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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人间何忍弃
不远处有一座石头小亭,三人刚在亭中坐下,天上便下起小雪,点点洁白飘摇而下,姿态之可爱非鹅毛柳絮所能比拟,让人心头分外平安喜乐,真不想管什么明日艰险。可又怎能真的不管?世间哪个生灵不喜欢安乐?却没有谁可以长久地将它留住。安乐正如掌心的雪花,追逐得越热烈,消融得越迅速。
云端飞猩蹲坐在长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我从何说起呢?唔,忘繁楼的老大是个女凡人,总带着奇怪的面具,听说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法力高深莫测,最擅水系法术,至于她原来是干什么的,我就真不知道了。忘繁楼里有很多出色的商人,开的店铺遍布六界,所以总是财源滚滚。”
“那老大一心想统治六界,这你们也知道了,最先通过鹄志门对人间下手,本打算搞定人间之后再依次收服妖、魔、鬼、仙、神五界,不过现在鹄志门玩完了,人间还没到手呢,应该没工夫招惹其余五界。”
“忘繁楼在什么地方?”柳抒暖问。
云端飞猩一摊爪子:“那鬼地方的方位好像能变来变去,每次进去的路都不一样!”
张锁唯有些失望:“看来你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嘛。”
云端飞猩心道老子才不中你的激将法,说得太多了会短命的,他抓抓胳膊胳膊道:“老子还没说完呢!忘繁楼有件独门暗器连环蚊,连扫茅厕的老头儿都会用,形若蚊子,共有九环,用一环能使人四体酸软,用三环使人神智迷乱,用五环使人昏厥,用七环令人痛得生不如死,用九环立刻致人死地。至于用二、四、六环的效果,则依施用者的修为而各有不同。若是不知道对付的方法,你们就算潜入忘繁楼,遇到个小喽啰就能完蛋!”
“这方法是什么呢?”柳抒暖很配合地问道。
云端飞猩扬眉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佩一个香囊,里面装些驱蚊的药材,像香茅、薄荷叶、丁香之类,加上断肠草和白水晶碎石,那连环蚊就近不得身啦。”
张锁唯道:“谢啦,还有什么?”
“还有……忘繁楼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你们一定要相信自己。”云端飞猩神情忽转认真,“唉,看在你们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再告诉你们个秘密吧。东方丛愁海上有座仙岛,长满灵果,这灵果能化成法力不错忠心耿耿的手下,去忘繁楼也用不着戴香囊。”
“噢?”柳抒暖眸光一亮,“这岛要如何去?”
云端飞猩走进雪地,画出了丛愁海的大致地图,将上岛之法详细告诉了暖唯二人,便道:“好啦,我也累了,就此别过吧,祝你们好运。”
不待二人回答,云端飞猩已纵身跃起,不多时便消失在一片白色之中。
张锁唯将之前所知的白楼雪与飘儿的事告诉了柳抒暖,又道:“我们也该走了,我去弄香囊,你安心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我们就去丛愁海摘果子。”
“好,可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回去?”
张锁唯扬声呼唤魔尊,没有得到应答,他便带着柳抒暖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走了片刻,那株碧草映入眼帘,张锁唯问它道:“魔尊呢?”
