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

　　次日清晨，蒲歆曼提着早餐路过，看见有人端着一面大红锦旗往医生办走去，刚刚没看清锦旗上的名字，她有些好奇是送给谁的，便驻足观望。

　　算起来整个科室收到患者送的锦旗最多的是瞿主任，其次就是王培。

　　仔细想想，越发觉得这是合理的，正确的，中肯的。

　　王医生总是挺着有点凸起的小肚子穿梭于病房和手术室之间，留着博士级别成熟稳重的发型，整天笑呵呵的，患者见了自然安一百个心，放一万个心。

　　不像某海归跟个冷面天煞一样，看着就让人发怵，生怕他一个耐心不好就把人撵出科室赶出医院。

　　那边的王医生笑得眼尾都起褶子了，正接过锦旗与出院患者亲切地握手，三十出头的年纪，跟七老八十一样慈祥。

　　蒲歆曼也跟着笑，要不过段时间她也去给王医生送面锦旗？写什么好呢？突然感叹自己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更别说墨水儿了。

　　要不直接单走一个6？

　　回病房没多久，护士就进来抽血了，一边抽一边贴心地和温俞羚说话，逗得她笑弯了眼。

　　蒲歆曼看着温柔自律的妈妈，觉得自己跟她一点都不像。如果有妈妈那样的心境，大概当初也不会那么狼狈。

　　她眨巴眨巴眼不禁有些恍惚，那样颓败的日子连回想起来都会掩面羞愧。

　　瞿主任和王培过来查房，详细沟通了一下治疗进程。

　　在主任和父亲的热切交谈中，她被迫得知关正兰今天轮休。这么久终于见他放了个整假，难怪那么自律的人昨晚会喝酒。

　　午饭后，几个长辈在病房里聊天。

　　“说起来正兰那孩子这么多年还是和会慈一个样儿。”蒲方北觉得这俩孩子不愧是挚友，那冷淡劲儿一个胜过一个。

　　温俞羚回想起那孩子小时候总是正正经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声：“样貌也好，跟他妈妈长得像一些。”气质倒是随了他父亲，清冷端正。

　　蒲方北点点头，有些感慨：“他回来这三年那边才松了口……也是不容易啊。”

　　温俞羚闻言无奈，轻叹一声：“大哥这边我看是拉不下脸而已。”

　　“都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可是毕竟十多年了总得有个缓冲才行。”管雪枝温言劝道：“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越到后面蒲歆曼越发听不懂了，有人能给她解释一下呢？

　　温俞羚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摸摸她的头，笑道：“曼曼小时候可怕正兰了，那年暑假可是哭着想上学呢。”

　　“妈！”

　　陈年往事，休要再提！

　　关正兰在她小学二年级那年暑假给她补习，两人非但没有种下友谊的种子，还由此成为她幸福童年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七天就做完了所有作业，还顺带做完了温会慈给她买的练习册。

　　七岁的她直直愤恨，为什么要让这种可怕的人物来给她补习？为什么蒲原要去他外婆家不来跟她一起受这份罪？

　　想到这蒲歆曼不禁打了个寒战，顺便给身旁的蒲原头上一巴掌，让你不跟我同甘共苦，让我留下了这么深的童年阴影！

　　蒲原：？？？你别太离谱了

　　后来关正兰上了大学她就没再见过了，幼时之事细节已渐淡忘，只剩下对他一如既往的敬而远之。

　　午休时间，她在病房外踱步，不知不觉走到了病区阳台。她经常陪着温俞羚在这边散步，和老人家们聊聊家常。

　　关正兰曾撞见过几次，他本想提醒她挨着不远的病房有两位晚癌的老年人脾气不太好，属于是看谁都不顺眼的那种，但她们气氛甚是融洽他也不好扫兴，见无事发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

　　直到上次她被一位刚做完检查因排队太久各种不爽的老太太掰扯了一番，关正兰恰好路过上前询问。

　　那位老年人回头一见是自己的主治医生便笑眯眯地和他说话去了，只剩错愣的她待人走远后拿出手机照了照开始自我怀疑。

　　回忆至此，她回神见树荫下许多人乘凉，还有人叉着腰站在那抽烟，上次被关正兰撞见后没再抽过了，她烟瘾不大算是当初留下的后遗症。

　　蒲歆曼突然有些恼火，怎么什么都能被他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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