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山下那只白骨精

　　“吱——呀——”房门莫名打开，我心内咯噔一下。

　　我刚要站起身去关门，抬眸便见门口处立着一抹纤长高挑的影子。

　　我决心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对方什么来路。

　　影子随着主人踏进房间后开始缩短，这人一步步踏了进来，轻浅笑道:“赶得巧了，倒是不用再等。”

　　这个女声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不过，什么赶得巧了？

　　该不会是那道士找来的人吧？

　　我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想到小道士身后棺材里那个强悍到能把妖物撕碎的少年僵尸，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但是忍住了搭下茬儿问话的心思。

　　她又轻声问说:“小妖，我与你做桩交易，如何？”

　　交易？

　　不是小道士的人？

　　我捏着床沿，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忐忑回问道:“什么交易？”

　　“赠你身躯半副，”她走过两步转身于桌前坐下，背对着我说道:“以五十载为数，到期后自化尘灰，如何？”

　　“半副身躯？”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副身躯是什么意思……

　　女子答道:“除却完整的五官，其他为血肉之躯。”

　　送我一副身躯，除却一张不太完美的脸之外，其他皆是完完整整的血肉之躯？

　　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儿？

　　我不太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更不相信这馅饼会砸到我头上，因此格外谨慎地问道:“那你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副遗骨，之后离开虎头山。”女子口中轻言，手指却有意无意地敲着桌子。

　　“我若是不肯呢？”刚炼化的丹药使我法力增强许多，此时有些跃跃欲试。

　　“得了想要的东西离开便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女子话中带有三分笑意，更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抬手从头上挽下了根软物，在手中轻晃把玩。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看不起妖了吧？

　　我反问道:“未曾一试，姑娘此话是否言之过早？”

　　我此时内心满满当当的都是自信，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女子话中笑意更甚:“小姑娘，你再修炼一千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说的，比我自信多了，甚至比绝大部分的妖怪都要自信……

　　女子收了笑，认真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我静听她的下文。

　　“一，留下一副遗骨，拿着好处离开此地，”女子微微偏头，晃了晃手上软物，带着笑意威胁道:“二，什么都得不到，我打得你不得不留下一副遗骨后仓惶逃离。”

　　无话可说，冲着你这份自信，加上我对自己的自知之明，我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但是我还要在这儿等大圣爷呢。

　　女子站起身来，又道:“我建议你选择一，数百年后，你将会感谢我今天出现在此处。”

　　感谢你让我错过见大圣爷，甚至是能跟大圣爷交好的机会？

　　肉身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大圣顾，二者皆可抛！！！

　　让我走，不可能！！！

　　“本不愿意打击你求仙问道的上进心，但此刻不得不说……”女子顿了一顿，方才接着说道:“凭你这点修为，若是坚持守于此处，怕只怕不够舍弟一棍之力。”

　　舍弟？

　　一棍之力？

　　大圣爷？

　　一想到对方说的有可能是大圣爷，我便不再顾及她先前话中的威胁之意，急忙挥手亮灯跳下床，殷切询问道:“你说的是大圣爷吗？”

　　对方顿住手上把玩之物，说道:“这你自不必管，也与你无关，你只管离去便是。”

　　直至此时，我方才看清对方一直握在手上把玩的东西，原来是她头冠上的凤尾翎，想来应该是白鹏魔王吧。

　　若真是她，我得庆幸自己反应够快了，否则……再来几个我加在一起，也不够人家打着玩儿的……

　　“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我自是愿意的，可……”我犹疑了一下，再次想起小道士临走时的威胁。

　　我现在倒是不怕小道士他本人，但他身边那个少年僵尸，由不得我心内生惧。

　　女子很有耐心，轻声问道:“可什么？但说无妨……”

　　“可是才有人威胁过我……”我没敢把话说全，害怕她不当做一回事，只把小道士当普通凡人，真让我去找小道士的话，那我肯定得玩儿完，我觉得自己已经把他惹毛了……

　　“许你一诺，肉身损坏之前，你若有性命之忧，来到此处，孤王护你周全。”她随手弹开手上凤尾翎，我见她用了表代身份的自称，心下更加肯定了她是白鹏魔王。

　　但她没明说，我便也不说，只道:“多谢大王。”

　　白鹏魔王点了点头，道:“褪下一副遗骨，我且替你换上一副身躯。”

