子。

      这样和睦的日子,一晃也就是五年。

      ————————————

      伴着渔火与斜阳昏黄日光里的五年。

      沈离平日里不喜出门,整日在他的书房待着,俨然要变成了个书呆子,我把爱叽叽喳喳的小翠喊来都束手无策,小翠那丫头看见糖糕就走不动路了,哪里还有心思帮我。果然要像爹爹以前说的那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悄摸摸地进了沈离的书房,平素他都不让我进,生怕我打扰他。将书房的门轻轻推开,再转身轻轻合上,猫着腰蹑着脚朝书桌前移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连呼吸都屏得足足的。但当我掀开屏风帘幕,竟看到了让我忍俊不禁的一幕,沈离他趴在书桌上,午后的日头打在窗前,暖暖的映在他的发丝上,还以为他在多用功,竟借此打盹,还怕我发现。

      我走过去,将手摊在他书桌前,掸了掸日光里的灰尘,细细地打量着他熟睡的模样,也许,他此刻正做着什么美梦吧。

      那个美梦里,会不会有我呢?

      目光移至桌前,他手下压的宣纸上,笔锋柔和,笔迹尚未干透,还沾了些墨,勾勒在纸上闪着粼粼的光。

      “遇之”,我折过宣纸,纸上墨迹浸染着透出这二字,恍惚让我想起前几日在街上看到的那根发簪,簪体的玉坠泛着碧绿的光,像渔村平静的湖面,也分外温柔。

      “巷深寒冬至,酒尚温,言于此。檐外听风雨不知,甚觉有幸遇之。”沈离突然开口,惊得我手上一颤,竟差点打翻了早上刚研好的墨,墨倒无所谓,只是那张写着“遇之”的宣纸,掉入了墨里,还沾出许多墨点来,一块一块的,看着丑极了。

      “何故吓我,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吧”我斜了一眼沈离,将纸张拿至窗边晾晒,希望午后的日光再浓烈些,改日叫他添上几朵墨梅,也算是补救了。

      “夫人?”沈离这些年,真的越发会打趣人了。越长大越让人有揍他的冲动。

      “我是说,在你眼里,这些文房四宝是你的夫人,我顶多算是大人您的小兵。”我不看他,只抬头多寻些日光,找个更好的位置晾晒,兴许能干得快些。

      “巷深寒冬至,酒尚温,言于此。檐外听风雨不知,甚觉有幸遇之。”他又不知道在背些什么诗。“蘅娘,我是说你,我有幸遇之。”

      纸张顺着突如其来的风被吹至了窗外,我听到了沈离说的共情的话。我又何尝不是觉着,有幸遇之。只是感到万幸的人,是我。

      三年前,爹爹如同往常那样,运着货船出了渔村,说囤积不下的吃食得拉去外面的镇上卖了,换些银钱,也能给我和我娘多做几件衣裳。我白日里总想着,要做什么花色的衣裳,得多做几件好好地让翠儿艳羡下,省得她老是说我脏兮兮的配不上沈离。

      可是那日在渡口,我等得格外晚,等到朦胧的月色升起,氤氲的雾气泛在湖边,倒映着波澜的水面,将月亮分了形状,等到所有打渔的渔船都回了,我才真正理解了,当初一直等待的沈离,究竟是有多落寞。

      自那次后,娘亲似乎病了,整日里都嘟囔着爹爹脚伤了,不要出船了,我不敢告诉她,爹爹不听话。

      后来,家里断了吃食。娘亲再也没有做过鱼汤,我的衣裳也更脏更破旧了。翠儿的爹又出海打渔去了,而我再也不用去渡口了。

      当我再见到沈离的时候,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他推开了我家的门,光打在他背上,让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见他鬓边婉转着粒粒尘埃,绕在发丝上,我想掸去他发上的灰尘,伸出手却又抽回,他的距离太远,而我不敢向前,他的衣裳甚是干净,而我的手掌满是肮脏。

      他那日带了一份糖糕,说往后的日日,断不会少了我的这份。

      墙缝边的瓦片已脱落,蹭了好多脏污,我缩在墙角,抬头看他,“我可不可以,掰一半给我娘。”

