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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迷香 (上)
“无妨,我明日会去东都剧团一趟。”
“好,我再通知羽扬一声。”
然而偏偏如此不巧,刘世离开不久,宴羽扬等人便回到华门,三人从晌午时便出门,切磋了半天依旧神采奕奕--只有宴羽扬。相比宴羽扬的精神高昂、神清气爽,司徒品出门前还是一翩翩风流公子,回来后衣服破了好几处,竖起的发也歪向一边,一回来便大声嚷嚷:
“宴羽扬你这人真是睚眦必报,之前就说了那么一句,有必要打成这样么。还有恪哥你今日是绑了炸药不成,以前我还觉得你有风度的… …不就是切磋么,和宴羽扬连手把我打成那样… …你们也真够狠心。”语气充满浓浓怨怼。
原恪清冷地瞅了他一眼,如冷冷泉水,又似孤傲白梅,空中若有冷香,说道:“留恋青楼酒家,武艺疏忽不少。”
司徒品一时被哽住,半晌嗫嚅道:“这… …还不是绿腰姑娘时常相约… …好吧,我这阵子确实偷懒了不少。”
“倒是羽扬公子的武艺精湛,当真令人自叹弗如。”原恪看着宴羽扬的眼神有一丝赞赏。
“原公子也不错。”宴羽扬心情甚好地说道:“你的剑术也是一绝。”
“我的剑术也是一绝好么。”司徒品忍不住插话:“只是最近疏于练习… …”
宴氏听着几人的话,笑道:“没事多切磋切磋,很好。下次若无事,可晴你也一起过去。”
“我是医者,学武主防身用,可能还不如司徒公子。”
司徒品听罢再度炸毛:“别什么都拿我比较!”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原恪便向宴氏一拱手:“老夫人,我尚有要事,需出一趟门。”
“早去早回吧。”看着原恪的背影渐行渐远,宴氏忍不住叹一口气,问司徒品:“那孩子还好吧?”
司徒品扯了扯嘴角:“恪哥最近老拿我来出气,老夫人您说呢?”
“哎,也不晓得他和允儿如何了,竟在这当口子闹起别扭。”
杜可晴明知故问:“不知原公子发生什么事了?瞧他这几日神色恹恹。”
“老朽也不是很清楚,只晓得那两口子闹起脾气,也不知怎的允儿总不见他。”
“恪哥这人便是闷葫芦,心里话从不说,我们还是从街头巷坊得到消息。”
宴羽扬挑了挑眉:“显然他也是因为情场失意才转而在武艺方面精进。”
“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恪哥向来克己律己,平常从未落下练功。” 司徒品不以为然。
宴羽扬却摇头:“你与他比我还相熟,应该更清楚他平时的武功路数,他今天大部分使的招数,表面看似流畅,实则并不娴熟,完全是靠之前的武学底子,可见与以前所练之路数并不相同。”
司徒品这才细细回想,终于不得不承认:“… …似乎是有些不同,否则我也不会打得这么辛苦。”
“你是打得很辛苦。”
“宴羽扬你!”
杜可晴正要劝架,便听宴氏笑道:“羽扬这孩子火眼睛金,当真是个练武奇才。”
“是啊。”杜可晴虽然对他明明十年未离开过药浴,如何精进武艺之事耿耿于怀,但依旧不得不承认宴羽扬是难得的练武奇才。
夏季晚风温热,满园萤火虫飞满天,似星子落入凡尘连成一片银河,杜可晴好容易整理完明日需用药材,正打算回房休息,便见宴羽扬站在院落望着眼前开满芙蕖的荷塘,一只扑朔着明暗光芒的萤火虫飞落在他肩头,宴羽扬侧头,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狭长妖魅的眼,他正想拨开肩上的萤火虫,便发现注视他的杜可晴,挑了挑眉:“怎么了?”
杜可晴走到他身边,愣了一愣,问道:“我问你,你当真对以前的事没有任何印象么?”
宴羽扬歪了歪头:“不知道。”
“连一点片段也无?”
“是有一些片段。”宴羽扬垂下眼睑沉思,他肩上的萤火虫忽地展翅而飞,恍若星火一闪而逝,杜可晴刚顺着萤火虫的方向看去,眨眼间竟觉得一时黑夜明媚如阳。宴羽扬道:“但都是些不好的片段。”
杜可晴一噎:“你… …觉得那些片段和你失去的记忆有关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宴羽扬勾起嘴角,望向荷塘的眼神彷佛充满着萤火虫的星火,既明亮又张狂:“我又如何会被打败?谁若阻我,我必抗之。知不知道以前之事也无妨。”
“你倒是洒脱。”杜可晴没想到他是如此做想,但还是提出疑问:“我还想你从未问过我以前的事。”
“你若想说便会说不是么。”
杜可晴叹了一口气:“之前和你说过,我对你的身世并不清楚。我们俩相识于一个雪夜,你从人口贩子中救了我,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至于… …”至于你是如何变成药人… …杜可晴闭上眼,但最终说出的话依旧是:“至于你的武功,从我认识你起,便是一绝的,想来你从小应当是受过训练,不过关于这点你并未透露给我,故而我也不晓得你究竟来自何方、师承何人。”
宴羽扬点了点头。
见他当真不在意的模样,杜可晴忍不住又问道:“正常来说你应该要好奇自己的过去不是么?”
