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

　　即使能够将焦点放在黛汝珠宝，这件事似乎与许清言也没有什么关系。苏黎说自己会将慕达商城以及黛汝珠宝这条线索转达给真正的卫生局，或许这件事还是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入手比较好。
　　然而当他们一行四人走出住院区回到就诊区时，事情却似乎有些脱离自然科学的控制。只见不大的急诊厅密密麻麻挤满了家属，担架床，以及医生护士等。
　　一时间所有人乱作一团，隐约还能听到有医生在打电话，要求临市医院调配救护车，以及申请向其他医院转送患者。
　　苏黎好不容易拦住一个医生问了问情况，医生急冲冲地说道：“刚刚半小时我们突然接到了十多起急救电话，患者目前全部送来了我们医院！”

　　一天竟然出现将近二十名感染者！如果这真的是普通疫病，那威力也太大了点。
　　接下来直到他们一行人回到宾馆的这二十分钟里，苏黎的手机铃声就没有断过。这样大规模且迅猛的疫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通常都是妖物作祟，因此各部门都在给苏黎打电话，希望他能够像以前一样，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不要再有更多的人员伤亡。
　　苏黎只能一边说自己会尽力追查，一边提醒对方这可能不是妖魔作祟，让他们也尽快研究治愈方法。
　　陆肖与何无舟见苏黎当前没空与他们一起讨论案情，便回了苏黎提前定好的房间。谢槐之此行的目的就是见许清言，跟他们查了一天的疫病，许清言的影子都没见着，不由得有些失望，也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肖推开房间门，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何无舟从他身后探进头来，声音有些愉悦，“苏黎这家伙，总算干了件人事儿。”
　　陆肖看着房间中央的一张大床，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随即走了进去。如今许清言下落不明，何无舟再混不吝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做什么过分的事，更何况平日里何无舟抓住机会就往他身上蹭，如今睡同一张床真的不算什么。
　　何无舟见陆肖没有转身就要去换一房，更开心了。刚想说些肉麻的话，却被陆肖抢了话头，“你觉得今日之事是普通疫病吗？”
　　何无舟正幸福地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听到这话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看着确实不像，可是这些病人身上都没有法力波动，这么想来倒真有可能是许清言的问题。”

　　“有没有可能，圣物合体不仅强使他入世，还为他掩去了法力波动？”
　　“不是没有可能，”何无舟蹙眉说道：“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就真的麻烦了。那个江万凌所说的先屠一城，绝不是危言耸听。”
　　陆肖想了想，既然寻不到许清言的踪影，自然还是只能从眼前的病人入手，“明日等后面送来的十几个病人醒来，我们再去问一下，看他们是不是都与慕达商城有关。”
　　“好！”何无舟回完，身体在床边坐的直直的，双手规矩放在两腿上，目光神采奕奕，乍一看到像是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然而老师陆肖却清楚地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丢下一句“我去洗澡”就平静地走进了浴室，留何无舟一个人在外面畅想。

　　次日一早，谢槐之觉得他们这样查下去效率太低，最后还很可能不关许清言的事，因此他决定自己从其他方向去查。殊途同归，陆肖与他商议好分工协作，信息共享后，几人便分道扬镳。
　　三人又回到了泗城市医院，急诊室已经重归平静。昨日晚上转来的十几位患者有的转去了其他医院，有的像前面三位一样进入低烧状态，住进了病房。
　　陆肖等人还是先去见了刘医生，这位年长的医生很明显忙了整整一夜，脸上写满了疲惫。面对陆肖等人的再次到访，他仍旧是昨天的回答，“此症状真的不具有传染性。”

　　陆肖追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说，昨日送诊的近二十位患者，是因为共同接触了某种致病的东西，才产生了这样的病症吗？”
　　“我不知道，”刘医生无力地摇摇头，“患者的症状与普通流感非常相似，可我们却没有查出任何病源，这太奇怪了。”
　　从刘医生处得不到有效信息，三人又直接去了住院部。尽管刘医生坚称此类病症不具有传染性，但保险起见昨日就诊的患者还是都被送进了隔离区。
　　苏黎又辗转打了几通电话，才使三人顺利进入了隔离区。
　　然而全部询问下来，事情却超出了陆肖的预料。这近二十人中确实有一半昨日是在慕达商城的，他们之中有客户，有商区老板，有售货员，也有清洁工。但还有一半却并没有进去慕达商城，甚至分散在泗城各处，身份年龄等等也五花八门。根本找不到一个共同之处。