      沈离总说是我那日的眼眸太过动人,他才决心护我岁岁无忧。我总是沉默着,岂敢岁岁无忧,只愿年年相伴罢了。

      往后的三年里,我和我娘都住在沈离的家里,害得翠儿她们老是打趣道,我将真真的成了沈离的童养媳,他每次听到这话耳根子都通红,好似真的像那不谙世事的书呆子了。

      沈离好读书,这是渔村人尽皆知的,每个人都盼着,渔村能出一位状元郎,可他每日却总是围着我问:蘅娘,你看这个可否好看?总是找些新奇的玩意儿逗我开心,我竟快成了那误他前程的罪人。

      可是,也只有我知道,我的少年,他夜夜窗边烛火不眠,页页书卷翻阅不得闲,年复一年,雨打窗檐,梨花落了遍地缱绻,温柔梦却藏了心事绵延。

      我知道,他是想考取功名的。

      ————————————

      今日,他又不知是寻得了什么宝贝,笑意还未藏在嘴角,却又上眉梢。见他手上端了个小木匣子,匣子上镂空刻了些同心圆,还挂了一小锁,极为精致。“蘅娘,打开看看”他笑着同我讲。

      我覆手开匣,木匣底部垫的金色泊纸明晃晃的映着秋日钻进窗来的暖阳,碧绿的玉坠似是荡着渔村的湖水波澜,流苏宛如春夜的细雨,温柔又婉转。这匣子里,躺得是那日在街上看到的碧绿簪。

      “我那日见你驻足许久,想来你是喜欢这根簪子的,便想着,给你买来,见你欢喜。”他须得低头看我,我见他眼眸里,铺满了敞亮的光。

      “我很是喜欢。”摸着这根簪子,我抬头看他。我真的,很是喜欢。

      沈离平日里去读书的时候,我就跟沈婆婆学做些糕点,把沈婆婆的手艺学会了,将来也好做给沈离吃。说不定,将来还能开个糕点坊,专赚翠儿的银两。

      说到翠儿,我倒是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听人说她爹娘给她相了一门亲事,可翠儿心里装得满是村口的小乞丐栓子。想来也是奇怪,那栓子只不过在翠儿与人争吵哭泣时递了一个不知是哪儿捡来又脏又破的手帕罢了,何故就能这般满心爱慕。起初我也只当她是图一乐趣,自从她每次来找我,嘴里总叨叨着栓子长栓子短的,也许从那时起,我就该知道,年少的心事根本藏不住。

      就好比我,也好比沈离。

      翠儿哭着来找我时那晚下了好大的雨,我迷糊中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便覆了件薄衫开门迎她,她站在大雨里,雨水顺着鬓角的发滑落,贴着她的两颊,直到滴在她那双绣着蝴蝶的鞋上。

      沈离劝我尽量莫插手别人的家事,但翠儿在我房间哭了一整晚,又怎能明明可以拉她一把却视而不见。翠儿的爹娘真是心狠,忍心将豆蔻年华的女儿嫁给一个比她爹都年长的老头儿做妾,只因给的聘礼多到手软,这哪是嫁女儿,分明就是卖女儿。

      不管如何,翠儿的话我是必然要去传达的,不论栓子是否愿意带翠儿私奔,但起码,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我让翠儿假装顺从,这样也好在私奔那天能借机出门,叮嘱她到时莫要带些无谓的行李,省得打草惊蛇。

      第二天我就去了村头,栓子和他那瘸了腿的娘就住在村头那间破败的旧庙里,庙门口的石狮已倾歪着入地半尺,红色的木门看似不用使劲就能推开,大白天的屋内也是阴暗潮湿,角落里还隐隐约约传出些老鼠喳喳的声响,蜘蛛网也是布满房梁,很难让人想象栓子和他娘这些年都是如何度过的。

