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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7.
“你师尊到底是什么人啊!”叶重雪半天不回答,周秀影又问了一遍,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叶重雪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冲周秀影吼,“我师尊是谁关你屁事!”
“我就问问嘛!不说就不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周秀影被吓了一跳,但也完全没有脾气,又缠上去问叶重雪,“哎,那你师尊还收徒弟不?你觉得我怎么样?够不够当你师尊的徒弟?之前那个仙人说我根骨特别好,是什么玄阴之体来着,还说我要是修起仙来一日千里……”
叶重雪嗤笑一声,“那老骗子的话你也信,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玄阴之体,你就是个普通水木双灵根,资质只能算是平庸,上限最高也就在那,我师尊就我一个徒弟,他是我一个人的师尊,你就是想也别想!”
周秀影被贬得一无是处,失望之余不由有些生气,怒怼道,“谁说双灵根就平庸了!就算不是玄阴之体又能怎样!我们镇那谁还是三灵根呢,不是一样进天道宗当弟子了!每次回家都牛逼坏了!天道宗你知道不!真真正正的天道宗!”
叶重雪露出个嘲讽的表情,懒得跟她解释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役之间的区别,反正隋钰不会收她——隋钰才不会收她呢!
“救救我……”
“放我出去……”
“求你放我出去……”
“救我……”
“求你救救我吧……”
“求求你了……”
“……”
隋钰走进母巢,母巢里的女人们先是一如既往的静默,片刻之后,在发现隋钰不是一直压迫她们的邪修之后,就又激动起来,纷纷扒在牢房上,脸都挤得变了形,癫狂如同妖魔,张牙舞爪地伸出干枯削瘦的手臂,企图抓住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不管这么做是否真的有意义,是否真的能帮助她们脱困,就算不能她们也不在乎,能把他一起拖入深渊也是好的。
“海克斯,扫描这个区域,汇报尚未受孕人员的位置。”隋钰吩咐。
海克斯快速地扫描整个母巢,语气沉痛,“很遗憾,没有幸存者,这里的女性都已受孕,已经……没有正常人了。”
噬灭魔体霸道,一旦受孕母体就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这里环境又如此恶劣,这些女性大都深受虐待,长期遭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凌.虐,让她们早已疯癫失常。
隋钰没有再说话,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沉默地看着母巢里的一切。
一只苍白削瘦的手朝隋钰抓来,指缝里还沾着不知是什么的黑色污渍,隋钰看到了,却没有躲开,而是伸手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被隋钰握住手的那个女人一愣,她也许很久都没有被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了,自己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没有躲开,他没有踢她,没有打她骂她,没有打断她的手,也没有嫌恶地朝她身上吐口水,甚至还如此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是那样干净柔软,带着温暖的阳光的味道,和她像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她突然看到自己的手,肮脏枯瘦,干瘪发皱的皮肤裹在一把枯骨上,指头缝里满是污渍,像是刚在下水道里打了个滚似的狼狈不堪,但他没有丝毫嫌弃,就那样把她的手轻轻握在柔软的手心里。
她看到自己手上的污渍染脏了他白皙的指尖,有些瑟缩地想要收回手,他却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耐心地为她擦干了指尖的泥。
他是那样温柔,慈悲而又柔和,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悲悯,像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神明,在慈悲地怜爱他的信徒。
她怔怔看着他黑色的眼睛,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些美好的事物,比如明媚灿烂的阳光,晒得柔软蓬松的被子,刚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馒头,顺着山间溪流打着旋儿飘走的落叶纸船……
在那双深邃如同清潭一般的黑色眼睛里,她看到一些本就属于她的,但是早就在这种地方被磨灭的,也许可以被称之为幸福或者憧憬的东西,她看到自己倒映在他眼睛里的样子,不是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恶臭,五官都看不清了的疯婆子,而是一个衣冠端正,梳着齐整的惊鹄髻,笑靥盈盈,面若春花的美丽少女。
她是谁?
她看到那个少女在对她羞涩的笑,带着年轻的神采,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憧憬,充满了一种她早已失去,已经完全陌生了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那是……我自己。
她怔怔地想,我曾经也是这样一个满眼星辰的少女,我曾经也是一个……人。
“卿卿。”
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已经快被遗忘了的乳名,只有阿爹阿娘才会那样叫的乳名,早已麻木冰冷的心脏突然在胸腔里剧烈跳了一下,被折磨得干涸已久的眼睛突然泪如雨下——太久了,实在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记了,她还有名字,她叫秦卿卿,她不是一个低贱的没名没姓的母彘,她有名字,她叫秦卿卿。
“卿卿,睡吧。”
他朝她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她身上突然就不痛了,一切疼痛一切苦楚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眼前突然亮起柔和温暖的白色圣光,她沐浴在这片温暖明亮的光里,浑身都暖洋洋的,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个夏日的夜晚,她躺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纳凉,阿娘坐在门口,就着屋里的烛火纳着鞋垫,阿爹拿着蒲扇为她扇风,时不时赶走飞来的蚊子,天上星汉灿烂,银河低垂,地上到处都是虫鸣,软软的小猫打着呼噜躺在她的手边,晚风轻轻抚过树梢,带来恰到好处的清凉和暖意,让人惬意得直打瞌睡。
“……睡吧。”隋钰轻轻地说。
卿卿在光芒之中缓缓地闭上了眼,整个母巢也随之沉寂了下来,所有的女人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表情安静祥和,嘴角带着幸福惬意的微笑,她们都在梦里看到了最初的自己,回到了回不去的曾经,回到了她们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隋钰掐了一个印,那些女人身体里升起一个个小小的月白色光球,那些明明灭灭的小小光球轻轻飘荡着,徘徊萦绕在隋钰身边,将漆黑阴暗的母巢照得亮如白昼,隋钰站在其中,指尖停着一个散发着温润光芒的月白色光球,眼神悲悯柔和,宛若黄泉冥河尽头的引路人。
那些光球里似乎能隐约听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海克斯呆呆地问道,“这些是……”
“这些可怜少女的灵魂。”隋钰看着指尖纯白无暇的光球,轻声说,“都是既纯洁又美好的灵魂。”
海克斯有些难受地问,“她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不能救救她们吗?”
