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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济
叶慕醒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蝉鸣鸟啼在一瞬间消失,只留下王平和龙大两人交替的呼噜声。
她有一句……算了,不说了。
叶慕睁了眼睛,开始守夜。
现在应该在某条高速公路上,王平很聪明,挑了个远离村庄与服务区的地方停车休息,可是毕竟没有经验,也没安排人守夜。
叶慕很久以前一直是属猫头鹰的,昼伏夜出成为了习惯,但突然一瞬间,她必须从一个无关紧要变成独挑大梁的时候,她要独自去面对人心,伤害,和污秽,没有一个人会体贴的遮住她的眼睛了。
那是她一生的噩梦。
没有了师父的庇护,她必须去适应残酷的世界。才知道,她被保护的有多么好,多像一个空有实力,不识人心的花瓶。
不过……谁能想到有那一天,叶慕有些饿了,拿出一个面包咀嚼着,谁能想到,那么强大的人还是会死去。叶慕不希望有一天,她死去,她的队友面对着困难,却束手无策。
这是一个改变了很多事的决定……即使叶慕本人不知道。
末世的生活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着太阳从天边的另一边缓缓升起,叶慕爬上了主驾驶,放下手刹,手握着方向盘,偶尔点一下油门,让车子缓缓的滑行……虽然她是个马路杀手,但这种速度还是能控制的。
兴许昨天王平真的累了,先醒来的是龙大。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在微妙的氛围中显得很尴尬,叶慕找不出什么话题来闲聊,龙大呵呵的傻笑来缓解气氛。
“昨天王平那小子说要改口,叫你慕姐来着,我要叫你啥啊。”
“叫名字就好,看心情,我随意。”
“那个……我前天好像中枪了。”
“嗯,伤势算重的。现在好了吗?”
“好多了。那个,你真厉害。”
“算不上。”
龙大屡次三番的找出话题,却总在叶慕一本正经的回答中结束,郁卒!
“哎……我叫龙昌强,家里头有我和我弟弟和我们爹妈,妹妹在离这不远的城市,可惜……家里头只有我……”
叶慕目视前方,双手摸着方向盘,开始慢慢的适应驾车的状态,速度开始提了起来。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你是我们的队友,你也可以把这里当家。”
女声清冷凌厉,像一把利剑隐去了光芒。这世上有婉转动人的温柔,也有妩媚多姿的体贴,但有些人,天生就像深井里的寒冰,即使表达善意,也有些寒冷的味道。
“你救了王平,王平是为了救我,所以……我叫叶慕,欢迎你。”
叶慕驾驶了不到半个小时,龙大就委婉的表示他开过卡车,叶慕自觉的滚到了副驾驶,把主驾驶让贤。
面包车空间不大,却也足够三个人了,叶慕趁龙大不注意,把空间里的饼干面包水都转移到了车最后排的座位下面。
青田和苏市本来就近,照这个速度,最慢明天早上就能到,市区曾经代表着繁华,发达,而如今,是更多游荡的丧尸,死去的生命,和流淌的鲜血。
“嘭!”
“怎么……”
叶慕一句话尾音还没落,就看见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刀,重重地朝面包车前挡风玻璃扎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到精神力飞过去,龙大惨白着脸色,他看着一辆车突然朝他撞过来,车里下来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二话不说扎向车窗,然后,刀尖还没碰到车子,就飞了出去。
“他娘的吓死我了,这什么人都有!”
“别说脏话。”叶慕冷冷的来了一句,前面是银白色的小轿车,现在看去撞坏了不少(某位龙姓人士离开村庄前在车上焊了钢筋)
叶慕看着面前火辣的少女,一幕幕画面飞速的在脑海中闪过。
“把她扔出去。”女子妖艳的脸庞上露出些许愉悦,看着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人。
“可她不是……”
“啧,我说话不管用,是吧。”何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把银色的匕首划开封住视野的布条,露出一双沾着泪痕的墨黑的眼睛,像一汪停滞的池水,丧失了生机。
“陆泽宇已经死了,做出那副样子,真叫人恶心。”
“这么难过的话,不如陪他一块去死啊。”
“叶……慕?”龙大小心翼翼看着叶慕,不知道是不习惯这个称呼,还是没见过叶慕这样的表情。
叶慕缓过神来,指尖泛起的苍白瞬间消失,一张脸和往日一样不见波澜,却无故的多了些温怒。
门窗被轻扣了一下,带着礼貌和温柔。一个和何姒有七分相似的男人脸上含着歉意。
叶慕推开门,从侧面下车,龙大见状连忙拉好手刹,跟着下来。
“对不起啊,我小妹脾气差,刚刚吓到你们了。”面前的男子很高大,和何姒长得很相似,却多出几分铁血和圆润来。
“我见识到了,”叶慕抽出自己的长剑,拿在手里,“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真是有够差的。”
何烨与叶慕对视着,只是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何烨,就让何烨感受到了自己解释的苍白无力。
“啪!”