      “谁啊?谁在那?”耳边传来了栓子娘的声音,阴暗处还有一些微弱的烛光。

      “栓子娘,是我,蘅娘。”已经坍塌的佛台边上燃着一根短蜡,栓子娘倚在冰冷的佛台上,借着烛光正在穿针,我见她衣衫已破败不堪,身上打满了黑蓝色的补丁,脚上的鞋也磨开了大半个口子,入秋了,踩在冰凉的地上得多冷。她脚边的竹筐里大多是捡来的衣服与人家扔掉的旧布匹,缝缝补补地给自己和栓子做衣裳。

      “蘅娘啊,你咋来这了,我们这里脏,没地方给你坐了都。”栓子娘见是我来了,停下了手上的活,扶着不利索的那只腿勉强地站了起来。

      “栓子娘,你不用起来了”我赶忙去扶她,生怕她再摔了。地上湿漉漉的,破庙的屋顶还常年漏雨。栓子娘一个人带大栓子,过得已经不能算是贫苦了。“栓子娘,栓子哪去了?”我想起我来这的初衷。

      “......”栓子娘停顿了下,“这不入秋了么,我最近腿脚越发不利索了,栓子就让我在家里歇着,他说要去湖边捕几条鱼回来炖着热吃给我补补。”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针线来来回回地将那破洞处缝了好几下,仔细看竹筐里的衣料满是不协调的色系,她不懂好看与否,只在乎栓子是否穿的暖和。可翠儿,那丫头是断不能忍受这种日子的。

      “那我在这陪您说说话,也好等栓子回来,我有事与他说。”我就势也坐在了佛台前,拾竹筐里的衣物帮忙收拾着。

      “哎,好”栓子娘看了我一眼,笑着应我,继而又继续手上的活。借着烛光,我看到她手上的老茧已遍布,若说年纪,她应该与我娘差不多,只是看起来,却老了许多。“你今日来找栓子,是为了翠儿来的吧。”她没有抬头,手上依旧动着,脸上挂着笑意,烛光蔓延到她的眼上,透出微弱的光。

      “嗯,您应该知道翠儿和栓子的事。”我看着她,她始终没有抬头。

      “我很喜欢翠儿那丫头,只可惜,我们栓子没有这个福气”她停下了手上的活,斜眼看了下角落里,嘴边却尽是叹息。

      我环顾了四下,破庙的布帘烂在潮湿的角落里,成了蛇虫鼠蚁安家的府邸,佛台前支起了一口锅,垒了几块石板,锅里还剩着早上泡烂了的馍馍,佛台后面垫了两张草席,与有点发了霉的被褥。翠儿他爹娘这么贪财,栓子家这种情况,不私奔根本不会有可能。

      “你也知道,栓子他爹做了错事,我们这些年来就当是给他爹赎罪了,即使日子再苦,起码还是在渔村,在我们熟悉的地方生活着,栓子他,是我害苦了他。”栓子爹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当时他召集了渔村人,说自己刚好要去村外的镇上卖些货物,镇子上有典当铺,家里若是困苦的可以把一些上辈留下来的东西交与他去典当,回来再把钱给大家。栓子爹据说为人老实可靠,家里也不缺钱的样子,村里还是有人愿意把东西交付他,只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拿了东西跑路了,后来将栓子家都搬空了,她们娘俩整日乞讨,也无人肯助她们。

      世上苦命的人家何其多,而每个人家的苦命却大相径庭。

      我在栓子家等到了傍晚,天就如同当年沈离坐在树下那天一样,渐渐昏暗,渐渐失去了亮光,也好像那天的渡口一样,让人渐渐失去希望。

      “天色不早了,我看栓子又得很晚回了,蘅娘,你再不赶回去,沈离到时候得着急了吧”栓子娘看着逐渐燃光了的短蜡,与我讲着,“要不,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跟栓子讲也一样。”栓子娘只怕是在赶我了。