少女灵魂的光芒映在隋钰眼里,在隋钰眼底燃起熊熊野火,隋钰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声说了句,“我不是神,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我救不了她们……我救不了任何人。”
“快看!那是什么!”周秀影突然指着母巢方向惊讶地叫道。
叶重雪抬头看去,看到无数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芒的光球自母巢里缓缓飘出,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太阳刚刚落山,敛去自己最后一丝光芒,月亮还没有出来,正是天刚蒙蒙黑的时候,那些光球自母巢里缓缓飘出,飘飘荡荡地飞向夜空,一颗接着一颗,在夜空中汇聚成一条发光的银色河流,长长地流向天际。
“你有没有听到笑声?”周秀影竖着耳朵问叶重雪,她好像总能听到银铃般的笑声从那条发光的天河里传出来,但仔细听来好像又什么也没有,好像又只是她的幻听。
叶重雪望着那条蜿蜒绮丽的银色天河,心里突然格外宁静。
“……她们自由了。”
这样盛大灿烂的救赎,只有隋钰做得到。
当最后一颗光球飞出母巢,融入天河的时候,母巢里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赤红的火舌舔.过母巢的玄铁重门,把那道坚冷沉重的玄铁重门融化成流淌的黑色铁水。
一道修长的人影自烈火中缓缓走出,张牙舞爪焚天灭地的猩红色火焰伤不到他分毫,他像是来自烈火地狱的使者,连火焰都像朝拜君王一样温顺地匍匐在他的脚边。
“师尊!”
叶重雪欢欣雀跃地迎了上去,和刚才冷酷无情的样子判若两人,周秀影好像又看到他在疯狂摇尾巴,心想这小子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隋钰的面色沉静如水,看上去有些沉郁,叶重雪收起脸上雀跃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师尊,你没事吧?”
隋钰仰起头,望着天边那条发光的银色天河,一点灵力自他的指尖飞出融入天河,那条天河瞬间披上了灿烂的星光,仿佛一条璀璨绚烂的钻石银河。
“愿你们来生光明灿烂,平安喜乐。”
绚烂的星光落在隋钰身上,为隋钰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让他看上去神圣无比,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而登仙。
叶重雪怔怔看着星河灿烂下的隋钰,突然觉得自己简直错得离谱——他明明是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仙人,他一开始怎么会愚蠢地认为他是一个邪修?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忐忑——自己一个来历不明的魔族,禁忌的噬灭魔体,真的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
“咚——”
一个脑瓜崩不轻不重地弹在他额头上,他连忙回神,看到隋钰正低头看着他,“想什么这么出神?”
叶重雪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想!”
隋钰揉了揉叶重雪的脑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周秀影身上。
“至少你救了她。”海克斯说。
周秀影见隋钰过来有些紧张,毕竟现在的隋钰可不是当时在飞舟上那个自称是她师弟的凡人,再说在飞舟上时她对隋钰也算不上客气,现在想来能让她脚趾抠地抠个八进八出的大宅子出来,恨不能直接穿回去把当时的自己打一顿。
她决定自救,在隋钰开口前先给隋钰陪个笑,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于是她抽搐着嘴角干笑道,“仙师,好久不见,呵呵。”
隋钰看她这尴尬的表情,也笑了起来,“师姐,还想修仙吗?”
隋钰一笑,周秀影就放松了下来,心里知道他没和自己计较,听他这么问,连忙回答,“想!怎么不想,做梦都想!”
“还想修仙呢,不怕我再把你卖了?”
“不、不会吧!”周秀影观察着隋钰,得出结论,“你看上去比之前那个骗子靠谱多了!”确认了这一点,她就大着胆子问隋钰,“仙师,我可以拜你为师吗?我很机灵的!不怕苦不怕累,什么都会干!”
“你!”叶重雪在一边气得要死,要不是隋钰看着,他恨不得直接上去把这个碍眼的女人掐死算了,竟然敢肖想他师尊,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周秀影偷偷给叶重雪做了个鬼脸,叶重雪气炸了,但他聪明地没有轻举妄动,反而拉住隋钰的袖口,可怜巴巴地看向隋钰,用委屈的哭腔叫着,“师尊……”一副父母要生二胎,害怕被抛弃的没有安全感的一胎既视感。
隋钰一时无语:这两个人戏真多。
“很遗憾,我不能收你为徒。”隋钰对周秀影说,不等周秀影失望,他就继续说,“不过我或许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师傅,一个适合水木双灵根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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