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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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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上柳绵吹又少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三百年前的草原,是一种惊心动魄,摄人心魂的美。在四爷和十三的带领下,我们翻出大山,策马狂奔一昼,终于踏上心驰神往的大草原。站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我伸着脖子望着远处蓝天绿地相接的边际,心旷神怡忘记的呼吸。一旁的十三揽上我的肩膀:“行了行了,别神神叨叨的,收拾收拾回帐里歇会儿。”

      漠南蒙古十四个部落的亲王已全部赶来迎驾,蒙古包等一众接驾物什自然极尽奢华,就连我这个小小婉侍都有自己单独的帐子。再加上有十三亲自帮我安顿,我的住处有厚厚的地毯,精致的屏风和舒适的软榻也就不奇怪了。

      经过一日的休整,大家都去了疲乏,精神多了。承德行宫的大批人马已经动身,只要走上官道,约摸三日就可到这里。而现在,康熙这个灰老头又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今儿一早我就被宣进皇帐,原以为是护驾有宫给些赏赐呢,没想到蒙古王一个个全是些事儿精,说要弄个啥那达慕大会迎驾。每当有这种艺术活动什么的老爷子总忘不了我,还说如果我丢了满人的脸,就不让我嫁给四爷。

      我被气坏了,脑子一热就当着蒙古王和皇阿哥们的面顶了回去:“奴才是个婉侍,又不是青楼里的姑娘,怎么能总是抛头露面跳舞呢!”

      康熙老爷子倒是没有像蒙古王那样大惊失色,只是抬手抚上额头,微微说了一句:“老四啊,这媳妇也该管管了。”四爷闻言面色一变,惊天动地地一拍桌子:“放肆!反了你了敢跟皇阿玛顶嘴,你若把差事搞砸,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他拍桌子的时候我就被惊得跪倒在地,他吼一句我就抖一抖,直到我被骂得灰头土脸,泫然欲泣,十三才好心地出言帮我解围。

      回到帐中,我窝进软榻开始哭,晚膳都没吃。你看,我不过是四爷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玩物,高兴了搂进怀里哄一哄,不高兴了就横鼻子竖眼地骂一顿,说到底,还是那个卑贱的侍妾。

      正哭得惨烈,帐外齐齐的声音穿来:“四贝勒爷吉祥!”我一抖,急忙将脑袋扎进被窝,翁声翁气:“奴才给贝勒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拽开棉被,将我抱起走到桌案旁。我看着满桌的饭菜,厌恶地将头扭开。“置什么气呢这是,快吃!”四爷将我放在凳子上,拿起筷子搁在我脸前。

      我自然不敢给四爷甩脸子,只好胡吃了几口。四爷一句软话都没说,只是安顿我好好休息,明天会很忙。

      很忙?“很”这个程度也太轻了吧?这简直就不让人活了!从清早就被带到这处背风的山脚开始那达慕的排练,连早饭都是坐在草地上草草吃的。合着我现在成了康熙爷御封的艺术总监了!

      蒙古的那达慕大会由来已久,各部落的勇士都会聚在一起,比试摔跤,旗射等等项目,然后由部落首领和蒙古姑娘们评出巴图鲁。这个巴图鲁,会成为蒙古族的驸马爷,也就是那个东珠格格的相公。对于这样的招亲办法,我真是无话可说。当然,不仅有男子比试武功,女孩也会在这日换上盛装,比试歌舞才情,不过最后赢的只能是那个公主了,一点都不公平。由于皇上亲幸,这次的大会盛况空前,满蒙两族竞争一个巴图鲁的名额,能不热闹么。蒙古的姑娘们由东珠格格带领,满族的舞女由我带领,我俩不是冤家不聚头,狭路相逢勇者胜。

      身为“艺术总监”的我,责任还真不小,这两日和大伙儿抡锣敲鼓打算弄个开幕式什么的。七拐八拐走到皇子帐群,我直奔十三大帐。

      “开幕式?我说你能不搞这些个妖娥子么?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十三刚从皇帐回来,穿一件盘龙对襟短褂,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哎呀!你就听我的嘛,这么大的盛会没个开幕式怎么行?大家一起唱一起跳,满蒙两族团结第一比赛第二,皇上会高兴的!”

      “成成成,就依你行了吧?要我做些什么?”

      我嘴角泛起一丝阴笑:“我要一百精兵,我要一套我能穿的凯甲,我还要你把十四爷和蒙古鹰王请到!”

      十三愣愣的看我,嘴角轻微的抽搐。我急忙把怀中的纸笺递过去,十三低头一看:“精忠报国?”

      哼,噶尔丹不是要煽动漠南蒙古造反么,我让他看看,鹰王凌策岂是他能左右的!

      翌日,我一身青袍,等在那个背风的缓坡。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我转过身,只见十四爷左侧有一男子手执缰绳,垂眼睨着我。十三翻身下马:“这位就是鹰王。”

      我急忙抱拳一揖:“见过鹰王。”

      那凌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冲我浅浅颔首,驱马绕过我,走到零时搭起的凉棚那边。

      午后的草原热得快要冒气,礼乐局的下人们一遍又一遍地抡锣打鼓,一百位御林军卫一圈圈不停地跑着变换队形,所有人都快撑不住了,而我,绝对是最惨的一个,身穿厚厚的凯甲,腿上绑着沉重的沙袋,踢腿劈叉,温习招式。十三坐在凉棚里拼命挥着扇子:“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啊!脱了凯甲也一样能练!”

      我没答话,心中暗想:这么一身行头,不练练到时候指定会掉链子。正累得大口地喘气,那边十四手中的折扇一顿:“哎,你又错了。”

      我顶不住脚下一晃,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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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枝上柳绵吹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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