      也是,在她这叨扰许久了,也没等到栓子,再不回去,沈离那性子必然是急的,到时候再去找翠儿,误了事可不好。

      趁着夜色还没全黑的时候,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到家的时候,沈离负手在门口等了我许久。见我冲他喊,却看也不看我地进了屋。沈婆婆说娘亲光在这敲碗都敲了半个时辰了,娘亲敲了多久沈离就在门口站了多久,假装呵斥我说从没有一天这样的让长辈等这么久,我低着头偷偷瞄了一眼书房,书房门开了个小缝,我冲沈婆婆笑笑,将那碗放的有些冷了的糖糕端了去。

      屏风后的沈离气鼓鼓地坐在书桌前,打我一进门开始就没正眼看我。“沈少爷,蘅娘那丫头她又惹您生气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呼呼地扇了她俩大耳刮子呢。”我弯着腰,双手捧着糖糕碗,低头也不看他。

      “噗......”听到他忍俊不禁的哼笑声,就知道这招屡试不爽。

      “好啦,我的沈离大少爷,我今天真的是因为有事这才回来晚了,你可不能不吃饭啊,让沈婆婆一起等像什么话,长辈们都那么大年纪了。”我放下碗,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沈离的衣服是碧蓝色的,袖口绣了几片云纹,手摸着甚是上瘾。

      “蘅娘,我没怪你”沈离覆手于袖间,顺势握住了我的手,“只是,我不想你去趟别人家的浑水,有些事情,你做了或者不做,可能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于我来说,你只需顾好你自己。”我看着他的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简直就是为执笔而生的吧,用这样一双手写出来的诗句,勾勒出来的画卷,一笔一划都尽是温柔吧......“蘅娘?蘅娘......”沈离晃了晃我,将我从无边的思绪中拉回。

      “放心吧,沈离,我知道的。”我冲他勾了勾眉眼,给了个没问题的眼神,“走吧,沈大少爷,我的肚子快饿的咕咕叫了”拽着沈离的胳膊就往外扯。这好些年,沈离长得越发高了,足足高了我一个脑袋。

      “对了,我可没让祖母等你,祖母说一家人要一起吃饭才行。”沈离用指节刮了下我的鼻子,冲我一笑。

      他凑得极近,我对上他的眼,看见他缓缓勾起的唇边,弯弯着笑意徜徉的眼角,和眼睛里肆意燃烧的光。

      对了,他笑的时候,我忍不住吧唧了一口。害得他之后好些日子见了我就躲。

      之后的数日,我都贴身不离沈离,早起给他研墨,午时给他做些点心,再傍晚,坐在他窗外静看日落,看湖面的碧波折闪着嶙峋的光,听着他翻书的声响,甚觉悦耳。总觉得,再美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直到,那日是入秋来的第一场大雨。

      ————————————

      而翠儿,就死在了那天。

      我因为要给沈离收拾准备乡试要用的物件而好几日没出了,直到栓子“咚咚咚”地砸着我家的门,他站在我家门口,整个人浸在雨里,脚上的鞋跑掉了一只,仅剩的那只还磨破了半边口子,五个脚趾露在外面,紧紧的扒住地面。雨水淌过他眉间,淌过眼睛,淌过脖劲,滴落下去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亦或者,是他眼睛里已化成水的雪。跟当年我在沈离眼睛里,看到的一样。

      “蘅娘,你骗她,她把你当最好的姐妹,你骗她,是你害死了她,蘅娘,是你!”栓子朝我大声地吼着,动静太大惊扰了沈离和沈婆婆,我见他手里攥着被淋湿了的纸张,如同他的人那样,瘫在了地上,认命似得接受了雨水的拍打。

      “......”我拾起那张纸,久久不能平静,颤抖的手伏在沈离的肩上,看着栓子黯然没有了颜色的眼睛,“你没去赴约?”我询问着他。

      栓子听到我的话,抬头看我,眼睛里充斥着愤怒的火,即便是再冰冷的雨,都无法浇灭的那种火焰。“蘅娘,你和翠儿的爹娘是一伙的吧?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嫌弃我穷,可我可以带着翠儿远走高飞,我不会让她受苦,蘅娘,你把翠儿还给我好不好,蘅娘,我求你了,你把翠儿还给我吧......”那眼睛里的火焰被熄了,吐出了一团黑色的烟雾,烟雾里泛着光,黑蓝色的光。

