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徊

　　世事无常，我一个单身狗转眼间也要嫁做人妇了。

　　但命运可没时间给我感叹。

　　当天下午，我就被人‘套上了夹板’。

　　那赵嬷嬷奉了章家夫人的‘圣旨’，来给我搞什么‘婚前培训’!

　　看着桌上一堆堆高高螺起的女则女训，我有一种想把头扭下来丢出窗外的冲动。

　　站姿要学，坐姿要学，端茶要学，说话也要学。笑要学，女工要学，还有类似于请安问好，食不言寝不语之类云云。

　　一天下来我感觉身上的骨头好似被拆吧了重新组装上一般，导致我在梦中醒来时都没能缓过劲来。

　　“喂！想什么呢？”玉姐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我想着马上要到旺季了怎么能赚出更多的银子来。“我敷衍道。

　　“这东西哪里是你想想就行的，你得付出实际行动。眼睛尖一点，看到顾客你就往前冲就对了。像你这样的接客人啊，不行，太佛系了，挣不到钱的。”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这一点，我从小在家长的灌输下长成了与世无争的性格，要不是为了能够尽快找到份赚钱的工作，我还真的不会选择做一名销售。

　　小时候我的家人问过我，“月初呀，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啊？”

　　当时我奶声奶气的说‘我想当一个服装设计师，因为我的妈妈很漂亮，她很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如果我要是服装设计师的话那她就可以穿上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了。’

　　等我长大了大学毕业了，真的成为了一名婚纱礼服设计师后，我发现，原来人的梦想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随之改变的。

　　我开始厌烦这种无聊的生活，于是我特别大胆的辞去了原本安逸的工作，离开了大连，来到了北京。

　　是，北京真的是一座压力巨大的城市，这里快节奏的生活一度让我很不适应，身体上更是敲响了警钟，我在一次次熬夜中，跌倒和爬起中挣扎着，我希望我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找到的我的根。

　　努力未必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

　　所以当我努力了整整一天，趴在床上装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可笑的笑话。

　　‘连爬起都不想，该如何努力？’

　　现实不顺，梦境更不顺。

　　当我在床上幽幽转醒，抬眼看到日上三杆，太阳照腚。

　　我就知道。

　　“糟了！”

　　那赵嬷嬷这几日奉了章家老夫人之命，对我是天天各种惨无人道的‘培训’。

　　胳膊腿青紫好几块暂且不提，更变态的是不许多吃。

　　还美名其曰‘新娘子是不能太胖，影响章家形象，有损他们章家门面的。’

　　去他妈的形象！

　　肚子都填不饱，训什么都白扯，我身上更没有劲儿了。

　　白露曾深夜悄悄的去找怀瑾，想让他同老夫人说说情，偏生这几天那厮不知去哪里了，怎么也见不着人。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以今日都这个时候还不来喊我起床可是真真奇怪。

　　我草草的拿手指抓出个发髻，拿着簪子草率的一插，像个天线宝宝似的跳下了床。

　　隔着虚掩的门看到白露正笔直的跪在日头下，汗珠都沿着脸的轮廓慢慢滑进了领子里，那姑娘倔的很，汗也不擦，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开门跑去把她一把拽起来，“大中午的跪在这里做什么？想死不成？”

　　“早上赵嬷嬷来叫姑娘起，我见姑娘前日太过于劳累，就拽着她不让，她看不成就叫老夫人来，说什么也要给我一顿板子，这才没叨扰姑娘清净。”

　　“啥？那老东西打你？快让我看看，这不是欺负人么？”

　　我一屁股蹲在地上就去撸她的袖子，胳膊上也是一条条青紫清晰可见。

　　我这人有个脾气，你打我骂我可以，若是想打骂我的朋友家人我是万万饶恕她不得的。

　　所以下一刻我就从地上爬起，奔到厨房抄起菜刀就要往外冲，白露倒是清醒，上来夺刀“姑娘快把这东西放下，这样是要出人命的，可万万使不得啊！”

　　“她奶奶的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一直不发作，就当我好性儿，今儿训斥明儿鞭打的，都当我好欺负，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叫锦鲤！”

　　我实在是撕扯不过白露，干脆舍弃了菜刀，改去举那灶锅，那锅极重，竟是纹丝未动，我气极，又无头苍蝇般的四处乱转，最后从那炉子边上掏出烧了一半的干柴，像个烧火棍一般拎起就跑。

　　白露在后面紧追，我把赵嬷嬷的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行至东屋见那赵嬷嬷正端了盘碗出来，我奔上去迎面就给她来了一下子，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盘碗接着噼啪碎了一地。