　　我遵言造作，白鹏魔王将我分化出来的一具骷髅收下，揭下了我原本覆盖骨面的人皮。

　　白鹏魔王手势翻飞如舞，我好奇地瞧着她的动作，也想瞧瞧枯骨是如何生出血肉之躯来的。

　　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连看都没看清，只觉周身有了一丝沉重感，就结束了……

　　这就没了？

　　我看个结印手势的功夫，就没了？

　　我怔怔痴望着白鹏魔王，有些不敢置信，她则撇过了脸，化出一面等人身高的镜子，立在我面前。

　　我受到了惊吓，呆如木鸡，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了就证明了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了……

　　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她说的半副血肉之躯，居然是这样的。

　　一只略带几分痴意的杏仁眼，若有似无的鼻子，自带三分笑意的唇，好在从部分完整的下巴皮肉处，能看出这是张算作标准美人的瓜子脸。

　　而剩下的半张脸骨骼外露，筋肉模糊，我感觉此时的自己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就是个纯粹恐怖的丑八怪，在另半张脸的鲜明对比下，显得更加惨烈，还不如披着人皮呢……

　　不看脸的情况下，镜中人乌发雪肤，身形纤瘦，当真有几分病西施的既视感，是个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一回头吓退百万雄师的模样了。

　　我真是被急切得到人形模样的想法迷瞎了心，现在可好，就连小道士的僵尸都比我好看，人皮我也披不上了，这幅模样让我还怎么见人？

　　我僵硬地扭过头，不想再看镜子，瞧着一旁着素白战衣的白鹏魔王，呆呆说道:“这……”

　　“用幻术遮了便是，”白鹏魔王忙抬手将我的头推了过去，温柔且强硬地逼迫我重新面对这这一块将我不堪入目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的镜子。

　　“你且看好。”美人儿示意我看镜子，随后素手轻挽，在我眼前左移右动，指尖飞逝流转的灵光晃得我眼花缭乱，看着镜中的半张脸五彩缤纷，红的白的紫的黑的……

　　片刻过后，这只素白纤细的手自我眼前移开。

　　白鹏魔王看了看镜子，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道:“作为一只妖，幻术是必修课。”

　　待到眼前清明过来，看向镜中，我又愣了。

　　这回看起来可算是像个人了！！！

　　还是个美人！！！

　　愣愣地瞧着镜中的自己，激动的我两行热泪从嘴里流出来，见这不美观的模样，我忙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

　　这么有损形象的事情，怎么能出现在现在的我身上！！！

　　“你……”美人看我缓过神来，坐下说道:“可以走了。”

　　我幽怨地瞧着白鹏魔王，很想表达自己不想走的意思，但实际情况又不允许我如此做，我只得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地在美人含笑的目光中踏出木屋，自觉地把门替她关上。

　　看着即将被关得严丝合缝儿的门，我开始理解了水和鱼是怎样一种关系。

　　鱼离了水，会死。

　　水离了鱼，清净。

　　就像此时的我和白鹏魔王一般，我是鱼，她是水……

　　下山之后，想着白鹏魔王的承诺，我再次开心快乐成一朵水仙花，在河边临水自照半天过后，方才依依不舍地御风前去五行山。

　　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今天更是格外友好，既没有指指点点，也没有嫌弃的目光。

　　站在结界前，我深深感叹道:“做人……真好！”

　　不，做人不好，还是做一只有个人模样的妖好，不为生计发愁，也不会为了一点银两哭天喊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伤天害理，便能做天地一闲者，四海八荒任遨游。

　　多好啊。

　　感慨一番过后，我便在这附近随意寻了个山洞，准备作为我日后的栖身之所。

　　将洞中清理一番，部分光华整洁的石头，被我变作桌椅板凳床榻，将多余占地的废石清理干净后，又打了个水池，引地底水出来做梳洗之用。

　　毕竟现在有个人样了，可不能再那么随便，虽然只有短短五十年的期限，但这有总比没有好啊。

　　看着此刻干干净净的山洞，我满足了。

　　躺在榻上陷入酣睡。

　　此夜无梦睡得安宁，一觉直到大天亮，醒来时阳光照在身上，不太舒服。

　　妖怪与人不同，总是夜里精神，白天做什么都兴致缺缺，但我最近忙忙碌碌睡得少，精神力跟不太上，沾着床板便能睡着，反倒与其他妖怪不同了。

　　我想……

　　这洞口缺了道门。

　　山洞该怎么装上门呢？

　　望着亮堂堂的洞口，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我决定化繁从简。

　　装什么门啊？

　　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挂块竹帘遮光就行。

　　将此想法实施罢了，再感叹一句自己机智聪明后，我决定回复妖怪的本性。

　　睡到晚上再出来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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