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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穿雾看水月
那一瞬,柳抒暖想起了她当年捉弄师兄的小把戏,但又怕张锁唯是真的有危险,还是迅速跳到他剑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锁唯,运气念诀,稳住剑身。
“真的还是假的?”
张锁唯笑道:“我在考虑说真话还是假话……”
柳抒暖掐了他一下,薄嗔道:“我刚学御剑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情,还想骗我?好的不学,竟学这个……为师宣布,现在把你逐出师门!”
张锁唯疼得一皱眉,说:“好啊,我又是自由……咦?这剑怎么真的歪了?”
柳抒暖此刻凝神御剑,无暇说话。
难道有人施法破坏?
疾风忽起,一阵紧过一阵,吹得人发丝凌乱,立足不稳,脚下的剑开始微微颤动。柳抒暖双手捻诀,交叉于胸前,全力施为,额上沁出点点汗珠,对张锁唯道:“抓紧我,我试着冲出法阵!”
他往前一步,伸手环住了柳抒暖的腰,触手柔软,他们离得如此之近,柳抒暖身上的香气幽幽飘来,沁人心脾,飞舞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柔软微痒。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张锁唯忘记了自己身处疾风阵阵、危机四伏的高空,而是泛舟湖上,碧波荡漾,心亦荡漾,正陶然欲醉时,剑身猛然向上一冲,耳边风声猎猎,令他有些晕眩。
不知何时,耳畔安静下来,没有一丝风,剑已经掉转方向,稳稳飞行。张锁唯的手仍环着柳抒暖的腰,只是略为松了些。
“刚才有没有被吓到?”柳抒暖问。
张锁唯心中竟有些感激这场意外,道:“一点点啦,那个法阵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有人不希望我们靠近那里吧,只是这驱逐咒功力也太强些,倘若御剑水平差些,也许就摔得死无全尸了。还好没让你一个人飞……”她轻轻咬了下略微苍白的嘴唇,一抹血色缓缓透出。
法阵中央,一双淡紫色的大手从胸前缓缓收回两侧。
白楼雪狭长的眼轻轻眨动,勾唇一笑,自语道:“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真是的,我想救你一命都不给机会……要不要再试一次?”
他随手从身旁树上扯下根树枝,一片片地拽下叶子,口中喃喃:“再试一次,不试,再试一次,不试……再试一次。”
撕下的叶子散落一地,白楼雪晃荡着手中的树枝,想自己这法阵如此厉害,柳抒暖勉强冲了出去,真气也耗损过多,说不定现在已然支撑不住了。心念既动,人已经“嗖”地一声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张锁唯听到身后风声,连忙撤回双手,回头看去,见到那淡紫色肌肤和脚下踩着的树枝,颇觉有趣,但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便暂不开口。
柳抒暖忽觉头晕,想是方才太累,正要叫张锁唯御剑,身子忽地一软,倒在了他的身上。
柳抒暖一倒,剑瞬间失控,向下坠去。张锁唯猝不及防,忙扶住她,正待念诀,白楼雪已踏到身后,将剑身稳住。
“多谢。”
“不客气,在下恰巧路过,刚才碰到一处凶险法阵,不知二位是否也遇到了?”白楼雪说话时,一股凉气呵到张锁唯的后颈上。
后颈的寒意让他有些警觉,只说遇到了,不再多言一字。
“我们先下去找个地方歇息,让这位姑娘恢复元气吧。”
“好。”
一处荒岛,蓝花遍地,香气迷离。
倒在张锁唯怀里的柳抒暖的眼皮轻动,缓缓睁眸。
“你怎么样?”张锁唯忙问。
她笑说无事,勉力站了起来,见到立着望海的白楼雪,只觉那淡紫肤色虽有些邪魅,却有一种剔透缥缈的幻梦之感——柳抒暖向来不惧奇貌之人,而能欣赏各般的美。
白楼雪见抒暖醒转,道:“姑娘无事就好,在下乔墨痕。”
“他刚才救了我们。”张锁唯补充。
“多谢乔公子。小女苏凝,他是我的朋友赵天。”柳抒暖的声音仍很疲惫。
白楼雪自称准备前往杳然山,路经奇怪法阵,不得不掉转方向,这一带他很陌生,问柳张二人是否知道如何从此处去杳然山。
柳抒暖摇摇头,说:“我们都不知道这岛是什么地方呢。据说杳然派潜心清修,极少见外人,恕我冒昧,不知乔公子此去是为了何事?”
