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Double Fool

　　我叫赵匡，原先是一个散修道士，由于返祖现象，是家里唯一的魔术师。父母经常因此欣慰，他们说魔术是能带来幸运的法术，它能让我成为与众不同的人，伟大的人。
　　不止是父母，老师、同学或者是同村的人，他们不知道我魔术师的身份，但两三人说我很聪明、有天赋，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尽管我的学习、运动、人缘都不算优秀。
　　我同样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因为有魔力在。看到邻居为买到便宜的代步车而兴奋，我感到不屑，以后我即使徒步，也不会买这种车，我只会买昂贵的豪车，或者潇洒地御剑飞行。
　　看到村里因为跑步优秀而登上电视，我也同样感到不屑。如果我认真起来，肯定会比他更快。因为不管是骑车还是跑步，我都能感觉到我周身有火焰守护，风在我面前劈开，为我开路。
　　但是，我始终不能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不管是什么新事物，我都只在一开始展现出与寻常初学者不同的才能，每当深入，就沦为平庸。
　　如果我将来会成为伟大的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决定专心学习魔术，这个只属于我的优势，我要成为最为高深莫测，任何人都要敬畏的大魔术师。
　　我赶上了仰云观扩招的时候，听父母说，仰云观现在是三柳市最厉害的门派，道级门派，在全国都排的上号。它已经十几年没有大范围招新，而它却在我适合学习魔术的时候扩招，简直是特意为我安排的。
　　我顺利地通过考试，在最后的面试时，甚至被掌门看中，成为他的弟子！
　　父母特别高兴，为我感到自豪。
　　我知道，我已经成了村里，甚至是整个三柳市里最有前途的人。
　　我告别家乡，进入仰云观开始我的修行。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散修道士，只能通过杂书练习各种各样小魔术，我也可以系统性地学习，研究超大型魔术，取得自己的成就。
　　我跟着掌门学习、修行，他让我看大量的书，在我原有的魔术基础上进行加强。我问掌门为什么不教我仰云观特有的魔术，而是继续学随处可见的小魔术？
　　掌门没有回答，反而训了我一顿，说我时候尚早。
　　我只能闭口不谈，偷偷去同期那里打探消息。后来渐渐知道，仰云观擅长的是制衡之术，这种魔术往往需要五人以上，施术人之间相互配合，五行平衡，再此基础上各人根据情况放出或卸掉魔力，从而发挥不同效果的魔术。这种魔术威力巨大，但限制的条件也多。我觉得并不适合我，也就不在意这件事。
　　一天，有弟子推门冲进来，说有人在道观里闹，让我过去看看。
　　那时我时常帮掌门处理事务，有事的话他们会直接向我报告，除了大事需要向掌门或长老们请教，其他一般由我处理。
　　我到达神殿时，里面围了很多人，连空气都十分浑浊，这是对外开放的殿，不仅有观内的人，里外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游客。
　　我一过来，他们便齐齐看向我，多是探究或好奇的目光。闹事的人则是鄙夷地看着我，上下扫视一圈，又往我后边张望了一会，指着我问：“怎么来了个毛头小子？！”
　　我这时已经有十六，身高也比闹事人高，既然如今是我过来，就是处理这事的，闹事人连这也看不出？
　　周围围观的人对闹事人十分认同，我能听到有人悄声说：“我还以为能看到德高望重的大师呢。”“是啊是啊，怎么来了个小孩。”
　　“老子的事小屁孩解决不了，快去找最厉害的道士来。怎么，得给块糖吃才肯半信啊？”
　　这句话戳中了我，或者是前面的话激怒了我，到现在才爆发。被这般小瞧了，我若是不作为，我就不叫赵匡！
　　来的时候我就听同门说过，闹事者怀疑家里有恶鬼，想请道士灭鬼才来的。但我看这人精神充沛，根本没有被鬼缠身的迹象。再者若是诚心请人，怎么会是这态度？
　　我让闹事者说明情况，他只把鬼夸大成天上有地下无，直逼上古凶兽。这让我确定他八成就是来闹事的。
　　我叫了几个同届弟子跟他前去，就是要告诉他，他家里的凶神恶煞，连他口中的小屁孩都能轻松解决。
　　过了几个小时，有人跑过来说：“赵匡，我刚得到消息，曲灵他们受重伤了！”
　　“什么？！”完了。
　　我知道这件事非常严重，必须得做些什么，但脑袋却一片空白。
　　“你在干什么，快联系掌门啊！”
　　我赶紧联系掌门，掌门很快下了指令，让二长老带人去灭鬼，三长老带人提供后援。
　　我派出去的几个人身受重伤，有一个甚至濒死，仰云观动用了全部的治疗魔术才将他们救回来。灭完鬼后，委托人再次上门闹事，骂得不够，还扔了许多谴责信进来。
　　我将他话听完，把所有信看了一遍。除此之外，掌门的教训，仰云观的反省会、分析会，报告书、例会……
　　在那之后半年多的时间里，这些反反复复地揭开我的伤口，不让其他人忘记我的错误，也不让我自己忘记我的过错。每当我战战兢兢地做好自己的事，决定摈弃过去时，会议中的例子、长辈的教训、众人的目光等等都会重新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
　　我抱怨过委托人，抱怨过围观者，抱怨过自己时运不济，但最让我厌恶的，是自己。如果我能做得更好，就不会有人受伤，更不会严重到濒死的地步。
　　我向他们道歉，我派去的同届却只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我多想他们狠狠地骂我，像我时常抱怨其他时，时常来骂我。只有他们能拔掉我心上的刺。但他们选择了原谅。只有与这事无关的人，时常来训我。
　　我怎么也做不好事，不管是魔术还是灭灵门其他的事务，总是出现一些错误。
　　掌门训我，只让我觉得烦躁。现在想起来，从我入门到现在，他总是严厉的看我，时常训我，就算偶有的夸奖，也是在教训之后，像是拼尽全力才抠找住还算优点的来夸，漫不经心。
　　因为，我做得很好的地方，他一次也没有发现，一次也没有夸奖。只有偶尔的错误，却每一次都被他抓住，然后训话，周而复始。他只是把他对儿子的怨气发泄到我身上，保留慈爱给他自己的儿子。
　　长老们不信任我，每次看是我做的决策到他们那里，就退回来让我看仔细，如此两三遍才会接受。
　　灭灵门的弟子不信任我，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我每天督促着自己不犯错，促使自己成长，但是，我越来越看不到目标。成为伟大的人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这种人。
　　人总有庸人和天才之分。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会犯错，总是成不了第一。而习悦石，即使她不处理事务，不出现在别人眼前，却能凭着符箓这一本事稳居灭灵门第一。
　　我羡慕她，我妒忌她，我讨厌她。虽说讨厌，但最为厌恶的，是习耀光。
　　不管我怎么讨厌，他们也会是灭灵门的主角，而我，只会是永远背负罪孽的踏脚石。
　　我当上灭灵门的掌门了，在灭灵门最破败的时候，连传承至今的道观也被毁了大半。我会持续努力，把它重建，但不管怎么努力，我还是会背负骂名。
　　我，只是灭灵门的工具。
　　我被关进监狱，被关在这里的魔术师，只有我和白苏。我尝试说服自己，我是灭灵门掌门，所以才会被关进来。但这种谎言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我有什么权利？掌门的权利没有转移到我身上，我只是个傀儡，我只是个工具，所以我才代替前掌门被关进这破地方。
　　这是我加入灭灵门后，第一次离开。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我能回归灭灵门，或是脱离灭灵门？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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