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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会客室里,连晚靠在窗边抽烟,舒凡和米以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三个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连呼吸都因为沉重的气氛放轻不少。
直到会客室门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一身规整的工作装,手里提着公文包,看起来相当专业。他整了整领带,抬腿坐在舒凡旁边,“大家久等了。”
“米律师,”连晚熄了烟,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舒凡跟您说过具体情况了吧,怎么样?”
“除了证据对我们不利之外,其他都有把握。”
连晚一直蹦着的神经总算松了松,他犹豫地搓了搓手,问道:“关于律师费,我想问清楚。”
“这官司本来不难,”米律师说,“但时间太紧,而且我打听到对方请的那位律师,水平和我不相上下,所以要稍微贵一点。”
“您说吧。”
“保底,不一定能达到你的预期效果,但我尽量。”米律师伸了个手势,“六十万。”
“爸。”米以在旁边咳了一声,“你让人去哪弄这么多钱。”
米律师没说话,只是看向连晚,“怎么样?要不你找找别人?”
“不,”连晚摇头,“六十万就六十万吧。”
一是他短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二是这位米律师确实是业内顶尖。如果像米律师说的那样,对方辩护律师水平和他不相上下的话,不如直接请个靠谱的,能给韩卓凌争取到最大利益。
连晚以前还真没怎么缺过钱。
小时候几乎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长大后自己挣的也挺多,现在突然来了六十万的压力,让他一时适应不了。
但这是韩卓凌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他留了一个刑事案件的案底,那他这辈子都会被这个污点所影响。
连晚想让韩卓凌干干净净的,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到家的时候,富贵跑上来跳到连晚身上。富贵这半年胖了不少,已经不是刚捡到时又瘦又小的样子了。韩卓凌一向喜欢富贵毛茸茸暖乎乎的手感,撸猫的时候总会很开心。但连晚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他凑出全身的家当也只有几万,离六十万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巨大的压力压在连晚肩膀上,几乎要把他压垮。
他坐在韩卓凌卧室的书桌前,疲惫地闭上眼睛。
六十万,对于他来说近乎天价。
富贵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爬上书桌,从书柜的小隔层里扒拉下来一个钱包。
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了。
也不知道富贵是什么时候被韩卓凌惯成这样的。
连晚摸着富贵的头,把那个钱包打开。
里面有一张银行卡,背面写了韩卓凌的签名。
“背着我存私房钱。”连晚苦笑一声,把那张银行卡放回原位。
现在这种情况,他更不想用韩卓凌的钱。
如果没有遇见自己,韩卓凌该是什么样子?
连晚不敢想。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当时约好互相拉一把,现在韩卓凌把他拉出来了,他却把韩卓凌推向了更深的黑暗里。
韩卓凌他妈最后还是知道了。
连晚已经做好和这位母亲关系破裂的准备,毕竟说到底,韩卓凌是为了帮连笑才惹上官司。
只是让人没想到,韩卓凌他妈拿出一张卡放在连晚手心里,说里面有二十万,是早就存好给韩卓凌娶媳妇用的。
连晚心里五味杂陈,承诺会努力把钱还给她。
他妈摇了摇头,走了。
剩下还差三十多万。
连晚又跟汤忘和俞满借了点。
汤忘刚结完婚,本来手头就不富裕,还是成新西把自己嫁妆抽出来了点,硬是给他凑了五万。
俞满给的多点,十来万,把房子首付给他了,还打着哈哈说让连晚到时候多还他点。
连晚心里堵的慌,不知道跟别人说了多少句谢谢,才把律师费完完整整地凑够。
开庭那天,连晚蹲在法院门口,手指尖夹着烟。
韩卓凌他妈那边的亲戚来了不少。韩卓凌舅舅家的小表弟怯生生地过来扯住连晚,问他卓凌哥哥去哪了。
连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有任何哄小孩的经验,所以他只是任由这个认识不到一小时的小孩晃着他的手。
“卓凌哥哥说抽烟不好。”小表弟想上来把他烟掐了,连晚一下站起身,把小孩的手还给他爸爸。
“我就不进去了。”他压着舌根的苦涩,说了一句话后就再也没了后文。
他不敢坐在里面听人诉说韩卓凌的罪行。他也不想听那些律师法官说话。
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根烟烧没了,连晚又点了一根。
明明和韩卓凌在一起后他烟瘾就没这么大了,偏偏这两天总会觉得烦躁,不抽烟甚至饭都吃不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连晚吸了吸鼻子,闷闷地抽了一口烟。
这两天连夜跟米律师磨案子,他都没好好睡过一觉,整个人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要是最终结果不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这种烦恼。
到底从什么时候,韩卓凌在他心里这么重要了,以至于一碰上和韩卓凌有关的事情,他的心情起伏这么大。
连晚抽到第五根烟的时候,俞满来了。
他走到连晚旁边,看着一地的烟头皱着眉,发狠地踢了连晚一脚。
“你在这儿干什么?啊?”俞满揪着连晚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连自己惹的祸都不敢面对?算什么男人?”