宴羽扬却摆手:“方才不是说了么,我最近慢慢想起一些片段,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
杜可晴听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当晚入夜更是辗转反侧,闭上眼想起的,是烟雾缭绕山谷中,一座巨大水牢中低垂着头的少年,药浴味道终年弥漫于四处,似梦非梦中,他在水牢中不断试着各式药物,少年从起初尚有意识反抗,到服下换筋丹,奇筋八脉和骨髓被破坏重造后开始镇日昏昏沉沉,直至最后完全失去意识,也不过是一年间事。
“原来是你毁了这人呀。”
半梦半醒间,忽而有一阵花香传来,伴随着柔弱酥骨般的嗓音。杜可晴一下子睁开双眼,却发觉身子被人定住,丝毫动弹不得。黑夜之中,有一人倚靠在窗边,月光照映在她的面容。那是一张花容绝色的脸,看似温婉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灵桃花眼,在月色下她肤若凝脂,唯独那鲜红的薄唇,微微带了一点刻薄之感。女子挑了挑眉:“奇怪,我不是施了法,你怎么还醒得过来?”
杜可晴努力动了动嘴想开口,女子看了出来,略一思索后便道:“别想动歪脑筋,否则一掌拍死你。”说罢,手一挥,虽然尚且无法动弹,但总算可张开口说话:“妳… …妳是何人?为何在我房间?”
“哎呀。”女子轻掩住嘴笑道:“公子莫不是怕被奴家轻薄?”
杜可晴不知是被气红了一张脸抑或是羞红了一张脸,半晌才道:“妳是华门的人?”
“非也。”女子笑着转了一圈,声如出谷黄莺,周身带着阵阵桃花香:“公子不如猜猜奴家是何人?”
似是不见眼前女子夜下妖娆身姿,杜可晴突然冷不丁道:“妳是妖。”
“哦?”女子停下摇摆身姿,一双桃花眼勾人地瞧着杜可晴,咯咯笑道:“在典籍中看过记载是吧?”
杜可晴脸色有些惨白,心中不禁暗道:“那些书当真没骗人。”
“你师父的确好能耐,显然也不是普通人。”
杜可晴理了理心绪,才稳住道:“妳能读人心?”
女子状若叹息:“那是千年道行的妖精才做得到的绝活,我只能探一探你的记忆。可惜探到一半便被你发现,真是… …”话音嘎然而止,女子低下头,便看见脖子上抵着一把刀。
“羽扬!”朦胧月色之中,一名素衣男子如鬼魅般出现,手握一把大刀,刀锋抵在女子白皙皮肤上,正是宴羽扬。
“哎呀。”女子勾起鲜红薄唇,望着身后举刀威胁自己的男子,丝毫不显惧色,娇笑道:“一开始便知道要先防你,谁知在这位斯文大夫身边耗太久,还是把你引了出来。”
宴羽扬慵懒道:“妳身上的气味真是扰人清梦。”
“奴家还以为只有杜大夫鼻子灵。”
宴羽扬淡淡道:“妳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眨了眨眼:“要听实话么?”偃月刀往她身上又逼近几分,女子不惧,反而暧昧地笑道:“若说奴家是为你而来呢,俊俏的宴公子。”
“不要再胡说八道。”宴羽扬神色一冷。
“但我确实是为了你而来的呀,为了更了解你,你瞧我还特地跑来探杜大夫的记忆。”
宴羽扬似是此时才想起杜可晴,瞥了房内仍旧动弹不得的杜可晴,眉头一蹙:“妳先放了他。”
“放过他是没问题,但你这把刀也得先放下。”
宴羽扬刀刚放下,女子忽地旋转一圈,朱唇吐出一口香气,香气霎时弥漫整个房间,杜可晴鼻子向来灵敏,这一闻却不得了,立时昏了过去。宴羽扬却只是眉头紧锁,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很快再度举起大刀挥去,然而女子轻盈向后一跃,跃到了杜可晴身边,有些吃惊:“你竟没被影响?倒是小瞧你。”
被骗了一次,宴羽扬废话不多说,纵身一刀劈来。女子一个闪身躲过,随即捉住昏去杜可晴,娇笑道:“算了,便当作我今日失策,不过所幸手中还有个人质,你若要救他,便来山上的那座破庙吧。”说罢,她挥开衣袖,剎那间,女子和杜可晴便一齐消失。
望着二人齐齐消失,宴羽扬身子晃了一晃,将刀往下一敲,房中地面立时碎成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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