“在下有位故人在杳然派中。两位也许不知,近来杳然派出了事情,湖底寒狱的犯人出逃,派中弟子死了十多个,据说是鹄志门的人救她出来,以此挑衅杳然派。”
柳抒暖闻言心头一紧,神色却如常,问道:“鹄志门?小女鄙陋,从未听说过有这一门派。”
“非是苏姑娘鄙陋,鹄志门是最近才出名的,派中不仅有凡人,还有些妖魔鬼怪甚至地仙。他们行事诡秘莫测,出手杀人干净狠辣,上月曾血洗了离杳然山不远的洛雁宫,只有个十二岁的女娃侥幸逃出。”白楼雪说罢喟然而叹,满面痛色。
张锁唯道:“小弟也有位故人在杳然山,既然出此大事,我也要赶去看看,凝儿,你去不去?”
柳抒暖自然点头。
白楼雪欲和二人同行,两人答应下来,但要先去鹄阳辞别秦隐星。到了鹄阳,白楼雪说去买些东西,随后到秦府门口会合。
待白楼雪走远,柳抒暖面上的担忧之色才浮现出来,对张锁唯说:“若他说的是真的,杳然派真的很危险……”
“鹄志门若要对付杳然派,何必救你作为挑衅呢?”张锁唯眉间透出疑惑,“难道他们太过自信,非要让杳然派凝神戒备再打才高兴?”
“而且为什么要救我出来作为挑衅?算了,没去之前,多思无益,进去跟星哥哥说一声吧。”
辞别了秦隐星,柳抒暖背上了璃忘,二人在门口等来白楼雪,便出发去杳然山。
三人一路且行且问,这一日已到了明起城。城中聚集着许多准备上杳然山的江湖人士,茶楼酒肆间议论纷纷,看来白楼雪所言非虚。
这几日来,柳抒暖常为杳然派之难痛心,那一痛不醒倒是得到滋养,没有发作。
欲上杳然山的众人所以停步于此,是因为近来通往杳然山的必经之路——吞梦谷出现了一团奇异紫雾,凡人无法接近,大家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只得耽于此地,等待而已。
柳抒暖一行站在吞梦谷口,紫雾氤氲,谷风送来一阵迷离的香气,吸入后竟觉得周身灼热难当。
张锁唯凡人之身,很快便面红到耳根,眼看承受不住。柳抒暖见状忙拉着他后退一段,直到闻不到那紫雾香气。
张锁唯的呼吸渐渐平缓,对柳抒暖道:“你和乔公子应该能穿过紫雾上杳然山,我在明起城等你们就是了。”
“好,你保重。”柳抒暖微微扬起嘴角,举步向紫雾迈去。
杳然之行凶险难测,今日别去,不知能否再安然相见?只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本想轻轻捏一捏他的手,却怕动作间泄露自己的不舍。柳抒暖转身的片刻,彼此眼中都掠过的一丝黯然。
“等等!”张锁唯喊道。
她回过身来,脸上笑意犹在,问:“怎么了?”
“上杳然山免不了要和人动手,我身上那些东西你带着吧?也许有点用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袋上绣着鹅黄色的小花,这是离家时母亲给他的,几年来从不曾离身,袋里放着许多玲珑小巧的药瓶、暗器之类。
柳抒暖道:“你自己留着吧,明起也不是什么安稳地方……”
“可是我会很小心,决不惹事。抒暖,你就拿着吧……”他望着柳抒暖,深棕色的双瞳明亮如琉璃,带着些许恳求之色,让人不忍拒绝。
她接过布袋,说:“好,我带着它就是了,我走啦,莫为我担心。”
“嗯。”
白楼雪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短而分明的睫毛垂下,遮住眼里的一抹怅然。
柳抒暖向他走来,道:“乔公子可打算穿过紫雾?”
“姑且一试吧。”他向前走去。
二人走入紫雾中,白楼雪只觉得和普通雾气无甚区别,柳抒暖却感到肌肤有些灼痛,但尚可忍受。穿过紫雾,面前便是空寂的吞梦谷。
吞梦谷香花丛生,蜂围蝶阵,只是路上却蜿蜒着几道暗红色的血迹。
柳抒暖看着地上的血迹,略略有些惊心,问:“乔公子可知道这些血迹是怎么回事?”
白楼雪敛眉摇头。
二人无语前行。吞梦谷本是迷宫,但对柳抒暖来说还算容易,可今日不知是否因为心神有些恍惚,她竟两次转回原点。白楼雪似乎对迷宫一无所知,只是低头跟着柳抒暖走。
柳抒暖疑心忽盛,这里不是吞梦谷!那紫雾莫非是幻术,将自己带到这处貌似吞梦谷的幻境?她本就有些怀疑这个乔墨痕,此刻回身看他,那狭眸中竟是一片呆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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