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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剧场(上)
烟花只明亮刹那。
刹那灿烂之后,辉煌已逝,唯剩烟灰。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过了最后一秒。
隆隆的鞭炮声停了片刻。
12点零一分。
已经是,第二天了啊。
DEMON照旧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偌大的地方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是后台私人房间里的幽幽冷光。
床铺上靠坐着一个人,右手手腕被手铐扣在床头,镣铐在细微的动作下铮铮地响,是死寂里唯剩的声音。
2月14日。
不止是新年,也是情人节。
情人……吗。
“嘭!——”
骤然的一声撞开大门的声音,在黑夜里分外突兀。
床铺上的人眼神一冷,右手手腕一翻,铐着的手铐居然早已经被打开。
老师在新年都会回从前的地方,这个时候,谁?
头顶的大灯啪地被打开。
单手推开门的男人倚靠在门框上,低垂着脸,气息阴冷骇人,“坐回去。”
默默收回手里的刀片,林辰靠坐回床上,合上打开的手铐。
靠在门框上的男人俊美异常,遮挡了眼睛的黑发上微微粘着雪花而显得潮湿,眉宇间的张扬在灯光下莫名地黯淡。
“下雪了。”
没人应和,更加突兀得没头没脑。
沈落惊低笑了一声,走到柜橱面前,看也不看随手抓出一瓶酒,开了瓶盖,仰头直接灌了半瓶。
来不及吞咽下的酒汁顺着颈项的曲线溅落在衣服上,与融化的雪水混合在了一起。
林辰沉默地看着他动作。
随意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汁,沈落惊坐上一旁的椅子,低声,“下雪了。”
窗外又爆出了炫目的烟花,眨眼就消失。
沈落惊眯眼看着窗口半晌,狠狠扯过窗帘拉上,把窗外的世界完全隔离开。
隆隆震耳的鞭炮声还在继续。
整个人放松了靠在椅背上,沈落惊懒洋洋注视着酒瓶上的标签,“会开手铐,怎么不跑,嗯?现在是情人节,不回去找你的容二少爷?”
“……”
“其实少你一个也没差,容旭的情人可不是你,哼,情人节。”
林辰沉默,屈起的膝盖微微颤抖,手指僵握成拳。
“想问什么,问。我现在有心情回答。”
“……”
哐啷。
酒瓶狠狠地被砸成一地碎片,残留的酒汁沿着地板的纹理迅速蔓延开来,浓郁的酒香迷惑了人心。
“我不喜欢对着一根木头自言自语。”
沈落惊眼睛眯得狭长,阴冷的戾气压得人无法喘气,“问。”
林辰沉默了片刻,低声,“师父没有守约回去吗?”
“不。他很守约,非常守约。”沈落惊冷笑,“他答应的事情永远都会做到。大年三十他会回来和‘亲人’一起过,他确实也回来了,还真像个好哥哥……”
“……那么,老师为什么生气?”
沈落惊低低冷笑,“他也答应了姓叶的那个人,回去过情人节。所以12点一过,呵……”
一开始只是低声冷笑,到最后笑声越来越大,张狂得让人恐惧退缩。
“他可真是个好哥哥!兄长的义务和情人的义务一个不丢,我到是成了他的包袱,呵。”
“……”
“他宁可去给姓叶的当一条狗在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情人节,哼。”
“……”
沈落惊站起身,走到床前,倾身抓住林辰下巴,手上微一用力,立刻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我怎么记得……我养着的应该是一条狗,不是一具尸体?”
林辰被迫抬头与他对视,下一秒却被重重抽了一记耳光,侧过的半边脸上掌印殷红如血。
蓦地松开手任林辰跪伏在床上,沈落惊抬手温柔拭去他唇边的血迹,“我再问一次。你既然能走,为什么不走?你该知道,只要我回到这里,你一定是我用的最顺手的出气筒。”
“……”
“嗯?”
林辰低声涩然,“情人节,二少爷不会想看见我。”
“拿DEMON当家看?”
“是。”
“再被我这种老师强-暴也没关系?”
“……”林辰闭了闭眼,指尖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深吸气,“是。”
“滚。”
林辰微微抬头,低声,“老师?”
“真当自己是我养的一条狗?”沈落惊背转身,嗤笑,“滚出去,我不稀罕。”
“……”
“不想死现在就给我滚!”
“……”
“听见没有!滚!”
身后终于有了细微的打开手铐的动静。
沈落惊闭上眼。
对,滚远些,滚得越远越好。
以他现在的心情,林辰死在他手上也不奇怪。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就算养的是条再没出息的狗也会养出感情,毕竟也这么多年。
“……!”沈落惊蓦然睁开了眼,厉声,“你做什么?!”
有那么片刻,他完全僵硬。
林辰跪坐在床沿上,自背后伸手环抱着他,贴在他后背处,“老师……”
“松手!!”
紧紧抱着他的手固执地不肯松开。
沈落惊的眼神彻底阴冷下去,“不肯走是不是?”
