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的游戏

　　吴凯把手放在车门把手上，犹豫了片刻后，推开车门下了车。我和刘静紧随其后。走到逍林集团门口时，两个身着西装的门卫拦住了我们。
　　“你们不认得我了？”我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昨天才来过。”
　　其中一个门卫面无表情地说道：“请出示身份信息。”
　　“不用了，让他们跟我来吧。”一个竖着整齐的中分头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说。两个门卫向两侧一侧身。“请跟我来。”年轻人向我们摆了摆手，我们三人跟着他走了进去。
　　走到电梯前，年轻人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们，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哈，小姐吩咐过，要搜一下各位的身，还请配合一下。”
　　我冲他点了点头。他一挥手，从两侧走出来三个保镖模样的人，分别向我们而来。保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移着，我看着灰色的电梯门，尽量不让自己漏出紧张的神情。
　　“啪”地一声响，那是手掌打在脸上的声音。刘静正一脸怒意地瞪着那个要搜她身的男保镖，后者的墨镜被打飞，露出一双正茫然地看向中分头年轻人的眼睛。年轻人冲他微微地摇了摇头，那个保镖悻悻地走了。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性格一向温和的刘静也会动手打人。
　　剩下的两个保镖在搜完我和张子豪的身后，也转身离开了。年轻人微笑着点开电梯门，站在一旁，伸出手示意我们进去。刘静最先走进了电梯，接着是张子豪。轮到我在年轻人面前经过时，他突然问道：“你鞋里放了什么？”
　　我的脊背一阵发凉，心脏狂跳起来。我事先在自己的鞋子里塞了一个微型录音器，不知道是不是露了出来，被这个年轻人看见了。
　　“鞋里能放什么？”我尽量保持着镇定，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
　　他突然一脚踏在了我的脚面上！
　　“啊！”一阵剧痛让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电梯口的地面上。年轻人眼睛眯着，嘴角挂着一模冷笑。“别耍什么花样，我警告你！”他冷冷地说。
　　张子豪托着我的胳膊把我扶起来，我一瘸一拐地走进电梯。青年人也跟了进来，他进了电梯后，抬手按了四十七楼的按钮。
　　电梯开始发出运作的声音。我很想脱下鞋，确认一下里面的录音器有没有被中分男踩坏。但是，我从电梯门的反光中看到了那中分男也正在关注着我的举动。
　　电梯里的氛围很是安静，直到“叮”地一声响，电梯门开了，中分男大步走出去立在一旁，做出“请”的手势。我们走到上次我来过的那个房间门口。“到了。”中分男按了按门铃。
　　门开了，中分男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一旁，直到我们三人进门之后，他把门从外面关紧。
　　“你想死吗？”沙发上的女孩看见我进来，恶狠狠地说道。
　　“吴凯呢？”我环顾着四周。
　　“那个新闻是不是你弄出去的？”女孩没有回答我，而是瞪着一双要杀人的眼睛，提高了音量问道。
　　“你先别激动……”我晃了晃手。“能不能先把吴凯带出来？”
　　“我可以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女孩“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金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先冷静一下，毕竟以逍林集团的实力，压下一个负面新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的手掌在她面前向下摆了摆。
　　“你这次来是什么意思？”她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听到我称呼她位“金小姐”也并未感到惊讶，想来她也明白，我查到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后面那两个是谁？”她用手指了指刘静和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张子豪。
　　“摘下来吧。”我侧过身，对张子豪说。
　　看着把墨镜和口罩摘下来的张子豪的脸，金小姐拍案而起。“李往！我让你给我搞死他！你把他给带到我这里是什么意思？你也想死吗？”她毫不避讳地当着张子豪的面向我吼道。
　　站在沙发后面的两个身材壮硕的黑衣人走过来，把我和张子豪的头按在了金小姐面前的茶几上。
　　“金小姐，我这次来只是想用张子豪换回吴凯。”我的头在茶几上看着金小姐，连忙说道，“没有别的意思！”
　　“你这王八蛋说什么？”张子豪侧过脸对我吼。
　　“我要张子豪有什么用？”金小姐翘起二郎腿。
　　“你现在要吴凯也没什么用，我没能按你的意思用社会舆论逼死张子豪，也没能力抚平你姐姐郑娜所受到的伤害。”我的下巴被身后的壮汉死死地按着，每说一句话都特别难受。“但你就算现在让你的这些保镖打死我们也无济于事。不如你放了我们，咱们来日方长，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算了吧，你是个什么东西？我需要你做什么？”金小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放了他们吧。”随即她又冷冷地说：“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别让我听到关于你们的消息！”
　　我想她微微地弯了一下腰，拍了拍明显是被吓着了的刘静的肩膀，三个人转身除了房间。守在门口的中分男见我们这么快就出来时，一脸地不可置信。
　　离开逍林大厦的路上，刚缓过神来的刘静侧过头来问我：“李往，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不知道吴凯怎么样了……”
　　我笑了笑，“她马上就会把吴凯放出来，传出了那样的新闻，她也不想多事。”
　　果然，在我刚说完此话不就，吴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李往。”吴凯的声音有气无力。
　　“出来了？”
　　“他们开车一直把我送到家。”
　　“在家好好待着，别出门。”说完，我合上了电话。
　　我扶着一旁的路灯，脱下鞋，把里面的那个小录音器拿出来，却看到这东西已经碎成了好几瓣。我叹了口气，“如果把刚才的情况都录下来就好了。”
　　“已经录下来了。”刘静这时从袖口处掏出一个东西。
　　我见状一喜，“小静，你真的是个宝贝儿！”
　　那是一只录音笔。
　　下午五点左右，各大报社与新闻媒体曝光了一条关于逍林集团的千金的负面新闻，附带着还有
　　一段录音的证据。当晚，逍林集团被警方调查，公司的几个高层被带走，包括金小姐本人。
　　“我们为什么还要曝光那段录音？金小姐不是已经放过我们了吗？”回家的路上，电话里的刘静问我道。
　　“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做，那么我事先给媒体的那些消息就会成为谣言，我可能会因为散布谣言而被抓。”
　　“那我们的工作室……”
　　“过一阵再说吧，让这件事先过去，我们也缓一缓。”
　　挂掉电话，我接着迈步向前走。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不是李往吗？”
　　我看到那个人的脸时，心中一惊，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向我袭来。在一瞬间，过去的那些难过的回忆冲上脑海。
　　那些大学时代与毕业后的回忆时常会在我的梦中出现，也是我成为一名舆论师的原因。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恶意会有其原因吗？
　　当然没有。
　　一群人对于一个人的恶意呢？
　　更不需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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