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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枯骨(一)
雨后的道路泥泞不堪,马蹄踏过,溅起些许泥浆。
“站住!”
有人在后方呵道。
沈千眷并未停留,只要过了这片林子,就到东稷镇了。
“骑马的小子——”
一阵风刮过,一道青色的人影闪到了前方,“让你停下没听见?!”
那是个瘦弱的年轻男子,唇色发黑显然是中毒之兆。
马儿受了惊,高高地扬起前蹄,沈千眷目光一凝就要召出寂秋,千钧一发收了手。
他忽然想起一事,前世在他们去东稷镇之前,已有人冒充其他宗门的弟子来过,不知做了什么,整个东稷镇都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血气,但血气又被阴秽掩盖,在外看不出什么。
算算时间,那些人差不多就是这些日子到的。
“下马!”
另外三人比那人要慢上一些,堪堪追上来。
马蹄落下,沈千眷心中已经有了决策。他回首看了眼同样唇色发黑的三人,不知所措似的仍坐于马背上。
“看什么,下来!”扛着柄宽背大刀的男子横眉怒斥。
“哦……哦。”沈千眷垂眼敛去眼中锋芒,老老实实下了马。
“几位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他“胆小”的模样让几人放松了些警惕,青衣男子指了指他身后道:“你弄脏了我大哥的衣袖,一件衣裳五百灵石。”
这借口有够敷衍的,沈千眷连头都懒得回:“啊,可我出门太急,没带灵石。”
“那就用你的马来抵。”
沈千眷眨了眨眼,松开了缰绳,退到一边。
“大哥,这小子看着是个修士,会不会是此次接了除祟令来的?”
“难说,但他身上并没有除祟令。”
“黄级令而已,接手的能有几个厉害的,照我看多半是刚入门小弟子想以此换点资源而已。”
几人说话也不避着他,沈千眷只当自己没听到,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诶小子,你什么修为?”
沈千眷:“地灵境。”
“哈哈我就说嘛,地灵境……”持刀男子骤然收住笑,空气有瞬间的安静。
在这个修炼资源被天都一手掌控的修真界,普通宗门弟子在他这个年纪,到达玄灵境已是天骄。
“你是哪个宗门弟子?”身材魁梧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接近他。
“昭天剑宗。马已经给你们了,我可以走了吗?”沈千眷后退了两步。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
昭天剑宗?没听说过啊。
“你不会在骗我们吧?”说着就要上来抓他。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拦住他:“不要疑神疑鬼的,小兄弟是为何来此?”
沈千眷道:“我师弟丢了,我得找到他。”
书生道:“可是要去东稷镇?”
沈千眷颔首:“正是。”
“那正好,我们也是,不如一道前往。”
青衣男子还想说话,被书生一个眼神制止。
“你将画像给我,我们帮你找师弟,你到了便说我们和你是一起的。”
他这是要嫁祸给昭天剑宗啊。
沈千眷也不急了,至少这会儿云舟渡在东稷镇是安全的。
即便不骑马,选择御剑而行,今夜之前也必能到东稷镇,如今多了四人,只能沦落到夜间在破庙躲雨。
破庙里升了火,四人围着火堆吃着干粮。沈千眷独自坐在角落假寐,反正只要他不跑,也没人来管他。
到了半夜,雨越大越大,雨滴顺着房梁滴落下来,落到烧得焦黑的木枝上。
“呲”得一声,火焰跳动了下。
“谁?!”青衣修士猛地起身拔出剑看向门口。
沈千眷掀了掀眼皮,嫌火光太亮,将脸转向墙壁。
等了一会儿,门外并没有动静。
“老三你别总是草木皆兵。”
“就是啊,这么大的雨,有谁会来?”
“瞧把你紧张的,老子去解个手。”
身材魁梧的修士说着走了出去,其余两人纷纷坐回原位继续做自己的事。
青衣修士被说的一阵尴尬,收了剑刚要坐下,却望着门口呆立着不动了。
不知何时,门前站了个人,撑着把红伞恰好遮住了脸,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看身段必是个美人。
红衣红伞,却在此时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衣修士朝外张望了眼,大哥出去后不可能没发现此人,可他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你是什么人?!”
红伞缓缓抬起,伞下之人静静站在那,如一块无暇美玉精心雕琢出来的美人。
他不发一言,嘴角微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收了伞跨过门槛朝他们走来。
沈千眷睁开一只眼,就见墙上有血滑落。云舟渡出现在门外时他便感应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以不变应万变,哪知他一来就杀人。
这下他想“不醒”都不行。
书生在与云舟渡过招,青衣修士自认没那么大能耐,只想逃命。沈千眷抬脚将他绊倒,懒洋洋地起身,像是知道他下一步动作似的,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滚开!”他下了杀招,手上半点不留情。
“做什么着急走啊,不是说要帮我找师弟么?”
沈千眷也不客气,虽然他只是地灵境,但胜在手段层出不穷,很快将人打趴下。
“你们又是什么人?”云舟渡也制住了书生模样的修士,却不急着杀他。
书生的命捏在云舟渡手上,只好答道:“我们都是从天都地牢里逃出来的亡命之徒。”
天都的地牢中关押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每一个都曾犯下滔天大罪。
“是逃出来的,还是被放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书生强装镇定,可眼里瞬间的慌乱已经出卖了他。
“啪”
书生手上的暗器落了下来,身子也跟着一起倒下。
云舟渡向他看来。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别杀我,别杀我!”青衣修士哆嗦着喊道。
沈千眷将他拎起来,对云舟渡笑道:“这个跑的最快,你若最后一个对付他,怕是连影子都看不到。喏,想问什么问吧。”
云舟渡缓步走来,沈千眷不可控制的又想起了这两天的铃声,银铃声一起,他便沉沉陷入梦中。梦中充斥的色与欲,太真太炽烈,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云舟渡。
“嗬……”
手上一重,青衣修士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现在不用了。”云舟渡毫无感情道。
见他拾起了地上的红伞,沈千眷忙道:“前面就是东稷镇了,你快把红衣换下……”
云舟渡背对着他打断道:“我真的让你厌恶到多看一眼都不愿吗?”
“啊?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心里有鬼,才不敢看你。
他说不出口。
云舟渡不愿再听他磕磕绊绊的解释,淡淡道:“明日未时,我在揽月楼等你。”
目送着他消失在雨幕,沈千眷心里空落落的。
云舟渡的心太冷了,他好不容易才将他捂热,可不想因为一点误会又回到原点。
明明现下见到的才是最熟悉的云舟渡,他却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人果然都是贪婪的,不在乎所拥有的,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院中阵法大亮,一道黑影从高空急坠而下,瞬息间摔的四分五裂。
沈千眷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吓着,反而扫视了眼破庙中的尸体,最后看着闭目的石像,勾了勾唇。
“……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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