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Double Fool

　　“是灾兽！”一句高声划破清晨的寂静，“灾兽来袭了！”

　　白苏反射性地睁开眼，打开车门把手准备跳下车，另一只手却被一股温暖包围。

　　她旁边的位置，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车门弹射打开，人却还没下车。白苏眼睛乱晃，不安的情绪蔓延刺激着她全身的神经，催促她赶紧下车。

　　还没有逃跑，可能是还残留这一丝希冀。

　　“我们分手吧。”

　　叶银的声音并不冷漠，缓慢的语调带着些软和的意味。但这语气对白苏来说是凌迟。

　　白苏回头确认着对方，眼睛瞪大，满是不可置信。对方不是别的谁，就是佚铭。

　　她现在异常冷静，没有胡思乱想，也可以说是宕机，一片空白。只有身体在如实地表达情绪。

　　佚铭拒绝她了。

　　许久之后，这个结论才在她脑中浮现。

　　大地在振动，灾兽正不断得逼近。有些护卫已经拿起专用枪射击，伴随着惊恐的叫声。

　　“白苏！白苏！你在干什么啊，快点下车挡一下！”有人在催促她。

　　也有人开始祈祷，“哈利路亚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哈利路亚……”

　　一声犀利而持久的咕噜声盖过所有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划过长空的浑浊毒液。

　　“开车！快开车！有未知的变异灾兽！”队伍里有人喊了一声，车队开始极速前进。

　　“白苏，快关门！你可不能被甩下去！”

　　白苏抽回手放在胸前，察觉到抖得厉害，用另一只手按住，但怎么可能按的住？她抖的又不只是一只手。

　　白苏无助地看着自己抱在一起的手，没注意到越野车为了躲避酸液突然急转弯，被甩下了车。

　　白苏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冲击和疼痛，反而是熟悉的温暖和怀抱。

　　白苏一怔，还没等睁眼确认，就被抱得更紧，随之而来的是落地后的天旋地转。

　　叶银护着白苏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松开的时候手臂和后背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冷嘶出声，粗略一看，手臂上有七八道伤口，都是翻滚的时候被石头的棱角割伤的。

　　再看白苏，她身上似乎没有明显的伤痕。

　　不经意间看到白苏的眼神，焦灼的同时又像丝线一样缠人。

　　叶银移开视线，脸上热地似火烧。白苏刚才是没听清她的话吗？还用这种眼神看她。

　　不等叶银多猜，耳边突然炸开野兽的嘶吼，不知不觉灾兽已经逼近她们。

　　叶银害怕地闭上眼睛，护住白苏，准备接受野兽的齿牙。

　　但后背上方只有狂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叶银本就神经紧绷，立即抓紧了手底下的岩石棱角，才避免被吹飞。不一会，她察觉到灾兽的气息突然离去，抬头时，灾兽已经被吹去好几米。

　　灾兽在石滩上翻滚又翻滚了一些距离，才站稳脚跟，它们齐齐龇牙咧嘴地望着另一个方向，口中沉吟。

　　不知是哪只灾兽率先吼了一声，灾兽群突然间朝那方向狂奔过去。

　　叶银顺着那方向看去，车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激光弹不停地从车队中射出，而最显眼的，是站在车顶的一个人，风以此为起点，像利刃一样把灾兽群刮成血泊，同时把灾兽的污血吹得极远，避免污染。

　　那边根本轮不到叶银担心。

　　这时，叶银突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下意识地偏过身，一团浑浊的酸液就这么从她面前飞了过去。

　　只有一只灾兽没有被车队吸引过去，它不像别的灾兽，拥有利齿，而是像□□一样，脸颊鼓鼓，酝酿着毒液。

　　叶银深吸一口气，起身直面灾兽，拿出专用剑的剑柄，试图冷静下来。

　　她不能一直软弱下去。暗自打气后，她像冲锋的战士一样大叫着掩去恐惧，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