      我看见不远处,栓子娘打着一把破伞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穿的依旧是那天我去见她时,那件破败的打满黑蓝色补丁的衣衫,差点,就要和泥土混在一起了。

      ————————————

      我熄灭了屋内的烛火,打开了窗,任大雨瓢泼,抱膝蹲坐在墙边,沈离一直抱着我,生怕轰隆的雷声吓坏了我。

      “如果......那天我晚些回来,等到栓子了,亲口告诉他了,翠儿....是不是就不会死?”我抬头看着沈离,渴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回答,得到一些,仿佛能让我安心的回答。

      沈离没有说话,我却感受到他双臂的力度更重了些。

      “沈离,翠儿死了。她至死都觉得是栓子负了她,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啊”雨下得更大了些,渗入窗,仿佛快遮盖了我的声音,我颤抖着盯着沈离,他的眼睛泛红,又下起了大雪。比以往的雪都大些。“沈离你知道么,她得有多绝望啊,得有多绝望,才会抽出凤冠上的簪子,就朝这......”我指了指自己的脖劲,仿佛那里有个洞,正在汩汩地流出血液。

      “别说了,别说了蘅娘”沈离打断了我,他捧着我的脸,我看见他脸上滑落的雨水,比今夜的雨还要大。“蘅娘,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他从未凑我如此近过,他从未有如此惊慌失措过,他颤抖的手臂似要将我捏碎。可我,竟然一点痛楚都感知不到。

      我看见窗外的翠儿,她站在大雨里,脚上的绣花鞋护得明亮干净,眼睛里,却在滴血。

      我总以为,一个女子,穿上凤冠霞帔的时候是最明朗的年纪。却不曾想,那些本该让人心动的饰物却成了杀人的武器,剪断了她的青春,扼杀了她的希冀,她等在大雨里,她死在新房里,又有什么不同,那个心上人,终归是至死都没能在一起,甚至,连一面都没见到。

      ————————————

      入冬了,渔村这下是真的下起了大雪,雪覆在湖面上,远看像是一层薄雾,好似仙境,又好似梦境。

      这半载光阴里,渔村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各家茶余饭后的各种闲谈之事。沈离过了乡试,已经有不少人来送礼了,不过渔村的人都常年不出去,送的也无非就是一些渔货,沈婆婆已经给我们做了好些天的腌鱼了,地窖里那些渔货却还是不见少,我总打趣,再吃腌鱼人都要晒出盐分来了。

      还有,栓子死了,那次后他总是去翠儿家门口,去讨要一些翠儿的贴身物品,几次未果后,再发现他,他已是断气多时了,身上衣物制成了三尺白绫,脚下好好地叠放着一只手帕,手帕破旧,却格外干净。栓子娘也疯了,许是接受不了事实,许是......无法原谅自己。

      再过了时日,我去佛寺求了根签,沈离马上要去会试了,进京的路程遥远,又无人伴他左右,我想给他求只平安签,这样我也好心安些。

      “雾里行船莫开眼,贵人化吉离金簪,故地远途路漫漫,鱼跃龙门逐笑颜。”还真是只好签呢。即便不用找大师解签文了,也能凭借字面读出些许意思来。

      沈离他,绝对能高中的。

      那天晚上,我忙着给他收拾行囊,装了好多早晨做的干粮,生怕他路上饿着了。这路途遥远颠簸的,再给他磕着绊着了也不行,还得准备些药材。

      “蘅娘,你别收拾了”我正忙着,他从后面握住我的双臂,将我转向他一侧,“蘅娘,你看着我”我只听得他讲话,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他的眼明亮得如同皎洁的月光。

      当我抬头看着他时,他又沉默了,眼里的光星星点点的,宛如夜晚流淌的星河,寂静又深远。他放下手,从桌上打开那个木匣,轻轻的拿起木匣里的那根发簪,发簪上的玉坠即使在夜晚,也还是那么剔透地透着碧绿的微光。

