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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国王的通告刚向城堡外的民众宣读,雷鸣般的掌声就立马响起,更有人将自己的帽子抛向天空。大家相互拥抱,相互亲吻,相互祝贺,总算是惩治了假公主的贪婪,保住了真公主的名誉。而安贝儿被押到城堡的大门时,六个侍女已经等候在那里。
看着安贝儿被押了过来,她们跟着门外的民众一起鼓起了掌。安贝儿一看到她们,也十分激动,希望她的朋友能帮助她向国王说明真实情况,她不是骗子。可惜,话还没有说出口,为首的侍女走来就是一个狠狠地大巴掌扇在她娇嫩的脸颊上,立马红如晚霞。安贝儿的脸直接被扇歪了,耳朵还有耳鸣,简直不知道上一秒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侍女吐了一大口气才豪气地说着:“上帝是明智的。你这个冒牌货早该逐出城堡。我们的公主,永远只有一个。”
剩下的侍女纷纷走上来,气势汹汹着:“对,我们的公主只有一个。而你,过街老鼠,赶紧滚回你的臭水沟。”
安贝儿的脸颊热乎乎的,她刚才还强硬着为自己辩驳,这个时候,她却蔫了不少,慢慢扭回脖子,眼里已经泛起了水光,声音也弱的好似秋风落叶:“我们,不是朋友吗?”
一个侍女冲出来就对安贝儿无情的哼了一声,然后趾高气扬着:“你才不是我们的朋友,你不配。你就是个骗子。”
安贝儿微张着嘴角不知道该如何收拢,眨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六个人坚定不移的说,她们不是朋友。她感觉整个世界有些错乱,仿佛一切都颠倒了。她成了骗子,朋友不是朋友。
当侍卫正想拖着失魂的安贝儿出大门时,一个侍女喊道:“等一下,她还穿着公主的裙子。别再让她弄脏公主的东西了。”
侍女们一听,便齐上手,毫不犹豫将安贝儿身上那身崭新华丽的裙子扒下来,鞋也被拽下来,只留下内衬裙。而安贝儿任她们动手动脚,也不在乎头发乱了,手脚被掐了,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城堡大门被缓缓打开,依旧是那般厚重的声音。这才将走神的安贝儿拉回了一些。她看到一丝光亮慢慢变宽,她看着城堡的大门张开自己血盆大口,好似一个大嘴怪,要将自己吞噬。她心头一颤,不禁做着最后的挣扎。
侍卫在旁边冷笑着:“这会儿怕了,刚才不还傲气着。去吧,这就是你冒充公主的下场。”说完,他将安贝儿狠狠的一推,让她彻底曝光在城堡外已经等候已久的万民眼中。
安贝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乌压压一大片,好似她在高塔上见到的黑云朝她压过来。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不知道如何呼吸。她本能的向后转,而那扇沉重的大门已经被冷漠的关上。让安贝儿一时之间感觉身处地狱的入口,后面的恶魔正吐着火舌。
紧紧地抓住衣领,安贝儿极度恐慌的转过身,身子微颤,水光在眼眶里打颤。弱小的她被人山人海包裹着,无形的压力压弯了她本就纤瘦的背脊。她扫了一眼大家,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有的瞪大眼睛冒着火光,有的哼着粗气,有的摩拳擦掌,有的把手指捏个咯吱作响,似乎大家都在等待时机扑过来将她碎尸万段。她被吓得低了头,模糊的看着自己一团黑的影子。
安贝儿被这样的人浪吓得双腿发软,好想大声疾呼姑姑寻求帮助。但是她似乎忘记怎么开口说话。这个时候,在她最前面的人突然向两边靠,给她留出了一条路。但是大家眼里的痛恨一分都没有少。安贝儿颤巍巍的抬起自己的脚朝前走。她才发现这是一条石子路,磕磕绊绊,刺的脚痛,走不平坦。虽然心里极其恐惧,但是大家只是怒视着她,并没有实际行动,让她觉得只要走完这条路,就能放她回家了。眉头的愁容也退了一些。
“就是她,她就是那个胆敢冒充公主的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声音,吓得安贝儿一颤,神经又跟着紧张了起来。紧接着,这样的谩骂声此起彼伏。
“她是个白眼狼。公主平时对我们这么好,她居然妄想代替公主。”“她是一只臭老鼠。”“她的家人应该为有这样的女儿而感到羞耻。”“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亵渎了我们的公主。”“她是恶心的蟑螂。”“她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丑八怪。”“她应该躲在下水道生活。”“她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我们眼前。”“她就是个人渣。”。。。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跟吼似的,好像敲锣打鼓,响得安贝儿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每一句话又像一把千斤锤,重重的打在她本就弯曲的背脊上,锤的她呼吸不畅,感觉心肺都要吐出来了。她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辛。好似踩的不是小小的石子,而是被烈火灼烧的尖刀,深深的刺入她的心脏。恐怖折磨着她,心跟着发抖,水光在眼角徘徊。她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石子磕破,流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路。大家却视而不见,只会用仇恨的目光见证她用屈辱洗涤自己的罪过。