两包薯片重重地砸到地上,顺着水泥地板滑行,直到叶慕的脚边。
“跟他们废话什么,两包薯片,便宜你们了。”
叶慕没什么反应,何姒,她老熟人了,她哥何烨是军部出身,在末世开始把妹妹护的滴水不漏,后来兄妹两个双双觉醒异能,在末世里名声大噪,建造了一支异能者过半的小队,但一直被叶慕所在的流光队压制的死死的。
这也是何姒为什么在流光队解体后,那么积极的寻找流光队队友,并与他们“友好”相处的原因。
“嘿,你这小丫头!”龙大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明明是你们先撞过来,不讲道理也该有个度吧!真当谁都要宠着你哦。”
“穷人事多。”何姒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对方是女人,龙大差点就撸袖子开战了。
叶慕双手环剑,倚在车边,这种舌战交给口才好的人,她?咳,看热闹。
对方的银白色车辆五人五座,看着刚刚两人下来的方位,何烨是主驾驶,何姒是副驾驶。车后座应该还有三人,叶慕不担心异能问题,就怕何烨在军部中的能力已经能搞到军火了。
“你看,那人我们是不是认识?”柳惠扯过边上女孩的手,把昏迷的苏静姝硬生生的拽醒了。
“啊啊啊啊!”
“叫什么!没出息!”柳慧拍了一下苏静姝的手,“昨天的丧尸不是被何烨哥一刀砍了吗,就你,在车里刚跟它们打了照面就昏过去了,羞不羞。”
苏静姝拍了拍自己上下起伏的胸膛,顺着柳慧的手忘窗外看,惊呼一声,飞速的开门,跑了出去。
龙大毕竟是个糙汉子,口才落了何姒一成,可是他们动静太大了,把王平从梦中惊醒。刚被吵醒自然没什么好脾气,王平两手一插腰,拿出年轻人的血气来,站在阵前大声嚷嚷,好像要把与叶慕相处的这两天憋进去的话都吐出来似的,既毒舌又不着痕迹,活活把何姒白湛的小脸气绿了。
叶慕含着笑看着这场闹剧,好吧,她承认这特别像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但看着何姒越来越差的脸色,她就由衷的开心,即使脸上分毫不显。
但很快,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慕慕!”
叶慕浑身上下没由来的一颤,王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戛然而止,龙大惊讶的看着叶慕,后者茫然无措的看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向她扑来。
“慕慕!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我……”
叶慕的身体一瞬间僵硬,眼睁睁的看着娇小的女子抱住她,衣襟逐渐湿润。苏静姝抱着她不停地颤抖,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叶慕僵硬的把手抬起来,想像以前一样去抚摸她的头,然后,默默的把手垂了下来。
叶慕不动声色的把苏静姝推开,深呼吸一下,不知道是为了平复心情还是坚定信心。
“爸妈,还好吗?”
苏静姝哭得更加伤心,叶慕默默的向后退了几步,和苏静姝保持着最遥远又最近的距离。
“我在,小吃街,和,和柳慧吃甜点,就一下子,什么都,变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怕极了……慕慕,慕慕,帮帮我。”
叶慕拎开了苏静姝的手,转头上了车,垂下了眼睑,一句话也不说。
“龙大,开车。”
龙大听见叶慕的指令,一时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直到接受到了叶慕冷淡的目光之后,才被王平拉上了车。
“慕慕!你……”苏静姝不可置信的扒住面包车的车窗,小声的恳求,“慕慕,我在小吃店还给你包了蛋挞。你带上我,带上我。”
“柳慧对你不好?”叶慕不回答,反问道。
“不,不是,可是,我们是家人,柳慧是……是朋友。我怕……”
“她对你好,你安心跟着她。”叶慕阻止了苏静姝往下说,“至于蛋挞,你给她吃吧。我不喜欢吃。”
苏静姝看着叶慕,哑口无言,哪有什么蛋挞,在小吃店的时候,她就和柳慧对半分了。
“我,我,可是,慕慕,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叶慕没由来的冷漠,苏静姝至始至终没提过家人两个字,居然,只有这个时候,果然,只有这个时候。
“我护不住你。我的能力只能自保,我的队友都要在丧尸群里杀戮。”
“而你,不行。”
看着那辆面包车疾驰而去,苏静姝紧紧握着手里的一个半满的贴身小包,叶慕给的,她的妹妹给的,她唯一的亲人,给的救助。
苏静姝第一次觉得,末世真的改变了很多事。
“叶慕,那是……”
“我姐。”
“那为什么还给……”
“报答。”叶慕只是这样说。
叶慕让龙大把车子开的飞快,
“引狼入室的事情,我不会做。”叶慕只是这么说。
报答苏家父母的收养恩情,报答苏静姝那么多年来的照料,够了,加上末世一年的保护,和上辈子叶慕的一条命,够了。
青田真的不算远,等到叶慕守了一个夜,龙大和王平相见恨晚,等到微黄的太阳西斜,气温开始骤降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五层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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