      “自我买了这根簪子赠予你后,便一刻也未曾见你戴它,想了许久,觉着你是不讨厌它的,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你舍不得。”他说话的当儿,已经抬手将发簪插入我发髻中了,动作轻柔,语气缓和的。他又低头看着我,眼里的光化成了水,碧波微澜。“蘅娘,我出远门的这些时日,你便天天戴它,这样,也当我是每日陪伴在你身边,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回来后我就娶你,堂堂正正的,让你成为我沈家的人。”那弯碧波泉里勾勒出了一朵雾莲,映着月光,格外好看。

      我双臂环住他的腰侧,头枕在他臂弯里,轻声呢喃,“沈离,我等你。”

      往后的数日,我都站在渡口,记得那日起了大雾,我多给了船夫许多银钱,盼他行船时切记小心,莫要伤了我家沈离。船夫还打趣我道是小别胜新婚呢,那沈离,我在这里,等着与你的新婚。

      可我,等了好久。

      ————————————

      晴空万里的时候我在等,雷声轰鸣的时候我在等,大雨倾盆的时候我在等,飞雪漫天的时候,我还在等。我原是不知,赶考要这么久的。

      吃晚饭的时候,沈婆婆看了看我,像是想说些什么,又终是没有开口,只得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嘴里嘟囔着“没有良心,没有良心啊”。我想起,小的时候,村民们就指指点点地说沈离没有良心了,我不信,我见过他眼睛里的大雪,好似寒冬那般冷冽。

      听说早已过了殿试的日子了,再远脚程的人也都该回来了,沈离为什么还不到呢?明明寺签上是上上签,我越来越懊恼当日为何没找大师解签了,难道我误解了签意,又或者,沈离没有高中,他那么清高的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失了脸面,不敢见我呢。我摸了摸发间的碧绿簪,仍是想不明白。

      我依旧每日忐忑地等在渡口,就像儿时等爹爹归来一样,盼望着湖面的那一边,有一叶小船,在缓缓朝我驶过来,船上的人笑着,那脸像我爹,又像沈离。

      ————————————

      屋外有张灯结彩的声音,大早上的好生扰人,村上哪户人家成亲了么?我怎的一点都没听说。不知现在几时了,昨夜里在沈离书房待了许久,想来沈婆婆和娘亲还没吃饭吧,得快些洗漱赶紧去做饭了,不然娘亲又饿得敲碗了。

      我推开门,屋外亮堂的红色剪纸闪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识的躲闪闭眼,待缓过神来看去,日光被那人挡着,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轮廓,只觉着他个头甚高,耳边的鬓发梳得整齐,红色的衣服被光映得恍如黑色。脑海里思绪万千,此刻只化为了那句“蘅娘,我回来了。”

      “蘅娘,你不知道,殿试真的人才济济,我真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无望了,都不知道怎么回来见你...”“蘅娘,我虽未中状元,但也中了个榜眼,我说过的,回来我就娶你...”“蘅娘,你可莫生我气,其实殿试早结束了,我回来这么晚完全是因为路上耽搁了......我也是一刻不得闲的想见你......”“蘅娘...蘅娘......”他掀起红妆后,便醉醺醺地自言自语着,我也是头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呢,我的沈离,如今脸颊微润,鼻尖红红的,却还不忘衣衫整洁干净的来见我,我轻轻地揉着他的发,替他打理着因醉酒而凌乱的发丝,抚过他脸颊上每一寸轮廓。

      “愿人间年年太平岁岁无忧,我与沈离共白头。”

      ————————————

      奇怪,今日没做梦,却也睡得这么沉呢,我醒来后,客房的门已打开了,先生和客人已行至偏堂闲谈着。好一会儿,那姐姐起身,看了看手上的碧绿簪,犹豫了片刻,便放下了簪子,去门口撑了伞离开了。我看了看天,怪阴沉的,也没要下雨的意思。