右手慢慢搭上林辰的手腕,握住,用力一错,成功听见关节错位的声音。
林辰低低闷哼一声,松了手。
沈落惊眯了眼,转回身,抓着那只关节错位的手腕,面无表情,“最后一次。不要后悔。”
林辰垂眼跪在原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沈落惊松开他,有意无意温柔抚摩着他脸上殷红的掌印,低声笑着,指关节骤然一紧卡住他咽喉,借力把他整个人按倒在床上,俯下身。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里幻灭,弥漫了残烟,最终消失不见。
……
冬季的天空总有些阴沉寒冷。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窗帘已经被拉开,窗外灰蒙的天空分辨不出时间的变化。
沈落惊斜身靠在床上,肩上略略搭着一件外套。
林辰靠在他胸口沉睡,黑发散了一肩,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和手臂上遍布青红,夹杂着新旧不一的细长鞭伤,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了伤口边缘。
沈落惊眯眼看着窗外的天空,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林辰及肩的头发。漆黑浓密的头发和它的主人一样柔顺听话。
或许该叫林辰把头发留起来。
这个念头只是懒懒地转过,并不放在心上。
情人节……那个人和姓叶的,现在快活得很吧?
心里最初那股狂躁不安的暴虐得以发泄,已经慢慢安宁下来,类似的不甘愿也只是淡淡飘过去,依旧累积在最黑暗的地方等待致命一击。
“嘭”的骤然一声,窗外鞭炮的声音炸开,而后是陆续一连串的爆炸声,把天空的冰冷死寂破坏殆尽。
沈落惊停了手上的动作,眼神冷了下去。
怀里的林辰呼吸频率变快了些,微微睁开了眼,茫然而疲惫地注视着窗外的天空,声音低弱沙哑,“老师……”
余下的声音湮没在了连续的鞭炮声里。
沈落惊看他一眼,随手推开他,翻身从床上下来,拉了一旁的衣服一件件穿上,“收拾房间。后面有浴室,去把身上弄干净。”
林辰低低,“是。”
幽黑的鞭子横亘在地上。沈落惊弯腰捡起,嗅了嗅上面残余的血的味道,眼角扫过下意识退后的林辰。
窗外第二串鞭炮开始噼噼啪啪地放。
沈落惊眉骨一跳,开门出去。
太吵了。
太吵的事物,不必存在。
“……老师,……”
脚步停了停,“让他们滚而已。多管闲事。”
房门“砰”地摔上。
隆隆嘈杂的鞭炮声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DEMON依旧不对外营业,大门紧关着,偌大的地方只有幽蓝的细长光束来回晃动。
沈落惊独自坐在吧台前,眯眼品尝着刚刚调配的酒。
酒色浓烈艳丽,烧灼得喉咙刺痛至麻木。
情人节的第一秒钟就被甩,落到只能靠纵欲跟酒精自我麻痹的地步,
真是难看。
无趣地转动着手里剔透的玻璃杯,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里面房间里微弱的一声闷响,以及水流的流动声音。
无动于衷地饮尽杯子里色彩烈艳的液体,沈落惊开始倒第二杯酒。
嘭!
“……”
第二声闷响后,沈落惊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
房间里暖气仍然开着。
床铺已经收拾好,之前的床单被揉成一团塞进了废纸篓,新换上的床单是微暖的米色,旧了些,却清爽干净。
米色?……
包括沈洛祈在内,米色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喜好。
是姓叶的……?
沈落惊眉宇间蓦地阴鹜下去。
浴室门锁着。
站在门口等了两秒后,沈落惊抬脚踹开浴室门。
浴室并不大,地面上水汪了一地,莲蓬头开着落在地上,汩汩地继续往外淌水。
林辰后背靠墙坐在地上,半昏不醒。身上还是原先那件黑色风衣,只是被沈落惊撕得残破不堪,湿淋淋贴在身上,裸露出的部分淡色的血水缕缕渗出。
沈落惊眯了眯眼,弯腰捡起地上的莲蓬头。
水速调得很低,温度适中。
“哼。”
低低冷哼一声,沈落惊把莲蓬头挂上架子,调整角度,温度调到强冷,水速最大。
急速喷涌出的冷水溅了林辰一身。
隆冬天气里的水本来就冻彻骨髓,何况是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冷水。
骤然一个寒颤,林辰下意识蜷缩起身体,抬手遮挡在眼前,意识跟着清醒了大半。
“老师……”
沈落惊居高临下,双手环抱在胸口,“清醒了?”
“……是……”
“起来。”
“……是。”
左手手臂仍然遮挡在眼前,林辰用右手撑着地面,开始用力时却停了停,右手手指微微张开再颤抖着握紧,最终施力撑起身体,扶着墙面站起身。
沈落惊冷冷转身往房间里走,“水关掉。身上那些碎布给我扔了,……”
脚步停了下来。
身后的林辰伏身晕倒在一片积水间,溅起的水花在他身旁一一散开。
冰冷的水柱呼啸而下,林辰闭了眼,淋湿的黑发沾在眉宇间,更显得脸色无比苍白。
沈落惊眯长了眼,头也不回直接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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