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我爷爷

　　今天下午，爷爷忽然的找出了一盒Sony的录像带，至少是十年之前的东西了。录像带的盒子跟标签上面没有任何记录，也无从判断里面有些什么。
　　家里从来就没有买过录像机跟摄像机，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有那么几次特殊的日子，老爸或者是小叔或者是姑父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摄像机拍摄。那时候实在是太小，记忆力本来就有限，何况比起一个拿着摄像机默默对着你的人，四周总是有更多更有趣的事物值得注意。
　　我对着录像带研究了半天，只能猜测里面是某次全家出游或者是过年的录像。
　　我说：“家里没有录像机，这带子我们看不了。”
　　爷爷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沮丧，但并不死心。老爸在很久之前买过一台录像机，只是很少使用不知它现在何处。
　　我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习惯性的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反倒是本应称为自己家的地方在潜意识里被规划为“父母家”，因此连带的认为父母的所有物不是我家的东西。那台记忆中有着一面之缘的录像机便是如此。
　　不管是录像机还是录像带，这么多年都没有用过，也不知还能不能放出图像。
　　我对录像带的内容并没有抱着太多的期待，但是爷爷不一样，他甚至问我能不能将里面的东西导出来刻入光盘。
　　言毕还有些无奈的感慨说我们家实在是留不住东西。
　　他指的是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他离休以前的书籍信件，离休后整理的报纸，我爸小时候收集的邮票、书签，我生日时候的台历和旧报纸之类的东西。这都是以往曾收藏过一段时间的东西，只是后来被奶奶因为没有地方而处理掉了。
　　家里的空间其实不小，一百平米三室一厅的房子，自从我六年前上大学离开后，常住人口就只有爷爷奶奶两个，连宠物都不养。可这莫名其妙的，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乃至阴台阳台都堆满了各种东西，奶奶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她总是阻止爷爷收藏那些“没用的东西”，她更看重的是那些有实际功能的东西，比如二、三十年前做的没用过的被褥，老爸上大学时带的沉重的皮箱，以及过时很久却没上过身的“新衣服”。除了这些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发挥其使用价值的东西，超期服役的家具电器也为占据家庭空间出了大力气——旧的不去，新的再来，多大的房子也不够用。老中青三代的沙发放在一个客厅里，整整围了一圈，这也算是独树一帜的家居风格了。

　　家里那一切“有用的”和“没用的”东西，在我看来，既不像奶奶想的那样有实用价值，也不像爷爷想的那样有收藏价值，它们的用途在于帮助两个老人回忆他们的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
　　有一瞬间，我好像突然看到年华如同流水一般的从我的眼前缓缓的经过，无法挽留。
　　然后再度面对爷爷充满了怀念的面孔，我就忍不住有了写点什么的愿望，带着一种自暴自弃似地无奈——时光无疑是留不住的，那至少留下些文字的碎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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