      “先生今日得了什么好故事?”我好奇地趴在案头,朝着先生眨巴眨巴眼睛。

      先生对每一个客人说着福祸相依,有好就有坏,能赐她们美丽的旧梦,那也该交换给先生一个真实的故事加上相应的报酬,而报酬,就是那旧梦里最重要的物什。

      我猜刚才那位姐姐,已然把最重要的物什留下了,但故事嘛,还得从先生这里套。

      先生默默喝了一口凉茶,放下杯盏后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结局。”

      我已是等不及要听故事了。

      “沈离,字遇之,四十多年前的殿试状元,据说家里没什么人,中榜后就留在了京城,娶了一品官员李义城家的女儿,数年后,育有一女,也不知道那夫人从哪里听来的,说沈遇之进京赶考之前,家乡有个未婚妻子来着,还传的离谱,说他连上京盘缠都是那女子给的,中了状元后就抛弃了糟糠妻,害得那女子在家乡等他至今,沈夫人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便派人去调查下,若真有此事,叫人给她些银两,也好补了她这些年的相思,好好过日子去。

      手底下的人去了渔村,人人却对沈离闭口不提,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在渡口见一十四五的女孩日日等在那,手下人实在没辙了,便去询问那女孩,是否认识沈遇之,据说那女孩着一青衫,甚是破旧,头上仅一支挂有流苏的玉簪挽发,每日撑一把伞等在渡口,那女孩和手下人说,他们要找的人叫蘅娘,前些年已死了。手下人惊讶,抵不住好奇心问了那女孩缘由,直到听完缘由后,手下竟都开始犹豫于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夫人了。”

      “是何缘由啊?”这般卖关子,我也抵不住好奇呀。

      “…”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抬起杯子,示意我该添些茶水了。不得已,为了听故事,还是得瘪着嘴照做。

      “那沈遇之少时,母亲难产死了,父亲醉酒溺了水,村里人都说他克母克父,所以没有什么玩伴,蘅娘与他年纪相仿,家境稍也比他好些,便总是去找他玩,但是其他玩伴不一样,因这,她们甚至连蘅娘都疏远了,只得蘅娘和沈离玩,沈离也只能和蘅娘一起,这久而久之,二人便生出情愫来,沈离自从祖母过世后,家境也更是一落千丈,蘅娘家里自然是看不上的,但好在蘅娘有个通情达理的爹,所以二人长大的时光过的也算自在,可惜好景不长,蘅娘的爹出海死了,剩下她那个视钱如命的娘,沈离虽家境不好,好在是块读书的料子,蘅娘平日里偷偷攒了些银钱,凑够了给沈离上京赶考,说等他中榜回来,便能再无阻挠的与他成亲。

      可这沈离一去,就是三年。

      蘅娘这三年里,连哭带闹的也不知为了躲避她娘安排的亲事自杀了多少回,渔村那些年轻少年郎可没人敢娶她,她娘没辙,把她卖给了镇上的刘大财主,做妾,那姓刘的比蘅娘爹岁数都大。

      刘大财主喜得美人,邀请了渔村大半的村民去喝喜酒。

      那天吧,渔村下了大雨,蘅娘也不知怎的不哭不闹的,当晚拿了一根金簪就把自己刺死在了新房里。

      那一幕,看到的人都记了一辈子。

      渔村人之后对这些闭口不提,所有人心里都埋着冷漠与愧疚罢了。”

      “四十多年过去了,那沈离如今也六七十了吧,还活着么?”我好奇地问。

      “嗯……”先生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茶,“前些日子死了,不然你以为我这梦那么好卖呢?”

      “那蘅娘可有遗憾?”我想起找到这的客人鲜少有不哭闹着离去的。

      先生转了下手上的杯子,犹记得姑娘最后说的那句“我没等到他,许是我都念他沈离,而他妻子,喊他沈遇之吧,想来可笑,那遇之二字,却是因我而起呢”。

      “蘅娘可真惨,一颗真心终是错付,最后还得靠换一份梦境与人厮守。”我心里惋惜,又可叹那沈离太过狠心。

      “那梦里真真假假的,也省得人费心去参透了,至于惨不惨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先生用手磨了磨那根碧绿簪,簪子上的流苏平滑整齐,就好像…好像是湖面碧波的澜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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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旧梦枕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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