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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月的骄阳似火,照在人们身上,心情仿佛也变得格外焦躁难熬。
边城一中教务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老师,文心她妈妈今年暑假因为癌症去世了啊,不容易!你要知道我们是没有义务抚养她的...她那不值钱的爸真是没有心,自己亲女儿也不给钱,我们家里情况也不好啊...”一个中年妇女戴着草帽,黝黑的皮肤紧皱的眉头,唾沫横飞地对坐在办公桌后的主任诉苦求情,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个女孩的袖子。
“我们这边也知道您的情况,也答应了您如果孩子成绩好的话能给奖学金,这都要看孩子自己的努力了,”主任是一个女人,显得很为难:“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您别难为我啊大姐,都不容易。”
妇女明显还想再多说几句,女孩赶紧出声:“好了大姨,别再为难人家了。”结果却被妇女狠狠瞪了一眼。妇女弯了弯腰,起身时眼里含着泪,说了句谢谢主任,牵着女孩走了。
柴文心不明白为什么大姨能说哭就哭,她16岁,理应是她负责哭,大姨负责在旁边劝说,怎么倒是反过来了?但这都是她心里的想法,没那胆子说出口。柴静走在她前面,一言不发地下楼梯,柴文心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姨,你...你怎么了?”
柴静声音激动,回头看着她,眼里满是责怪:“你刚刚多什么嘴?小孩在旁边听着就行,我在这死乞白赖地给你讨个人情让校方平时照顾着你点,你倒好,真是没眼力见儿,怪不得你爸不要你。”
又开始了,柴文心默不作声,跟在柴静后面,走路的步子都放轻放缓,生怕她这大姨又揪着她一些小毛病说这说那。
她不时看看天上的太阳,拿手放在头顶小心地一点点抬头挪动,亮的刺眼。
第二天一早,柴文心被一声声用力的敲门声吵醒。
“赶紧起来!今天报道也不知道订个闹钟!看你以后离了我们怎么办...”柴静在外面喊,边喊边往厨房走。
柴文心无语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还差两分钟就响的闹钟,盯了几秒,泄了气一般关了。
她妈妈柴扎营在六年级时因癌症过了世,到最后本应该是由父亲抚养的她,却被大姨一家接了去。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爸爸因为是个女孩不想要抚养权。
柴扎营病危,柴文心在病房里,坐在她旁边,听着她一直念叨着胸闷。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好像变得很虚弱很虚弱。
日子一天天过去,柴文心和平常一样下了课去医院看柴扎营,走进病房,气氛沉重,看着亲戚们泪流满面神色悲伤地看着她,她突然感觉脚下千斤重。
她一步步往柴扎营病床旁边走,坐在凳子上,手抓着床边的栏杆,低下头。柴扎营苍白的脸色,干裂缺水的嘴唇,柴文心无声地看着,眼泪流出。心脏好像被人一直揪着,痛的她眼前模糊,很想和柴扎营说几句话,却开不了口。眼泪就一直流着,手紧紧抓着栏杆,用力到手背上青筋明显。
好像耳边只能听到哭声了吧,门被推开,几个医生进来叫她们先出去。柴文心往外走,脚步呆滞。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几分钟,医生出来了,柴文心眼睛死死地盯着,看着医生摇了头。这一瞬间,似乎所有人心里紧绷着的那段弦断了,柴文心只感觉目眩耳鸣,冲到楼梯间蹲下,手缓缓地捂住脸。
后面柴扎营丧事全由大姨一家一手操办,柴文心也被大姨带了回家。至于她对她的父亲李相明几乎一无所知,幼年时的记忆此刻想不起一星半点,而他这父亲的身份在柴文心此前的13年里从未留下过任何印象。
回过神来,柴文心下了床踢踏着拖鞋走出卧室。
洗漱后,柴静拖着箱子说:“你衣服如果不想洗的话就装在袋子里,等这周上完课带回来我给你洗。”
柴文心听了这话,接过箱子轻轻摇摇头:“不了,等回来都臭了,我多洗两遍能洗干净照样穿。”
柴静开着电动车,夏天的早上6点天蒙蒙亮,耳畔吹过来的风清爽宜人。柴文心坐在后座,耳里戴着耳机,心情难得的放松。看着被风吹起来乱飞的衣角,她好像已经化作一只白鸽随着这风在天上自由的盘旋。
到了一中门口,柴静不放心地嘱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柴文心立在她面前听她念叨,眼看着再说下去就要迟到了,柴文心赶紧打断:“好了大姨,大家都进班了,我也走了。”她一手接过行李,跑进校门,拐弯前回头笑着冲柴静挥手,身影不见。
高大的红白色建筑,门前庄严的孔子像注视着来来回回的学子。
柴文心手吃力地提着箱子上楼,也不知道里面除了自己放好的还被柴静另外塞了多少东西。
“为什么高一教室在四楼?”
柴文心累得身心俱疲,苦恼地想。
她一转身,隐约在走廊深处扫到了一个影子。定睛一看,一个身影蹲在黑暗角落里,看不清脸,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看不太清,似乎是一把吉他。
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但柴文心还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她并不习惯被人注视,没有再好奇,转身用力拎起箱子上了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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