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万种［娱乐圈］

　　客厅里只剩下顾澄和贺岑二人，气氛变得冷凝。

　　顾澄虽然不善交际，但基础的读空气还是会的，见贺莞儿有事忙，顾不上自己，她就起身，打算告辞回家。

　　“我先回去了。”顾澄对着在卧室里忙活的贺莞儿说，见贺莞儿抱歉地笑着回话，“下次一定要做我的模特！”

　　顾澄打算坐地铁回家，人多，虽然不想被太多人凝视，但如果一个人步行，出事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贺大哥，对不起，打扰到你了。”顾澄小心翼翼地道歉，她还认为是自己在客厅吵到了贺岑。

　　贺岑的脸噌的一下变红，平日里在朋友面前可以出口成章的利嘴，这次变得结巴，“我，我送你吧。”

　　这种结巴的表现，让贺岑整个人精神都崩溃了，第一印象是一个邋遢流浪汉，第二印象就是个说话都结巴的宅男……有时候，越想挽救什么就越要失败。

　　顾澄还没来得及拒绝，贺岑就走到门前，将防盗门打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澄，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就送你到车站！”

　　被抢白的顾澄不好再说什么，她仔细地观察着贺岑的动作神态，眼神清明，虽然主动说着送她，但自己一靠近他一点，他就会整个人站得笔直挺拔，似乎比顾澄更高些，就闻不到她的气味，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从而不会变得紧张。

　　也因为他的这个反应，顾澄提起的心才放回原处。

　　“那就谢谢贺大哥了。”顾澄轻声道。

　　贺岑腼腆地笑了，“你随我妹叫我贺岑就行了。她平时都不叫我哥的。”

　　顾澄留意到贺岑主动地走到了前面带路，这样一来，顾澄就不必担心有人在后方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贺岑的这个行为都让顾澄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一点，至少不是在潜藏的罪犯名单里。

　　“好。”顾澄简短地回答。至于到底要不要这么称呼，等她问了贺莞儿后才决定。顾澄不太喜欢那种超出范围的亲密和关心。

　　贺岑听到身后女孩的脚步声，轻轻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莫名让他想起了猫这种动物，随时保持警惕，一旦有生人靠近，立马就会溜走。

　　“你，你可以做我的短片的女主演吗？”贺岑再次结巴了，有了第一次的难堪后，第二次，他反而没有那么难受，只能内心里再次鄙夷自己一番。

　　短片主题是蝉，比起别人的蝴蝶，蛙，这种主题拍摄，他光是选角就卡了不少时间。

　　什么样的演员才能最贴合蝉的特点呢？贺岑困扰了许久，但第一眼看到顾澄后，脑海里就自动出现了她出演女主后的构想，纤细瘦弱，绝美的五官，低着头不语，就像是藏在地底蛰伏的蝉，当她笑时，爆发出热烈的情感，如同蝉在耗尽生命力歌颂夏天。

　　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贺岑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念头，虽然知道才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这个要求，过于唐突，但贺岑顾不了这么多。

　　顾澄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贺岑，从没想过会有人找她做女演员，虽然长的好，但曹固见到她时，也只是说去做练习生。尤其看了电视剧，和那些成名已久的演员相比，自己去演戏就是个天方夜谭。

　　不说多了，光是选秀出道的唱跳爱豆们转型演戏，都黑历史满满，一度被吐槽为票房毒药，谁沾谁扑街。

　　见顾澄没有说话，贺岑以为她有所顾虑，补充道：“不会太花费时间的，我会给报酬的。”毕竟未成年少女，担心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理解的。

　　顾澄想了很多，但听到有报酬时，还是心动了一下，家里单靠顾元臻一人工作赚钱养家，本就勉强维持着现在的生活，要是自己也能做兼职赚钱会不会好一些？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元臻一提起娱乐圈就一脸鄙夷，好像遇见了毒药一样避之不及。

　　不过自己只是帮人拍下短片，应该不算违反顾元臻的要求吧？

　　顾澄的表情变了又变，虽然变化都很细微，一直沉默着，但贺岑猜到有戏，又乘胜追击，“定在周末，只需要两天时间！”

　　短片才十五分钟，他不信自己两天内完成不了。

　　“好。”顾澄最终应下了邀请。

　　听到自己的回答时，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想象顾元臻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反应，也许会被当做迟来的青春期叛逆吧。

　　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是贺岑在说话，讲解自己的构思，顾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自言自语。

　　两人的这种远距离谈话，让周围的人好奇，都在猜测二人是什么关系，但顾澄和贺岑，一个不会辩驳，一个没有察觉，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

　　看见公交车站，贺岑才骤然惊醒，只觉得时光飞逝，惋惜地告别，“我就送到这里了，你先回去，我会把剧本发给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交流一下。”

　　说完就离开了，顾澄看着他佝偻着腰，双手插在衣兜里，散漫地走在路上，和先前那个说起自己作品时自信健谈的人，恍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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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贺岑分开后，顾澄去了趟书店，买了一些资料书和试卷，才回到家里。

　　“你去哪里了？”一回家，顾元臻就面色不善地问。

　　面对她的质问，顾澄强作镇定，回答，“去同学家里一起做功课。”

　　她有些心虚，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看去，呼吸一滞，抓着钥匙扣的手指缩成拳头，她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似乎心脏能跳出胸腔。

　　顾澄很少撒谎，尤其面对母亲。

　　“同学是谁？”

　　“同年级不同班的一个女孩子，姓贺。”顾澄知道母亲会追问，如实地回答。

　　“家里做什么的？”

