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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死脉 (上)
话虽如此说,但杜可晴明白,连玥依旧是怀疑他们,不过这也无可奈何,今日的青楼凶杀案和方才有人通报疑似嫌疑人上山,都恰好遇上他们,确实容易起人疑窦,连玥想监督他们是无可厚非。见宴羽扬似乎没什么反应,杜可晴便道:“连大人先请。”
一路上,宴羽扬只关心: “我们何时才能解决瘟疫?”
杜可晴苦笑道:“先洗清我们的嫌名吧。”
他皱了皱眉:“我们做了什么?”
“谁叫我们今日不走运。”杜可晴安抚道:“放心,古慈县令刘大人为人清廉公正,定然知晓我们只是受牵连。”
“刘大人?”
“是呀,刘大人单名一个世字,为官数十载,一向刚正不阿,备受百姓爱戴,更是破获不少难解疑案。”想当年会选择定居于古慈县,其中一部分也是因为古慈县在刘大人的治下安定富庶,几乎未有烧杀掳掠等问题,堪称当代良使。
刘大人是一名留着小胡子的头发已然半白的男子,虽说年纪稍大了些,但一双眼清明有神,却不知是否日夜繁忙,面色有些疲惫,连玥很快将二人带到官府,见状说道:“这些日子古慈县委实不安宁,倒是让刘大人白了不少青丝。”
刘世摆了摆手,庄重道:“二位便是今早青楼凶杀案的目击人么?”
杜可晴朝他一拱手:“草民杜可晴。”说罢,示意一旁的宴羽扬跟着回应,宴羽扬眨了眨眼,看着杜可晴的动作,才慢悠悠地一拱手,道:“草民宴羽扬。”
“可晴,本官记得你。”
“是,草民住在古慈县森林外的村庄。”
刘世摸着胡子,道:“犬子之前受过你的帮助。”
杜可晴想了想,说道:“大人说的是刘大公子?”
“犬子强撑着风寒赴京赶考,终还是在外地倒下,若非杜大夫您也在附近,顺手救了他,怕是… …”
“草民只是顺手之劳,不足挂齿。” 杜可晴谦道。
刘世表情微缓,说道:“不过今天将你们找来,该问的还是得问。
“大人也是例行公事。”连玥附和道。
“你们如何会出现在倾夜似水?”
“回大人,当时草民与宴公子正要上山采药,途经延平街,便听见倾夜似水中传出女子惊叫声,这才过去一看。”
“你们过去时,可有看见可疑人士?”
杜可晴思索片刻:“只撞见了丫鬟… …便无他人。”
“据死者身上的伤痕,定是习武之人所为。”刘世皱眉:“那倾夜似水里皆是弱女子… …况且,这名死者与之前遇害的人应当都是同一人所为… …”
“兴许有可能是青楼的客人?”站立在一旁的连玥道:“荀仵作方才已经到倾夜似水盘查了。”
“任何线索都不能错过。”刘世轻叹一口气,又问道:“你们可曾在近日见过古慈县出现可疑人士?”
“未曾。”
连玥瞧着宴羽扬半晌,突然道:“杜大夫的名号我还有所耳闻,不过这位公子我倒从未见过。”
杜可晴连忙道:“他是我拜把兄弟,近几日才来到古慈县。”
刘世摸了摸胡子,沉吟道:“第一起命案是在两个月前东都花旦之死。”
连玥却道:“但即便是前几日才与杜公子您相见,也无法表示他是否是最近才抵达古慈县。”
宴羽扬淡淡地望着他:“连捕快莫非怀疑我所为?”
连玥笑眼弯弯,一派和煦:“我可没这么说呢,不过荀仵作倒是和我说公子你似乎擅用许多兵器,想来是武艺精湛。”
宴羽扬扬起头,漫不经心道:“我倒是想会会那名凶手。”
虽然不晓得为何连玥似乎有些针对宴羽扬,但杜可晴还是赶紧解围:“今天早上发生命案时,羽扬一直在我身边。”
场面正有些尴尬,忽然有人闯入,官兵惊慌跑进来通报:“刘大人,聚方客栈出事了,有人死在客栈!”众人一听,不由皱起眉头。杜可晴张大嘴,喃喃道:“也太频繁了一些。”
刘世震怒道:“此人真是嚣张至极!连玥,随我一道过去!”
宴羽扬挑起一边眉,对杜可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杜可晴看了一眼刘世,见他不反对便对宴羽扬点了点头。虽然再度出事总是不好… …然而这时发生命案恰好,便可以洗脱他们的嫌疑,杜可晴步行出门时可耻地想着。
一行人急忙赶往聚方客栈,果不其然外头已乱成一团,连玥接手指挥维持秩序,不少百姓惶惶,一见到刘世便道:“大人,这是第几起了呀,咱们难过日子了。”
刘世面色铁青地步入客栈,带着一众手下直奔出事的房间。
房内聚集不少人,杜可晴二人毕竟只是来凑热闹,便未跟着挤进去,宴羽扬站了一会儿,突然看向一个方向,杜可晴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一名女子,很是眼熟,正是早上才见过的东都剧团花旦。杜可晴昨日便觉得她的脸色比寻常人都要苍白铁青,现在一看更觉得她的脸色之糟糕… …似槁木死灰一般,再加上此时她望着客栈内眉头紧蹙的模样,更显面容黯淡。
过了一会,连玥也从客栈走出来,原本似乎是还有要事必须去办,却突然停下脚步,一双眼扫过围在客栈外的群众,思索片刻后,朝杜可晴二人走了过来,说道:
“我是来向二位道一声抱歉的。”他苦笑了一下:“之前确实是我误会了你们,这桩命案应当是发生在刘大人审问你们二人之时,因此凶手另有其人,方才我却还对二位咄咄逼人,不知二位可愿接受我的歉意?”