碧草发出咕咕咕的笑声。张锁唯回首望去,鲲息竟已悄然来到了身后。
鲲息将张锁唯和柳抒暖带回各自住处,自己则去召集四王议事。四王见到鲲息自是欣喜,既然魔尊明确支持柳张二人的做法,他们便不敢再有异议。
柳抒暖静养了六日,身体法力已大致恢复,只是较原来更易困一些,她倒不甚放在心上。
第七日,鲲息派人送来了两柄好剑,给柳抒暖的名将舒,剑身纤长,剑鞘为桃木所制,刻有细腻的仙鹤花纹;给张锁唯的名摘风,剑身宽大,剑鞘由花梨木制成,镂刻着菱形花纹。
柳抒暖见到将舒剑,勾唇而笑,眼眸里透出少女独有的明净纯粹的喜色,她握住长剑,使一招漂亮的“镜湖留风”,运起法力,剑身放出蓝紫色的光芒,凌空对地上斩去,瞬息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张锁唯抚着剑鞘笑道:“我可是什么剑法都不会,使起剑来一定很难看。”
“我又不会笑你。你既学会了御剑飞行之术,便可以将法力贯注剑身对敌,剑招对没有法力的凡人比较重要,高手对决还是要以法术、法力的比拼为主。”柳抒暖道。
摘风出鞘,龙吟清越,剑身上缓缓透出青色光芒。张锁唯随手挥剑,兴之所至信步而行,倒别有一番自由潇洒。高举的摘风剑挟着风声劈下,一道深痕便出现在方才剑痕的旁边,长而浅一些,两道剑痕好似两个并肩而立的人。
张锁唯赞一声好剑,收剑入鞘。
柳抒暖亦收了剑,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们今日去丛愁海吧。”
“好。”
二人离开魔界,回到人间。魔界到人间有好几个出口,这个朝东的出口张锁唯也是第一次走。眼前是一片广阔的荷塘,正当六月时节,满塘荷花盛放,痛快地舒展开浅白色的花瓣,瓣尖蘸着一点明艳的水红,亭亭地立于大朵碧绿莲叶之间,仿若风华少年般清傲无畏。微风拂过脸颊,送来阵阵花香,这香味亦像是有颜色的,白色一般的干净,浅红一般的清甜。
人间的色彩,实在比魔界鲜艳美好得太多。他们望见一只小蜜蜂飞近了荷叶,轻轻巧巧地落在花中,只觉得这样简单的景,也蕴着无限明媚的生机,心中油然升起对人间的深深眷恋。
心下本是畅快无比,张锁唯的眉头却忽然一拢。这样的景,是否在哪里见过?他自然到过几处荷塘,却不曾和柳抒暖一起。莫非是在梦里?想到此间他心头一惊,初到魔界那夜的噩梦忽然清晰起来:也是这样一方美丽的荷塘,他和柳抒暖相谈甚欢,一道剑光从荷花中飞跃而出,刺向二人。
“小心!”他低呼。
柳抒暖闻言立刻戒备起来,问道:“怎么了?”
“小心那些花,我们快些走吧。”张锁唯迈步。
二人离开了荷塘,所幸平安无事。张锁唯心头舒了一口气,将那夜梦境告诉了柳抒暖。
“不过是个噩梦罢了。”柳抒暖微笑,“那么美的荷花,我还没看够呢。”
“等我们解决了忘繁楼,便一同畅游人间,看遍天下美景,好不好?”张锁唯作没牙瘪嘴状,说话含糊起来,“直到这么老。”
“噗嗤……”柳抒暖笑得灿烂胜似荷花盛放,心头却涌上了一丝酸涩。当他牙齿落尽皱纹满面,自己容颜仍然不改,若携手同游,岂不是像祖孙一般?
两人共乘一剑向东飞去,这次是柳抒暖立在张锁唯身后,柔软的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赞他御剑水平大有进步。
张锁唯思及初学御剑的往事,不禁轻笑出声。
柳抒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道:“世事当真难料。”
“是啊,当年你还是我师父呢,如今却……”张锁唯的语调颇为开心。
“谁有你这个净学坏事的徒弟?”她点了点他的鼻子。
云端闲谈,笑语阵阵,不知不觉便到了丛愁海边,大海碧波万顷,隐有仙灵之气。张锁唯落地收剑,二人沿着岸边走去,找到了一只不起眼的小木船,它的缆绳与别船不同,竟是七个相扣的铁制连环,这也不同于凡人玩的九连环,若无法力是碰也碰不得的。云端飞猩已告诉他们解环之法,柳抒暖没用多久就将它解开。
二人坐上船去,船头连着有两只木头小龟,他们一人握住一只,向反方向转动三圈,再使力下摁,木船便如从梦中苏醒一般,无桨自动,悠悠向海中驶去。
丛愁海面分外平静,船上人闲闲地仰卧看天,柳抒暖甚至有些困倦,正欲闭目时,如镜的海面骤起波涛,小船剧烈颠簸起来,二人立刻坐起身来,抓紧船沿。
蓦地,张锁唯的体内亦涌起汹涌的波涛,猛烈地拍打五脏六腑,他喷出一口鲜血,落在海中,殷红血色很快消散无踪。
柳抒暖一惊:“是一蓑烟雨?”
张锁唯点点头,吐血之后五内之痛更为肆虐,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前一蓑烟雨也曾伤过他,却从没有如此厉害。
柳抒暖左手抓牢船沿,右掌贴住张锁唯后心,要为他运气疗伤,却见他连连摇头。她会意,这一蓑烟雨反噬与其它内伤不同,输入真气或许会助纣为虐。
“那伤药呢?”柳抒暖的右掌握住张锁唯的手,满面焦急心痛之色。
他仍然摇头,秘笈中明确写着:一蓑烟雨自伤之力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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