　　她被这突然的袭击搞得大抵有些蒙圈，趁她还未缓过神来我照着她的后脑又给了她一下子。

　　终于清净了。

　　当我缓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害怕时，见怀瑾正立在院中，许是惊讶，他手中得书卷都还停在半空。

　　又过了两秒似是缓过神来，淡淡开口道：“青朔，赵嬷嬷年纪大了，在府中差事做得越发吃力了，告知她的家人，把她接出去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侍应闪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还未看清楚人脸，便将那赵嬷嬷扛起飞奔的不见踪影了。

　　一系列流程走的是顺利至极，怀瑾除了最初看到我的举动微微有些失神便把后续安排的妥妥当当。

　　我有些怀疑他日后会不会也会找人给我这么一下子，不由得站的离他远了些。

　　他在婆娑树影下覆手而立，不怒自威：“白露，作为奴婢主子要胡闹你不加劝阻却听之任之，该当何罪？”

　　白露噗通跪在地上：“是奴无能，不能护得主子安康周全，奴知错，奴有罪，奴愿领罚。”

　　“章府虽不是侯门大院，但也有是有章有法，你下去领罚吧。”

　　我一听急了，忙拉住白露，对着怀瑾道：“她只是个小丫鬟怎么能左右我的言行？要罚罚我就是了，凭什么动我身边的人？”

　　我扯这白露，一字一顿：“打今天起，谁敢动她便是公然与我为敌了。”

　　“我今天还就是动了。”身后忽然一声传来。

　　“我章家得丫鬟奴婢不守规矩，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家规礼法都没学会还在这里叫嚣。”章夫人得声音不大却几极具威严。

　　怀瑾在旁礼过：“锦鲤是孩儿未来妻子，如有不妥之处，还请母亲见谅，勿要怪罪，家规礼仪等要事孩儿定慢慢教导。”

　　章夫人神色略有缓和：“既然怀瑾如此说便由你吧，毕竟日后还是你房里得人。赵嬷嬷呢？我午后叫她来送吃食怎得现在都不见她人影？”

　　我心中暗叫不好，手心渗出些许薄汗。

　　怀瑾倒是自如：“赵嬷嬷把点心吃食放下就推说身上不好，回房歇息去了，我刚已打发人去看了，说是天气转换无常受了些风寒，已经打发她家去养病了。”

　　那青朔不知从和处又闪出来，趁人不备得对着怀瑾点头致意，怀瑾目光闪烁：“不想这么点小事还惊动了母亲，这倒是孩儿得罪过。”

　　章夫人神色缓和道:“你这孩子，真真是不让我省心，眼看着明日就要大婚了，这几日还不得闲，四处乱跑，让人担心。”

　　怀瑾笑道：“前几日昭月说郢州有上好的芙蓉糕卖，味道堪称一绝，想着母亲爱吃，便去带了些回来，路途又不远就没有禀明母亲，倒是叫您担心了，是孩儿的不是。”

　　“你的心意我自然是知晓的，我那昭月成天也不着家，倒是你这孩子有心，比她更值得疼些。”章夫人唉声数落道。

　　想了想还是站起身，丫头扶着簇拥至门口，她又转身道：“那算了，明日还有得忙呢，你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宾客皆在，可莫要让她失了脸面。”

　　说着还不忘白了我一眼。

　　我在心里也同时用白眼回敬了她。

　　待至脚步声走远，我便站起身来，白露也颤颤巍巍得扶起我。

　　我见无事：“你把赵嬷嬷怎么了？”

　　怀瑾淡淡道：“无事，以后她不会再欺负你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把她......杀了？”

　　“鲤儿放心，你未来夫婿不是黑暗血腥之人，这种事情，鲤儿大可不必再管。”

　　见他不说，我也不再刻意去问。别把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便好，静坐片刻就抬腿要走。

　　怀瑾叫住我。

　　“这深宅大院处处都是危险，若是日后还有，鲤儿可把棘手之事交予我便好。”

　　我回头凝望片刻，略一思索。

　　“好。”

　　当日回到房中白露郑重其事的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奴半辈子都是为奴为婢，生来来就命如草芥，更是从未有人对我如此之好，承蒙姑娘不弃不厌，奴此生定为姑娘肝脑涂地。”

　　我听她说的吓人，忙摆手道：“别别别，明天可是我大婚，你还是捡一些吉利话说与我听吧。”

　　“是，奴......”

　　“别！“我忙打断她，“你要是真当我是你以后的主子就换个自称，再说奴我可是要生气的。”

　　她从地上爬起,笑道：“是白露的不是，惹姑娘生气了，白露这就改。”

　　我笑：“这就对了嘛，行了，我也困了，咱们早些睡，明日还有正经事情要办呢。”

　　草草收拾东西，戌时便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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