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

　　宗岚见几人办完手续，又笑嘻嘻地凑上前来，掏出几张宣传单样式的纸张，“大人，咱们看看住的地方吧？”
　　洺梧接过宣传单，潦草看了几眼，抠门属性再次上线，直接指着最便宜的一个说道：“去这个。”
　　陆肖现在的吃穿用度全都要仰仗牧瑰，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倒是牧瑰看了一眼传单，直接从洺梧手中抽出一张标有“五指/间”字样的单子，说道：“这个。”
　　洺梧看了看自己手里“二指/间”的酒店，生气地说道：“你这个败家子儿，咱们还不知道要在这住多少天，能省就省一点行不行。”
　　牧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说道：“住处不能将就。”

　　宗岚眼神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立马看出了谁才是说了算的人，收起传单高兴地说道：“没错！别的都行，住的地方千万别将就。大人好眼光，咱们这边走！”
　　主境的面积并不大，陆肖按照街上的人流推算，整座城也就一千人左右。因此街上并没有多少车，宗岚也是直接带着众人沿着街道向城中走去，同时喋喋不休地认真履行着导游的职责。
　　不过他介绍的都是某幢建筑的作用，或者某处花园搭建的时间，陆肖听了半天没有听到自己想了解的信息，索性直接问道：“宗小哥可否讲讲这主境建立的历史？”

　　“没问题！”宗岚又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也刚到无尽境不久，了解的也不多，就把我知道的同你们说说，听个乐呵吧。在主境建立之前啊，众仙师自相残杀，日日不得安宁。后来，随着外界灵力匮乏，进入无尽境的人越来越少，慢慢整个无尽境就出现了三位最强的人，尊称为三仙。三仙为了扭转这样的局面，便建立了主境。”
　　“起初主境不是这般模样，后来来自我们这个年代的人越来越多，才慢慢成了现在这样。不过整体的运行机制是不变的，长居在主境的人要定期缴纳法力，以此换取主境的庇佑，还可以免费享用周边这些娱乐设施。”
　　“免费享用？”陆肖转头看了看旁边林立的酒吧，赌场，游戏厅，“这些免费的资源是谁提供的？”

　　洺梧预感到宗岚要说什么，上前两步牵起了牧瑰的手，而牧瑰早在出发之前，就换上了一件高领内衬，遮住了那片黑色刺青。
　　“仙奴啊。”果然，宗岚轻描淡写地说道。
　　“仙奴从哪里来？”陆肖继续问道。
　　“定期交不齐法力的人，还有擅自在主境内夺取他人法力的人，被抓到后都会送去永明地，做一辈子的仙奴。”
　　陆肖并不认为仅仅凭借这几个人就能够支撑起整个主境的运转，而且这样的模式并没有改变无尽境的强者剥削弱者本质，只不过是从一次性夺取，变成了细水长流罢了。

　　陆肖试探着问道：“人们交上去的法力去了哪里？给了三仙吗？”
　　“应该是吧？”宗岚挠了挠头，“然后三仙会用我们上交的法力继续为我们提供保障和生活所需，一样的嘛。”
　　“那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大圈，三仙完全可以不收取你们的法力，让你们用自己的法力制造生活所需。至于维持公共秩序的资源，再由违反规定而降为仙奴的人来提供。”
　　显然，即使刚进入无尽境不久，宗岚也已经被主境制造的冠冕堂皇的规则所洗脑了。他脚下的步伐渐渐放缓了，努力思考一阵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好好修炼，争取每期都能交上法力，不沦为仙奴，把日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就得了嘛。”

　　陆肖知道，三言两语绝不可能让他明白这其中的问题，索性换了个问法，“那有没有人选择永久离开主境？”
　　他不相信这么多仙师全都意识不到主境的本质，果然，宗岚回答道：“有啊，我一个朋友就走了。他走之前好像说过和你类似的话，想劝我一起走。可是外面不是更危险吗，说不定碰上个厉害的人物，直接把我变成仙奴了。”
　　“那你的朋友后来还有联系过你吗？”
　　“说到这个，”宗岚叹了口气，“他走之前明明用十指法力请人造了个两个通讯器，说在无尽境各处都能相互联系。结果他走之后，我就再也没能联系上他。没准儿他一出门就被人抓去做仙奴了吧，唉……我早就提醒过他的。”