在游街队伍里的有大小克劳斯、牧猪人、小杜克、小克里斯汀、笨汉汉斯、犹太女子、恶毒的王子、一个贵族和他的女儿们、踩着面包走的女孩、守塔人奥列、安妮莉斯贝、十二位游客、冰姑娘、波尔格龙的主教、贝脱、比脱、比尔、看门人的儿子、家禽格丽德的一家、曾祖父、乌兰纽斯、跛子、老约翰妮、牙买加的女人等等来自四面八方的民众。人群之间还穿梭着两只公鸡、四只鸭子、六条野狗、八只花猫。平日里吵闹的鸟儿也选择了禁言,站在枝丫上、刻着花纹或古文的老房子上、或者是墙面光滑玻璃宽大的新房子上,静静的观赏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游街示众。
不知道是谁从安贝儿的身后砸了个鸡蛋过来,正好打在她的后脑勺,蛋液随着金黄的头发往下流。她下意识的一回首,看到大家都在用鄙视愤怒的眼神看着她。她的后背一阵发凉。
有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更是站出来大声说着:“我们的公主有一双清亮的眼睛,蓝的像海一样的水,清不见底。而她的蓝眼睛却是死水般的没有生气,看一眼就晦气。看什么看,你这个扫把星。”说完,她还不解气的向安贝儿狠狠地吐了一口水。
一个起势,另一个也接上。近水楼台的就直接朝安贝儿吐口水,远一点或是挤不进来的则选择朝她扔鸡蛋。没有鸡蛋,大家随手拿起地上的石子、木棍都向她砸去。好似他们一腔的怒火都包含在了这些东西里。
安贝儿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护住自己的头,独自静默的感受着来自全身各个地方的疼痛。她的耳边又回想起了国王说的话。因为她是骗子,期骗了大家,所以要承受来自大家的惩罚。可是她深知自己并没有欺骗任何人,悲伤冲击着她,好似大海冲击着一条失去了罗盘的船。她在漆黑的夜,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受着狂风大浪的摧残。
委屈、伤心、难过、无助、绝望全部化成一颗颗无声的热泪落在小石子铺成的街道上。泪珠在掉落的那一刹那变成一颗颗洁白的珍珠,坠落在石子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只是这轻微的声响已被人声鼎沸的讨伐声给淹没了。
突然,一个小孩子用他最稚嫩天真的语气发出了一个大大的惊呼:“她是真的公主!她掉下了珍珠泪!”他还不忘向身边的大人炫耀自己的发现。
大家这才发现安贝儿的脚下留下了一颗颗被太阳光照的发亮的珍珠。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群众立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被挡在后面的纷纷挤进去要一探究竟。
更有甚者直接捡起地上的珍珠一看,惊呼着:“是珍珠,是珍珠。”好奇的群众你一颗我一颗的捡起来逐一求证。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古教堂的钟在喧闹的氛围里响起。它深远雄厚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教堂里的钟渊也跟着发出一声声悲切的鸣响,应和着钟声。大家静立不动,聆听来自上帝的责备。一个人突然匍匐在地,为自己的过失行为祷告。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向着教堂诉说自己的罪过。伤心欲绝的安贝儿却没有发现大家的异常,继续朝着这条石子路往前走,眼里的珍珠泪掉个不停,好似破碎不堪的心。
当大家再回首,安贝儿已经不知道去向哪里。人们只好把安贝儿落下的珍珠泪一颗颗拾起来,串成一串珍珠,献给国王。深知己罪的人们走向教堂,向圣神的上帝做祷告,祝愿他们的公主不要消失。
当病床上的国王看着托盘上数不清的珍珠泪时,泪水爬上了眼角,他伸出微颤颤的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触觉:“她,真的是我的女儿,我的公主。”
只可惜,当大家向着教堂祷告赎罪时,并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公主去哪里。他们只知道,公主,又消失了。所以国王也无从知晓,只能掩面叹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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