“二哥。”连晚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我是不是做错了。”
俞满抿着嘴,不满地问:“做错什么了?”
“我不应该给他留余地的,”连晚握紧了拳头,浑身气的发抖,“我应该,应该……”
俞满一个巴掌扇过去,打断了连晚的话,“你应该干什么?想好了再说。”
“我……如果我听忘哥的话……”
连晚还没说完,俞满又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你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吗?”俞满声音有点颤抖。
连晚脸已经肿起来,他抬头看了俞满一眼,然后摇摇头。
如果在没发生张辰这件事以前,有人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那连晚一定会坚定地回答:我知道。
他有原则和底线,但其他人没有。
连晚所谓的原则,让他心存侥幸,认为别人和他一样善良,让他选择在最后给敌人留了一线生机。才会导致张辰敢鱼死网破,连累韩卓凌。
“我前两天跟你忘哥商量过你的事。”俞满泄了气,他现在也没劲和连晚争辩了,“我们一致认为,你做东区老大做的挺好的。你可以永远理智,永远善良,你或许并没有把东区的理念完美继承下去,但比起汤忘,你做的更好。”
连晚叼了根烟,默默听着俞满说话。
“东区说,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但你总喜欢帮着别人,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俞满笑了一声,“开始我和汤忘还一直反对你这样做,后来我们发现,你给东区带来很多人情味。或许你没有被人爱过,但你很会爱别人。连晚,进去看看,韩卓凌看不到你,他心里也会不踏实,用你的方式,爱他一次。”
连晚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眼睛看向被告席上的韩卓凌。
他伤还没好,脸上手上这些露出来的地方都大大小小缠着绷带。
米律师坐在他旁边,冷静地和对方辩护律师对峙着。
无论场上的唇枪舌战多么激烈,连晚依旧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是看着韩卓凌,用目光极力描摹他的容颜。
眼角的月牙形的一个小疤痕。
脸侧本应该陷下去的酒窝。
下巴处新长出来的胡茬。
凸起的喉结。
……
多亏了一份韩卓凌的伤检报告,把他拿刀子伤人的行为判成了防卫过当,处六个月拘役。
张辰因为绑架和故意伤害,被判了三年。
最终结果已经是眼下最好的了。
连晚呆呆地坐着,看着韩卓凌被带走。
那人最后一秒还冲他笑了一下。
只是他脸上浅浅的酒窝已经出卖了他。
韩卓凌他妈过来安慰了几句,跟着一众亲戚一起走了。
连晚被俞满架起来的时候,浑身都要散架了。他走路的时候腿抖的厉害,要不是俞满在旁边,他能一屁股坐在法院门口。
俞满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如果他出来了,铁了心要和你分手,你怎么办?”
“富贵离不开他,所以我只能带着富贵去把他追回来。”
连晚回去的路上捡了一条土狗,小小的,到是不怕生,看见连晚就摇着尾巴缠上来,走一步跟一步,甩都甩不掉。
他现在没心情再养一个活物,家里一只猫已经够烦了,再来一条狗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但连晚到家,发现这条小土狗还在,实在没办法,打算让它留一顿饭就赶走。
富贵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土狗,伸出爪子要试探,却差点被狗咬了。
连晚发现富贵还挺喜欢这条傻狗的。
喜欢到饭也不吃了,就逗它玩。
小土狗还是被留下来了,取名吉祥。
韩卓凌放在学校的东西被送回来,是陆定亲自送的。
“出了事也不告诉我。”
连晚把打算上来缠人的富贵和吉祥赶走,对陆定摇摇头,“告诉你干什么,平白给你增加点烦恼,让你考不上好大学吗?”
“韩卓凌还考吗?”陆定问。
“不知道,”连晚说,“等他出来再说吧。”
跟韩卓凌的书一起送过来的还是他的手机。
手机早就没电了,连晚想了想,还是给这个手机插上了充电器。
算是留个念想吧。
韩卓凌手机没密码,插上充电器就自动开了机,连晚看着短信提示栏的一条新消息,想也没想就点进去了。
顶头的号码无论过多久连晚都不会忘。
那是他爸的号码。
短信内容也只有短短一句话:连晚的姐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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