　　但她还没有碰到灾兽，就已经有一柄光剑率先刺入灾兽体内，黑布一遮，旁边的人手臂一甩，面前的黑布便抖了一抖，颜色更斑驳了些。

　　是白苏。

　　叶银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此刻的白苏露出张扬的笑容，帅气地令人挪不开眼，直到白苏扭头看她，她才艰难地别开头。

　　她们可是刚分手，叶银想避嫌。

　　叶银这么想的时候，没看到白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次零伤亡，车队重新整装后出发。叶银提出想换辆车，习悦石同意了，并跟她一起换了一辆车乘坐。

　　叶银频频望向白苏所在的车，习悦石看不下去，“叶银，如果你想和白苏一起，我可以先叫停车队。”

　　“不不不。”叶银急忙拒绝。

　　随后面露苦恼，“现在的她好像不怎么冷静，我怕她会出意外。”

　　“嗯……”习悦石记得，自从她认识白苏以来，似乎都是这个样子，没见过白苏冷静的样子，要不是一副沉迷爱情的样子，要不就比较癫狂。

　　或许在这之前，白苏不是这样的。

　　习悦石突然想到，“莫非你恢复以前的记忆了？”

　　“一点点。”叶银没有否认，唇角露出淡淡的笑，陷入回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很漂亮，很乐观，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习悦石没听见下文，再看叶银时，她脸上的笑已经被其他的忧愁替代。

　　习悦石没有深究，转而问：“为什么你要提分手？我能感觉到你对白苏有好感。”

　　甚至在她看来，今天叶银表现地比之前好许多。之前叶银不会疼惜白苏，只是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摆布，今天她却会为了保护白苏跳车。

　　叶银没有立即回答她，许久之后，才说：“我昨天想了一晚上。”

　　“我念念不忘的是曾经的她。”叶银不知道这是轮回转世还是什么，不管是谁，样貌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现在她喜欢的是失忆前的叶银。”

　　叶银也想过维持现状，不做任何改变，但这是违心的选择。

　　“而且我也怀疑，我对她的感觉，真的是喜欢吗？”

　　想到昨晚白苏说的话，她就不能够平静，“我感觉她那时的话不是说给我听，是为她自己而说的。”

　　“这本来也不是值得介意的事。”叶银只是觉得落寞。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别的。

　　“其实我以前很依赖白苏，不管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她。我很没用，没有勇气，唯唯诺诺，回想起以前，我好像一直在逃避。”

　　白苏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她，也永远不可能真正地看向她。

　　“我不希望时间倒流，以前我太过懦弱，只是回到过去的话，我肯定会重蹈覆辙的吧。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她不是怪人，是普通民众，是身体强壮的alpha。有这样的条件，她不能编造出自己无能为力的借口。

　　叶银看着白苏所在的方向，“我觉得我能改变一些。”她不想让白苏看到她难堪的一面。

　　“如果到时候，我们能真正地看着彼此。”那一定是只出现在梦幻中的场面。

　　“也就是说……”习悦石得出结论，“这是面向未来，暂时的分手吧？”

　　叶银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十足的信心。习悦石拍了拍她的肩，“怎么焉了？这时候应该大声的说是吧，一开始就没有信心怎么行？”

　　叶银被拍得震了震，突然爆发出一声：“是！”

　　习悦石反而被吓了一跳，她清楚地认识到叶银是认真的。

　　不远处传来杀气。不知从何开始，习悦石已经习惯了这样被注视着。白苏恶狠狠地瞪着这边，大概是觉得她逼迫叶银了。

　　她突然觉得叶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习悦石避嫌地移开了放在叶银肩上的手，“气势很好，但白苏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吧？”

　　看到叶银点头，她继续说：“现在白苏比较敏感，你突然说了分手，她不知道会怎么想。”