　　陆肖替皇室卖命多年，太明白上位者的手段了。只怕这些选择永久离开的人还没等走远，就会被埋伏在外面的高手抓回来，从此沦为仙奴。不仅如此，三仙一定会定期派人外出搜寻，将所有弱者抓回主境，这样才能有足够的仙奴来提供法力，为主境的居民无偿提供生活和娱乐所需。
　　而居民上交的法力，只怕一滴不漏地全都进了三仙手里，根本不可能再下放回来。
　　又走了一会儿，四人站在了一栋二层小楼前面。从外面密密麻麻的窗户可以想象，里面的房间该有多么狭小。

　　洺梧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宣传单，又抬头望着楼前的招牌，挥手就把传单甩到了宗岚脸上，“就这种地方还要五指一晚，你怎么不去抢！”
　　宗岚苦哈哈地笑着，“您别怪我呀，这传单不是我制的，价也不是我定的。不过大人您体谅一些吧，酒店在主境不是必需设施，这些房子啊传单啊都是店主自己用法力建的，收费贵一些也无可厚非嘛。”
　　“算了，”洺梧拉着牧瑰的袖子，“咱们去睡大街吧。”

　　牧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人直接拖进了酒店。陆肖对此也很不好意思，最后和洺梧商议，三人定一个双人间，轮流打地铺。
　　定好房间后，宗岚搓了搓手，说道：“几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小人的导游就到此结束了。”
　　“最后一个问题，”陆肖说道：“擅长卜测的仙师应该去哪里找？”
　　“您从这里出门，向前走两条街再右转，就是贸易区了。那个地方，只要您有法力，什么都能买到。”

　　三人在房间里安定下来，牧瑰被洺梧催着赶紧修炼，力争把今日耗费的法力都补回来。随后又燃起一枝香，和陆肖在细窄的床上休息起来。
　　五柱香的时间过去，牧瑰缓缓睁开眼睛，将陆肖和洺梧叫起来，三人一起向贸易区走去。
　　主境空间有限，贸易区并不直接坐落在城中，而是被打包装进了一个芥子空间之中。陆肖等人走过两条街右转之后见到的，只是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放着许多可以活动的小长方形木牌。
　　每块木牌上都标着看起来像是店铺名称的文字，有的则是直接写着其出售的物品或者能够提供的服务。
　　陆肖眼花缭乱地看了几分钟，才终于在一堆文字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卜乾测坤，通天识地。

　　洺梧“嗤”了一声，“无尽境哪有天地乾坤，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很积极地将手放了上去。一眨眼的功夫，洺梧便消失在了陆肖眼前，他也学着洺梧的样子，稍一晃神眼前的巨大木牌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小的铺面，类似于现代街角处算塔罗牌的狭小店面。
　　而在这家店的旁边，还整齐地排列着许多与它一致样式的店面，每家店面前都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等牧瑰也在店前站定后，门里悠悠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欢迎——”

　　陆肖寻人心切，率先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随着门后垂挂着的铃铛“叮铃”一声，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便呈现在陆肖面前。
　　两侧放置着巨大的书架，书架上除了各种古书，还有刻着纷繁复杂纹路的龟壳，石头等占卜工具。房间正中放着一张矮桌，矮桌前是一块蒲垫，矮桌之后正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穿着宽大黑袍的老者。
　　“请坐。”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打磨。
　　陆肖上前坐下，说道：“在下想占卜一人下落。”

　　老者半睁半闭的眼又掀开一些，他望着陆肖，迟缓着说道：“二十指一人，拒不讲价。”
　　主境内以指作为单位，陆肖对这里的物价实在没什么概念，他转身看向牧瑰，见对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眼洺梧，发现他也没有拒绝，这才正过身子，对老者说道：“好。”
　　“拿一件属于他的物品来，或者他碰过的东西也行。”
　　陆肖没有芥子空间，到达无尽境之后，发现所有随身的物品都不见了，此时自然拿不出属于何无舟的物品。至于何无舟碰过的东西——衣服是新换的，何无舟没有碰过。他总不能将自己交出去，陆肖思来想去，最后伸手在头上拔了一根头发。

　　洺梧一个没忍住，在他身后“扑哧”笑出声来。
　　老者也有些诧异，“你确定他碰过这根头发？”
　　陆肖仔细回忆了一下何无舟摸自己头时的动作，最后确定地点了点头。老者见状，便拿出一个和宗岚身上样式差不多的银管出来，不过整体要比宗岚身上胸针般的银管大上许多。
　　牧瑰伸手过去，银管闪了两下，看来这一管代表十指。
　　随后老者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型香炉递给他们，“卜测过程不得围观，你们先离开，等香炉中的香燃尽后回来。”
　　洺梧正愁没机会出去逛逛，见状立马高兴地拉着陆肖和牧瑰离开了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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