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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同你说过多次,不要插手孔家的事情,你为何就是不听?!”沈岩肝火直冒嗓子眼儿,这丫头屡教不改当真可恶!可惜他动她不得,唯有拍桌泄愤:“你出去闯祸,还带着阿慕!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你让我如何同她早逝的父母交代!”真心话险些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改了口。
见提及了自己,赵思慕赶忙澄清道:“舅父,你不要怪昭昭,是我自己要跟去的。”
沈昭昭可不怕沈岩发脾气,她知道爹爹最疼她了,从小到大,无论她怎么调皮捣蛋,他都舍不得打她。
“父亲大人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们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她嬉皮笑脸地跑到沈岩身边,为他捏起了肩:“你女儿我深得您的真传,整座忠雍城里谁能打得过我?”
沈岩没好气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平日里是大伙儿让着你罢了。”
“大家疼我才会让着我,既然疼我,又怎会害我?我又怎会有危险呢?”
别的本事没有,说起歪理来倒是一套套的。沈岩拿她没办法,只得把火气往肚里咽。
“况且这次有湛夫子陪同,”沈昭昭噙笑偷瞄了湛泽雨一眼,“他会保护我和阿慕的。”
沈岩抬眼看向湛泽雨,脸色有所缓和。有他在,确实可以安心。
瞅着这茬儿算是过去了,沈昭昭迫不及待地开始盘算下一茬儿了:“爹,你可还记得接下来是重要日子吗?”
他怎会不记得,这近十九年的隐忍,不都是为了那一天吗?沈岩道:“放心吧,你要的游街花车,还有烟火,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我就知道爹最疼我了!”沈昭昭开心地抱住了他。
即便以父女的身份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面对她亲昵的举动,沈岩仍是极为不自在。他为她做这些不过是念在多少有点情分在,望她走得快乐些罢了。不单单是为了她,更是为了他自己。
“太棒了,九日后就有烟花看了!”
此言一出,沈岩惊了:“九日后?”
“对呀,正月十四是阿慕的生辰呀。”
沈岩一心挂虑着正月十五的事情,这编造的生辰自然而然被他置之脑后了。
赵思慕察觉沈岩面露难色,知难而退道:“没关系的,我的生辰不重要,随便过下就好。”
“不行!”沈昭昭坚决道:“阿慕你既然来了我们沈家,这生辰自然是要按忠雍城城主千金的阵仗办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沈昭昭扭头看向沈岩:“你说对吗,爹?”
慕儿的生辰宴当然得大张旗鼓地操办,普天同庆都不为过,即便那日子不是真的。可现下确有难办之处。沈岩为难道:“花车是没问题,可这烟花只准备了一天的量……”
“这还不简单,”沈昭昭大手一挥,“我生辰那天不放不就得了。”
“这怎么行?”赵思慕慌忙道:“烟花自是要在最重要的日子放的。”任凭主人再大方,寄人篱下者都万不可得寸进尺。这道理她不敢不懂。
“你我的生辰同等重要,没有什么轻重之分。这烟花可是贡品,据说比寻常烟花还要好看,我想看好久了。我的好阿慕,你就权当是成全我,让我能早一天看到吧。”沈昭昭摇着她的手,打断了蔓上心头的怯懦,那是她习以为常的渺小感。
“可是……”
“别再‘可是’啦,我爹都答应了。”沈昭昭挤眉弄眼地再次看向沈岩。
沈岩微微侧头,见湛泽雨颔了首,这才放心应允:“是啊,阿慕,就按她的意思办吧。这丫头犟得很,你拗不过她的。”
终于如愿以偿了,沈昭昭振臂欢呼道:“太棒啦,阿慕!马上就有烟花看啦!”
赵思慕含笑望着眼前手舞足蹈的人,在她看来,那是世上最灿烂的笑容,是所有烟花都及不上的璀璨。
***
“是我太蠢!像你这种生而为神的家伙,怎会有真心!”
那是一名遍体鳞伤的男子,身上大红色的喜服被斑斑血迹染成了暗褐色。
他睁着腥红的眼睛,用最后残存的力气,声嘶力竭道:“我诅咒你!咒你永生永世皆被至爱所弃!”
沈昭昭试图看清那男子的脸,却再一次在紧要关头醒了过来。
她常梦到这一幕,近日来更是愈加频繁。虽然男子的长相始终模糊不清,可他的眼神却总勒得她喘不过气。那浓烈的恨意令她害怕,令她心疼。
胸口闷痛,她下床想倒点水喝,发觉房内的茶壶空了。外面的天才朦胧微亮,下人应该还未起床。她不想麻烦他们,便披了件外衣,朝伙房走去。
·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要给表小姐先庆生。”
刚走到伙房门外,准备早点的厨娘们嚼舌根的声音便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耳里。
“昨日就听说了。你们说,我们这位小姐是心眼大,还是缺根筋?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依我看,她就是傻。眼下她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老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果真是没说错。”
“可不是。平日里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可论起心机手段来,还真比不过那‘表’小姐……”
沈昭昭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房门:“本小姐今儿早上要吃粉果、烧麦、虾饺、龙龛糍、叉烧包、奶黄包、豆沙包、豆腐花、艇仔粥。”
厨娘们受到了惊吓,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一个个都半张着嘴瞅着她。
“还不快去准备!”
沈昭昭一跺脚,她们这才回过神来。
“小、小姐,这么多菜我们来不及准备啊。”一名厨娘唯唯诺诺道,与方才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怎会来不及?本小姐看你们挺闲的呀!”
另一厨娘还想回嘴,话还没出口,就被沈昭昭瞪了回去。
“若再让本小姐听到你们说阿慕的不是,往后的早点就都按今日的数量准备,每天还要不一样的!”
看她们不敢再吭声了,想来是得到了教训。沈昭昭见好就收,意气风发地为自己的茶壶满上了热水,准备功成身退了。
谁想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雄赳赳气昂昂往回走时,这气势却因一个不慎,绊到了门槛,功亏一篑了。
完了完了。她看着手上还冒着热气的茶壶,绝望地想,这一跤下去,不仅会被碎片扎个皮破血流,还会被里面的热水烫成烧猪。
很疼,肯定会很疼的。她害怕得闭起了眼睛。
听到重物倒地的一声巨响,厨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跑出来一看,只见沈昭昭趴在门边一动不动的,一下紧张了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一厨娘探了探她的鼻息,在确认她还在喘气后,松了口气。
“小姐,你还能站吗?”
“小姐,你还能说话吗?”
她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七嘴八舌地关心道。
沈昭昭感觉到膝盖和手掌擦伤了,疼得厉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她睁开眼睛,发觉那茶壶碎在离她几寸远的地方,而茶壶中的水竟也没有溅着她半滴。
奇怪,那茶壶怎会摔在那里?她着实觉得有些奇怪,莫不是在摔倒的危急关头,她急中生智,将它抛了出去?
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沈昭昭被自己的机智所折服,她拍拍手上的灰尘,笑道:“没事儿,小伤而已,你们去忙吧。”
她欢欢喜喜地回房睡回笼觉去了,三名厨娘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尖锐阴狠,像是淬了毒。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有一缕幽蓝的波光隐隐退去,而在这波光尽头的,正是湛泽雨。他在不远处的暗角里,神色凝重。
正月十五将至,他可不能让她再出什么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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