　　“至少，像个普通队友一样相处吧，不用刻意远离。”习悦石说，“毕竟，你们都是我的专属护卫。”

　　叶银答应了。

　　习悦石叫停车队，本来想和叶银一起回去，却看见钟督也从自己的车上下来，朝她做着手势。

　　而后钟督对全体说：“原地休整。”

　　钟督挥离了护卫，叫习悦石一起坐下，然后坐到她旁边，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说：“你刚才是去劝叶银了吧？本来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你车上的司机打听才知道。”

　　“白苏可是护卫队里最靠谱的，变异型灾兽全靠她解决，要是她不干了，我们还怎么到首都？真不知道叶银怎么想的……”

　　钟督自言自语地说了许多，多到习悦石默认他就是把她拉过来发牢骚。

　　直到钟督突然来了一句，“习道长，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去劝叶银了？”

　　“跟她说了些话。”习悦石说。

　　钟督显然很激动，“我就知道，你说完后她就肯跟白苏处了，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习道长简直就是我的贵人。”钟督说，“不像那些护卫，这种时候还在抱怨你，说你明明有能力，前面却都在装死。要不是你出手，这次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

　　习悦石斟酌半会，说：“我等会会跟他们说明这件事，之前是我胆小怕事了，以后我会不遗余力，不说原谅，希望他们至少少些埋怨。”

　　“唉，道长不用理他们。”钟督说，“他们就是得抱怨点什么才过的下去。而且，道长也不喜欢这些吧，我听说你以前是完全不管事的。”

　　习悦石皱眉，“现在我不想袖手旁观。”

　　“可这不是你擅长的吧。其实这几天下来，我对道长的滤镜都要碎光了，没有出彩的地方，甚至平庸地连我都不如，那时候你就在经营护卫队。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直到刚才，你大战灾兽的时候，我才确认，你确实是资料上的习悦石。”

　　钟督说：“你几天在勉强自己，做着完全不想做的事。我看的出来，因为我也做过。”

　　钟督情绪低落下来，“其实，我是berserker的master，我的servanr真名是精卫。这么说你可能也没有实感吧。”

　　“在我眼中，能成为master是一件很光荣的事，这可是和传说中的英雄一起奋斗。我是偶然被选上的吧，那些异界的魔术师，大多数都比我厉害。”

　　“当时大家都对我抱有期待，我就在想，‘我要开始蜕变了’，然后开始自顾自地热血起来，想要拯救自己的世界。但结果……”

　　“你知道吗，我是第一个退场的，为了救我，因为我是唯一的servant，我的同伴替我死了，servant也没有回来。”

　　钟督痛苦地抱着头，发出哀嚎，过了许久才缓和下来，继续说：“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时我就是在勉强自己，我本来就知道自己的平庸，不想让同行的伙伴，还有一些重要的人，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才接下这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钟督看向习悦石，“让你听了无聊的话题，抱歉啊，不过道理还是一样的。”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

　　但习悦石不怎么明白，她只是单纯地听了钟督的故事，并且感到惋惜。于是她问：“什么道理？”

　　“习道长，你有不想辜负的重要之人吗？”

　　习悦石想到了白苏。不是这几天朝夕相处的白苏，是将她从井里拉出来，拯救过她的白苏。

　　于是习悦石点了点头，“有。”

　　在与她建立连接的那一刻，习悦石看到了她的全部，并不是她经历过的事情，而是从未见过的清澈，洗去习悦石身上的怨气与戾气。她是表里如一，真心想要救她。

　　saber说白苏肯定会保护三柳市，而三柳市之外，还有危险隐藏，所以她来到了这里。如果她连护卫队都安抚不了，她真的有能力说服国王不干涉三柳市吗？

　　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她真的能帮上白苏吗？

　　“灾......”

　　有个人发出一个音节，习悦石才意识到周围安静地异常，四周看不到任何灾兽，只是如黑云遮日般，眨眼间光亮被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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