　　又是这样的问话，顾澄回想起贺家的照片，夫妻二人都穿着白色的大褂，戴着眼镜。

　　“都是医生。”

　　“帮我收拾一下餐桌。”顾元臻这才满意地移开视线。

　　那种咄咄逼人，像是审问犯人的压迫感消失了，顾澄才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兴奋，还有谎言没被戳破的刺激感。

　　顾澄应了声，就放下背包，拿起抹布仔细地擦拭桌面，直到光滑可鉴，才停止。

　　其实她和顾元臻也蛮像母女的，都一样地爱干净。顾澄对于自己身上这个与母亲的共同点，感到高兴。

　　突然，响起敲门声：

　　笃笃――

　　顾澄放下抹布，走到防盗门前，警惕地朝猫眼外看去，却空无一人。

　　顾澄皱起眉，刚搬来这里，顾元臻因为长相和职业被人胡编乱造，传出些八卦时，就有小孩子因为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所以跑来恶作剧，故意敲门，又啪嗒啪嗒地往楼下跑，天真地以为这是一个可以惩罚妈妈眼里“坏女人”的举动。

　　这次，又听见敲门声，却不见人，顾澄以为还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泥人也有三分性子，这次她决定一定要揪住那个孩子，去找他爸妈说清楚。

　　打开门，顾澄看了下上下的水泥楼梯，铁栏杆上也没有伸出来的手，墙上无影子，见不到人，顾澄有些气闷，她左脚一跨出，脚底似乎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快递吗？”顾元臻也走到门口，看着表情难看的顾澄，越过她，捡起来地上包装精美的纸盒，以为是送错了的快递。

　　黑色的纸盒上原本用绸缎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但因为顾澄的鞋底踩过，蝴蝶结变得无精打采的，盒面上留下一个鞋印。

　　“这是什么东西？”顾元臻摇了摇，盒子里的东西并不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束玫瑰花和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香水的瓶身上，没有任何品牌标志，只贴了一个变形的“澄”字，还有小小的两个字“嫉妒”，很明显这是特意为顾澄设计的礼物。

　　一张贺卡弹开，顾澄看着上面的黑色字体，面色变得惨白。粉色的贺卡上只有廖廖几行字，但在顾澄眼里，这就是催命符：

　　亲爱的小澄：

　　你十六岁的生日临近，愿这份生日礼物可以给你惊喜！你感受到我的爱了吗？还有两年，我将送你一个精心筹备的成人礼。

　　爱你的骑士！

　　字并不是手写的，而是从杂志报纸上剪切下来的，就这样被人诡异地拼接到一起，组成了这张贺卡。

　　他又回来了，他又找到她了……顾澄只要一想起这个送礼者，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瞳孔急速缩小，眼珠死死地盯着那瓶香水还有那束红的如同血染的玫瑰花，顾澄猛地推开盒子，整个人无助地缩在地板上，发抖。

　　“又来了，又来了！”顾澄捂住头，手指拽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着，嘴里失神地重复着三个字，“又来了……”

　　四年了，她以为只要远离了那座小城，藏身到人海里，这辈子都再也不会被那人发现。

　　为什么他又出现了？为什么还是逃不掉？

　　“扔掉，扔掉！”顾澄手脚并用，在冰凉的地板上爬行，躲到了离礼盒最远的角落里，靠着墙角，蜷缩成一团，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把它扔掉！”

　　她的双眼失去焦点，不知道看着何处，顾元臻快速收拾起礼盒，打开门，直接摔到屋外，打算靠近顾澄，但顾澄却推拒着她，不让她靠近，“不要碰我！”

　　顾元臻闻了闻手指，手上沾染了一丝香水香气，她冲到厕所，把手用洗手液洗了三次，才轻手轻脚地靠近顾澄。

　　“顾澄，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看我是谁！”顾元臻看着女儿精神崩溃的凌乱模样，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尽管后怕，但她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竭力不让它颤抖，“看看我，来，深呼吸，吸气……呼气……”

　　顾澄捂住后脑的手松开了，慢慢抬起头，听到熟悉的女声，眼睛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了母亲的面容上，深呼吸过后，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顾元臻忙上前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我们去报警！找警察，抓到他，就不用再怕了……”说完，顾元臻又哼起来一首舒缓的小调。

　　顾澄的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在温柔的安抚下，伴着熟悉的歌声，眼皮慢慢耷拉下来，逐渐闭合。

　　顾元臻仍旧轻拍着顾澄的后背，侧头一看，见她熟睡，才把她放回床上，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把房门留了一道缝，才回到自己卧室，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她又受刺激了……”顾元臻揉了揉眉心，刚才刺耳的尖叫，还让她的耳朵难受，安抚好顾澄，已经让她筋疲力竭。明日，她还要面临邻居们的八卦议论。

　　“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四年。”

　　电话那头的女人听她说完，却否认了她的话，“不对，她最近应该也受刺激了，不只今天这一次。”

　　“是不是又该搬家了？”顾元臻没想到顾澄还遇见了其他的事，回头看了下女儿的卧室，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中泄出，将那间小小的卧室与外界分割成了天堂和地狱。

　　她再一次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选择留下顾澄，是不是就不会让她遭受到这么多的痛苦？

　　“一味地躲避没有用的，你必须直面这个问题，和警方合作吧。”电话那头的女人冷静地说。

　　电话挂断，只留下嘟嘟的忙音声，顾元臻打开上锁的抽屉，摸出日记本，开始记录。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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