　　苏黎随着询问，心头渐渐笼上了一层阴霾，这也太像何仙所说，魔的无差别攻击了吧。然而现在敌暗我明，打不打得过先不说，打不打得到都是个问题。
　　陆肖谢过最后一位患者，走出隔离区后说道：“既然有一半人与慕达商城有关，那我们不如先去慕达商城看看？”
　　何无舟自然是同意的，苏黎现在也想不出更好地调查办法，一行人便启程赶到了慕达商城。
　　慕达商城是泗城最高档的商城，主打高奢以及轻奢产品，但是这样一座商城在泗城这个中小城市，绩效并不是很好，自两年前就一直传出其即将倒闭的信息。

　　三人没有盲目进到商城，而是先去了保安室，苏黎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套□□，让保安调出了前天的监控。
　　整座商城面积极大，遍布几十个监控，一个个看肯定是来不及。陆肖突然想到昨天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便让保安调出了能清晰看到黛汝珠宝柜台的监控。
　　要看一天营业八小时的监控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量，好在珠宝柜台本就没有很多顾客，可以一直快进。当监控时间走到前天下午三点整，富商太太走进了店中，王子一热情地上前接待了她。
　　十分钟后，富商太太仍在试一款尾戒时，监控中又出现了酒店老板的身影。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了进来，两人姿态亲昵，一同在柜台边挑项链。

　　又过了十五分钟，富商太太选中了戒指，王子一细心地为她打包好，并礼貌地鞠躬送她离去。很巧的是，同一时间酒店老板低头在美女耳边说了句话，也转身走出了黛汝珠宝。根据他从衣服口袋中掏出的打火机来看，应该是要去吸烟室。
　　这一幕虽然汇集了最先就诊的三位患者，却并没有其他怪异之处。在黛汝珠宝柜台前，三人没有共同接触什么人或物，场面平静而自然。
　　陆肖心细如发，他又将这一段反反复复看了四五遍，终于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随后他指挥保安准确地将视频停在了一个时间点。在这个时间点上，王子一，富商太太，酒店老板的目光，竟然全部在偶然间朝向了同一个方向。而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能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但陆肖紧接着又让保安调换了几台监控，没有一台清晰地拍到了黑色身影。

　　苏黎不安地问道，“何仙，这个黑影不会就是魔吧？”
　　何无舟又仔细看了两眼监控，视频缩小了黑影的身型，他又穿着宽松的衣服，根本看不出身材来，长沿的帽子将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连个下巴都没露出来。因此他只能皱眉说道：“说不好，这根本看不清。据我所知，许清言所在的地方，距离越近受得影响越大，直线距离来看，那个柜台外试项链的女人明明比柜台里的王子一距离黑影要近，为什么她们一个有事另一个却没事？”
　　陆肖看着监控停住的画面，三位患者位置不同，姿势各异，可他们都做了同一件事——抬头并看向黑影所在的角落。陆肖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打上了自己的后脖颈，鬼使神差吐出一句，“因为他们看到了。”

　　“陆哥你说什么？”苏黎没太听懂。
　　倒是何无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们的视线落在了那个黑影身上，所以他们生病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陆肖不确定地说，“我们可以将这个镜头拍下来，带去问问昨日所有患者，看他们是不是都曾见过这个黑影。”目前的患者将近二十人，如果真的能够在他们身上找到共同点，那这一点就一定是他们的发病原因。
　　时间已近下午两点，三人随便找地方吃了口饭，又匆匆转回市医院。

　　然而他们刚刚赶回医院，还没来得及去隔离区，就发现上午离开时还很平静的急诊区，此时又重新挤得水泄不通，比昨晚十几人一起送来的情况更甚。这次不用苏黎打听了，医院除了患者，门口还围了许多记者，随便一问就知道，今天下午两点多全城竟然又爆发了三十多起这种未知流感，已经小范围引起了恐慌。
　　苏黎虽然少年有成，但如今告诉他他可能对上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说不怕是假的。他情绪愈发不安，干脆直接屏蔽了许多普通人类部门领导的电话，连虚与委蛇的事情都无心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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