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胜月色温柔

　　孟禾陪着秦小月挂了妇科做了检查，医生似乎看不见秦小月通红的眼眶，面色是一惯的麻木冰冷，每天都从事这样的工作，哪怕起初还有一些同情怜悯，现在也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你现在做人流刚刚好，不足两个月，对身体影响也小，我们这边的无痛人流最近有优惠价，只需要……”

　　“不做无痛。”秦小月打断了医生的话。

　　孟禾怔了下，刚想劝她，秦小月重复了一遍，“不做无痛。”

　　医生无所谓地抬了抬眼，她工作了这些年，刻意不做无痛的大有人在，无非是想让这份痛苦提醒自己曾经所经历的，在她看来这没什么可提醒的，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罢了。

　　秦小月不一会儿就进了手术室。

　　孟禾坐在走廊坐椅上请了假，才抬头四处看了看，她以前高中也听说过哪个班的早恋怀了孩子，去小诊所做人流没做干净，最后反倒得了病的事，打胎在她看来是件很可怕的事，坐在外面等着的这几十分钟却又觉得好像很轻松，来来往往的女性很多，有白领、中年妇女、大学生、脸蛋稚嫩的高中生或初中生，她们或是面无表情，或是大声哭喊，在苍白冰冷的医院里压抑而沉重，却换不来丝毫的怜悯，只路过的护士偶尔呵斥几句，让他们不要大声吵闹。

　　冰冷又无情。

　　秦小月不到一个小时便出来了，孟禾连忙过去扶住了她，明显感受到秦小月身体细微的颤抖，她脸色白得厉害，嘴唇被咬成一片血红，孟禾掏出纸巾想去帮她擦拭，秦小月却突然推开她，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干呕，神情痛苦至极，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

　　孟禾带着秦小月去了自己学校附近的房子，秦小月自然是有住的地方的，只不过是当时和付少泽一起合租的，现在肯定不能回去了。

　　将秦小月安顿在了床上，孟禾才起身去收拾了屋子，这边虽然小，但也是孟禾住了很久的地方，后来陆陆续续多了些小姑娘的玩偶之类，温馨了很多。她会偶尔抽空过来打扫卫生，所以这边也并不脏乱。

　　孟禾又下楼买了些吃的，她特意查了下做完手术要吃什么，买了条鲫鱼，鸡肉还有各种新鲜蔬菜水果，回来做了鲫鱼汤又将蔬菜用水煮过，简单拌了下，才端了进去。

　　“小月，吃点吧。”

　　秦小月抬起了头，眼眶似乎红得越发厉害了些，她端起盛着鱼汤的小碗，却久久没有动作，孟禾看到有水滴从她侧脸划过，无声落入鱼汤。

　　“我没想到我也会遇到这些……”秦小月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地可怕。

　　“那个女的是他大一谈过的前女友，在j市我们旅游途中他们又遇到了，他告诉我是那个女的勾引他，可一个巴掌怎么拍的响啊！”

　　“那个女的后来加了我，给我发了他们以前的床/照，还说了很多，嘲讽我不知分寸，原来他从高中开始就女朋友不断了啊，都是谈一个月就分，我还是谈的最久的呢！他跪着说对我是真心的，可他的真心怎么就那么贱呢—”

　　“好恶心啊囡囡，真的好恶心……”

　　孟禾无声走了过去，揽住了秦小月的肩膀，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肩膀处衣服很快湿了一片，温热而汹涌。

　　她也没想到付少泽会是这样的人，大概人都是这样，总归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秦小月哭了很久，终于哭累了才沉沉睡去，孟禾小心将她放在床上，调高了点温度，才轻手轻脚走出门到了阳台外面。

　　“阿宴。”孟禾给顾成宴打了电话。

　　“去那边房子了？”

　　“对，小月刚打过胎，我就先带着她来这边了，今晚我先不回去了。”孟禾轻声道，她并没有遮掩秦小月的事情，她身边跟着的司机和保镖一样，恐怕早就将她的行踪告诉顾成宴了，孟禾也相信顾成宴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

　　“让你老公独守空房？”顾成宴挑挑眉问道。

　　顾向东在医院待了几天觉得自己好了，就吵嚷着搬回了别墅，孟禾和顾成宴也回到了名苑那边。

　　孟禾被他噎了一下，“你乖一点，小月她状态不太好。”

　　“那是她自作自受，这怪的了谁，你可别跟她学。”顾成宴轻嗤了一句。

　　他语气轻慢，充斥着对秦小月的嘲讽，孟禾有些听不下去，“这不是小月的错！”

　　“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别人还能强迫她不成。”

