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

　　“离洛，你说，这世上，真有神灵吗？”
　　没有回答祭司的提问，少女反却提出了这样的疑惑，眉宇之间，明白无误的浮现一抹困扰。
　　没有想过，少女竟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离洛的笑容，不由一滞！但也仅仅一滞，下一刻，那明亮的笑颜再次重新绽放！
　　并不有急着回答少女的问题，离洛轻轻抬起右手，本是空空的手掌之中，有什么开始汇聚，由小到大，渐渐凝聚成一个悬空的透明水球！
　　手指轻弹间，水球忽然分裂成无数水箭，挟着呼啸风声，袭向头上的树，却在触及树叶的瞬息，再次幻化成柔弱的水珠，悬于叶尖，正欲滴未滴间，已凝集成冰，晶莹剔透，分然美丽。
　　水无定性，可柔可钢，少年这样一手的展示，更是显示出他对水元素的完美操控能力，无怪能以弱冠之龄，成为水之祭司。
　　若被旁人看见，绝对会被惊为神技，顶膜朝拜！
　　“神灵，当然是存在的！这些本不属于凡世的力量，便是神灵所赐予的，你自己，也能感受到的！”
　　“你的能力更精纯了！”或是看得太多而习惯的缘故，少女眼中，并没有惊讶，只是，中肯的评道。
　　“可那些，只是力量，并不是神灵！都说有心诚，在静默中可以勾通天地神灵，可在神庙静修这些年，我一次也没有听到过，神灵的声音！”
　　“ 落雪！”离洛的声音，已是满满的担忧！
　　少女微微闭眼，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眉宇间，一抹悲伤泛滥开来。而话音中，也带了一抹泣意：
　　“还是因为，我心不够不坚定，虔诚！所以，神明，不回应我的乞求！可，可是，我真的，尽力了的！”
　　这几天，只要一合上眼，林中的情景便清晰的浮现眼前！
　　当时唆使马儿，借以脱身之后，自己一直心绪不宁的。
　　可是据神庙对于世人的描述，想来一个将领对于自己战马的爱护，应一如对待自己的兵器般，视若珍宝。
　　而且自己又留下了那样的话，所以，那马，应该不会被主人弃之吧！
　　当时，自己真是这样认为的，最坏的结局，便是战马被主人抛弃。却没有料到，林中，看到那样的场景！
　　已然冰凉的马儿仍睁大着已没有光泽的眼，在对自己进行无声的控述，死不瞑目。它的四周，大片的红艳血迹，勾勒着生命的绝唱。
　　自小生活在神庙中，那是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亡，而根原，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纵然能勾通生灵，纵然能呼风唤雨，可是，面对已经逝去的生命，自己所掌握的能力，显得那样渺小。
　　再怎么虔诚的祈祷，再怎么努力的向神灵请愿！消逝的生命，仍然冰冷的躺在那儿，自己，无能为力！
　　“生死，是神的领域，纵被世人认为最接近神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你无须自责！”听到这样的安慰，云落雪才发现，在无意识中，自己已把这几日折磨自己的心事，合盘托出！
　　虽然知道是事实是如此，却忍不住猜想：那样的结果，会不是是不是，上天对自己的警示？
　　如果自己不私自离开神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马儿，仍就活得自在不是？
　　这样的念头，几日里，时时折磨着自己。
　　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会有那样的结果。所以，这是自己的错！
　　而神，也因此，抛弃自己，不回应自己的祈愿。
　　这样的念头，时时泛上心中，一点一滴，凝成愧疚！
　　一如近来，自己有意的自我禁足！
　　心中似被什么锐物划过，离洛心中微微一痛。
　　虽然连前任祭司，也惊讶于自己的信念坚定，修为进展之速。而信念，便是力量之源，可是没有知道，自己自己心中的神，是眼前这如水晶般剔透的人。而不是庙中那些虚无飘渺的神邸。
　　她的责任是守护天下，而自己，只想守护眼前的可人。
　　垂下眼帘，借以掩示心中不能说出口的爱恋。
　　能与她这样并肩相伴一生，纵是在神庙中的清冷岁月，也心甘！
　　“落雪，那不是你的错，真的……”心略有些痛，望着少女茫然的眼。离洛只恨自己口舌愚钝。明知道少女心思单纯，此刻是钻了牛角尖，可自己一时半会，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开解，这个明明自己心中暗自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
　　山风习习，空山无声。两人相对，竟至无语。
　　直到身后传来细碎轻微的脚步声，暂时分散各怀心事的两人的注意！
　　来人是一个白袍的见习随侍。
　　“圣女，水祭司，长老请你们回神庙，有事相商！”
　　对视的眼中，闪过同样的茫然。
　　所谓长老，便是经传承仪式后，退位的上任祭司的称号，以前因祭司之职鲜少有人能胜任，这个职位形几乎形同虚设。
　　直到离洛的出现，那位年事已高的上任水祭司晋升，成为神庙以来第一位长老。
　　那位老人性喜安静，自退位以来，便称不喜人打扰，不怎露面。今日，竟由他发起招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怀着这样的疑问，两人向内殿方向并肩而行！至于那些纠结至无法诉诸于口的心事，暂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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