杜可晴愣了一愣:“没事,我们老是撞在风头浪上,您会怀疑也是正常。”
连玥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道:“冤枉人总是不大好,为表达歉意,这项链给你们吧,这是刘大人之前赏给属下的东西,虽不贵重,也算是聊表我一点心意。”
杜可晴想要推辞,却闻到一股味道,迟疑了片刻,便看见连玥直接将项链交给宴羽扬,又道:“你们若不收,我还不好意思。好了,我尚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待他离开后,宴羽扬拿起那串项链瞧了瞧,那是铁刻成小剑模样的项链,看上去颇是精致,宴羽扬问道:“你想要么?”
杜可晴将项链拿了过来一嗅,随即露出疑惑的神情:“难道是我闻错了?”
“怎么了?”
“方才… …我闻到一个熟悉的味道。”但杜可晴很快释然:“或许是闻错,毕竟那味道一闪而逝,兴许是我搞错了。这条项链便给你吧,到时候可以做成剑穗。”
宴羽扬闻言,眼睛一亮:“那倒是。”
两人回到华门,杜可晴先去替宴氏换了药,随后便回了客房开始捣股草药。说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古慈县鸡犬不宁,毫无头绪的连续凶杀案、来势汹汹的致命瘟疫,也不知是流年不好还是怎么,闹的人心惶惶。再加上杜可晴发现这瘟疫还有些古怪之处:得了瘟疫之人,初时无任何症状,病根却是潜伏在身体中,直到一天彻底爆发出来,杀的人措手不及。不过若未记错,他似乎曾在某本典籍中看过类似的症头… …不,那已经不可称为疾病了。联想到刚才闻到的味道,杜可晴不由皱起眉头,仔细一想,两件征兆同时发生,难不成… …
叩门声响起,林仙仙在门外道:“杜大夫,不好意思,东都剧团的莫姑娘似乎要找你和宴公子。”
杜可晴捣药的手一顿,放下手边的工作去应门:“莫姑娘?”
林仙仙点头道:“是呀,听说你们昨日借了把伞,她来讨要回来。”
“啊,竟忘了这碴。”
一日三见同一姑娘。莫姑娘正是昨日的唱琴师的花旦,也是原恪的未婚妻。杜可晴略带歉意地将伞递给莫姑娘,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原先打算今天将伞还回去,却因事耽搁了。”
莫姑娘生的清秀温婉,清肌瘦骨柔弱,一身素衣青袍、打扮清简,脸色如之前所见一般苍白,她接过伞的手,于宽大衣袍中更显清瘦,看上去颇有些寥落凄楚之感。她开口,声音婉转如潺潺流水:
“无事,只是这把伞是我娘心头爱物,她昨日在楼上见二位公子无伞,便遣我递伞给公子。”
杜可晴搔了搔头:“本该是我们拿去还的,这… …实在是过意不去。”
林仙仙打圆场道:“杜大夫也是为了我家夫人来回奔波,兴许是忙得不小心忘了这回事,允儿妳便别怪他们了。”
莫允儿轻轻一笑:“诸位为何如此紧张,我可未说些什么。”
杜可晴向来不爱欠人情,又听莫允儿如此说,心中更感愧意,主动道:“是姑娘大器不计较,但到底还是让姑娘多跑一趟,我和羽扬实在愧疚,不如让我们请姑娘吃顿饭?”
莫允儿想要婉拒,被林仙仙劝下:“妳别推拒了,瞧老实的杜大夫如何愧疚,便当是成全了他们俩吧。”
如此插曲之下,三人便在第二天约在当地一处酒楼见面,林仙仙原本打算拖着原恪一道,谁晓得华门内部临时出了一些事,故而最终两人皆双双无法前来,便只剩下当事人三人。酒楼外,天清气朗,花苞开了一朵又一朵,摇曳生姿。今日的莫允儿看上去却比昨日还要萎靡,饭菜夹了几口,话勉强说了几句,便歇下来望着窗外花儿不语。
杜可晴终于忍不住道:“... …莫姑娘,我瞧妳脸色一直不大好。”
她摆了摆手,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轻声道:“我打小身子便不好,早已习惯。”
宴羽扬瞅着她,问道:“但我记得那日妳在台上神采奕奕,不若现在这般虚弱。”
“自然是因为上了妆,我平时出门不爱浓妆,只略施粉黛,二位公子怕是这样才觉得有落差。”
“姑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千万别客气。别看我年纪轻轻,好歹我也行医好些年头,处理过不少疑难杂症。”
莫允儿笑了笑:“那… …便有劳大夫了。不过,我这头疾打娘胎带着出来,也一直没有大夫能根除,委实有些扰人,早就快放弃了。”
“令尊令堂可有类似问题?”
“家母亦有头疾。”莫允儿叹道:“同样是顽疾。”
“显然是遗传了。”杜可晴暗想,又问道:“姑娘可介意让我切个脉?”
莫允儿点了点头,伸出瘦弱纤白的手。杜可晴切了一会儿脉,眉头皱起,愈探查下去愈是心惊,莫允儿见状有些忧虑:“大夫,我这是… …”
杜可晴放开手,神色不定,望着莫允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姑娘… …妳这脉为无气之根,气乃人之源头,根绝则茎叶枯矣… ….”
“无根无本,妳这脉,与死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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