　　孟禾被他的话气到了，有些冲动地斥责道：“都是你们这些渣男的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点都不自重、不自爱，没有责任心、廉耻心，用下半身思考，只会害了别人。”

　　她今天本来就因为秦小月的事心情不好，又听了顾成宴这番话，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顾成宴被骂懵了一会，反应过来磨了磨牙：“孟禾！你现在给我道歉还来得及！”

　　孟禾直接挂了电话。

　　顾成宴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眼神一瞬间冰冷的可怕，似乎沁着寒冰，却又带着点委屈，温远站在一边紧张到额头冒汗，他也不是故意来听电话的，可耳朵也不能直接塞住吧，没想到听到了这么重要的事，还见证了他们老板被骂的全过程……

　　“出去，刚才听到的现在就忘掉。”顾成宴冷冰冰吩咐一句。

　　温远连忙答应着，飞快溜了出去。

　　……

　　秦小月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似乎所有的眼泪都在昨天哭完了，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笑着看着孟禾端进来的早餐。

　　“囡囡你真是贤惠地不行，顾成宴这是娶了个宝贝啊。”

　　骤然听到顾成宴的名字，孟禾有一瞬间的别扭，她昨晚挂完电话吹了会风，脑子清醒了不少，顾成宴是说的不对，骂他渣男却也着实有些过分，她又不好意思去道歉，纠结着站在那将一盆仙人球的刺拔光才去睡了觉，今天起来看到顾成宴也没有短信电话又有些委屈，便也没有急着去道歉。

　　“别贫了，煮了瘦肉粥，还有鸡蛋，你快趁热吃，我下去给你打一些新鲜牛奶。”

　　“我又不是猪，哪能吃那么多啊！”秦小月有些无奈。

　　“没事，买回来先放着，你得好好补补。”孟禾严肃道，说完也不给秦小月拒绝的机会，拿了手机下了楼。

　　小区门口有家早餐店，每天早上都会供应新鲜的牛奶，这边附近的学生很多都会去买，孟禾以前读书时也经常会去买，生意很是不错。

　　孟禾打了一斤的鲜奶，香味很是浓郁，摸着还是温热的，旁边的商场也开了门，孟禾记起自己昨天查的东西，想再去买点红枣红糖之类，刚路过转弯处却看到路边一辆熟悉的车辆。

　　孟禾怔了一下，小跑了过去，车门是开着的，她直接拉开坐了进去，才看向身旁的人。

　　“你昨晚都待在这里？”孟禾小声问道。

　　顾成宴轻嗤了一声，吐出一口青白烟雾，“你把自己想得多金贵！”

　　车内空气并不太流通，烟味很重，孟禾微咳了两声，顾成宴瞥了她一眼，摁灭了烟。

　　孟禾心口一暖，虽然有些恼他昨天的话，还是带着歉意说道：“昨天是我情绪太激动了，对不起，阿宴。”

　　“我这个渣男怎么担得起你这一声对不起？”

　　“说你渣男是我不对，是你之前说小月说的太过分了，我有些口不择言。”

　　“我是你男人还是她是你男人？你为了她跟我生气？以后是不是还要为了她家暴我？”

　　孟禾抿了抿唇：“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所以你要我为了她的事道歉？是不是还要我跪下给她磕几个头？”顾成宴嘲讽道，他的所有温柔体贴也仅限于孟禾，对其他人都是格外吝啬施舍的。

　　孟禾有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下了车，顾成宴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她们的感情。

　　秦小月自小活泼热情，学习生活都很照顾她，小学时江婉柔每天浑身带着伤，也没有心情做早饭，秦小月总是会将自己的早饭分一些给孟禾。

　　初中那会因为没有人来给孟禾开家长会，宿舍里的人明里暗里嘲讽孟禾，说她是野种，孟禾对这些不太在乎，不当面说她就装作不知道，秦小月却是忍不了，站了出来将那几个人狠狠骂了一顿，直说的她们哑口无言。

　　后来上了高中大学，因为性格原因，也是秦小月照顾孟禾多一些。

　　可这些跟顾成宴说出来就显得过分矫情，他恐怕也难以理解。孟禾其实并不是要求顾成宴对秦小月多好，只是希望顾成宴对她的朋友多一份尊重。

　　顾成宴看着孟禾离去的身影，狠狠敲了一下方向盘，他本来也是准备道歉的，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哄自己老婆也不用太计较谁对谁错，可他看着孟禾维护别人的模样就生气得不行，又忍不住冷言冷语去嘲讽。

　　这下好了，白白在楼下待了一晚上，老婆也没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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