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救赎

　　酒吧里杂七杂八人散场。只剩下一些自己人。
　　蓝桉抬头看了一眼仍坐在自己腿上的蓝梦。
　　方才的柔情瞬间抹去。
　　蓝桉单手扶着她的腰，将她身子支起来。
　　蓝梦站起身，脸颊微红。抬头看他，他的双眸又变回以前，冷冷沉沉的。
　　“嫂子。”大成不合时宜地喊了句。
　　蓝桉瞪了他一眼：“别乱喊。”
　　大成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眼花了。这女人都坐上他蓝哥的大腿了，还不是大嫂？
　　蓝梦垂着头，没说话。
　　唱台上的李梦一直盯着蓝梦没松过眼。
　　她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
　　蓝桉看她的眼神，温柔又宠溺。
　　即使是在梦里，李梦也从没见过。
　　可那个女人从他腿上起来以后，蓝桉的脸色就变了，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我们能回去了吗？”蓝梦小声的问他。
　　蓝桉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出了这档子事，怕是要提前打烊了。
　　蓝桉转身在大成耳边吩咐了几句，便抬着大步出了酒吧。
　　蓝桉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大成看着两人的背影，朝旁边的江远说道：“刚刚那女的是坐了蓝哥的大腿了吧？”
　　江远嗯了一声。
　　“那我喊她大嫂也没喊错吧…”
　　江远这回没说话。
　　大成自言自语了一会。突然回过神，朝还坐在唱台的李梦招了招手。
　　李梦走到他身边，脸色也不太好。
　　大成以为她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得。
　　“五仔找过你？”大成问。
　　李梦点头。
　　“给你开到多少？”
　　李梦说：“五万。”
　　大成眉头一挑，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转而大成的眉毛又一皱。
　　“那你不去？不总在我面前说自己穷吗？这么好的发家致富的机会，不要了？”
　　李梦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懒得理他。
　　蓝桉开车回去的路上，蓝梦偷偷扭头看了他一眼。
　　她眼中的蓝桉在专心开车，目不斜视。
　　蓝桉的余光当然瞟到她在看他。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回到蓝桉的住处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两人晚饭还没吃。
　　蓝桉从冰箱里拿了些蔬菜，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面条。
　　二十分钟后，两碗简单的蔬菜鸡蛋面盛了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蓝桉也没喊她吃饭，就自己先吃了。
　　蓝梦简单洗了个澡出来，蓝桉已经吃完了。
　　她坐到桌前，碗里的面稍微有些坨。蓝梦拿起筷子，把面绕着筷子卷成一卷放进嘴里。
　　蓝桉看着她，这种吃面的方法还是他教她的。
　　蓝桉别过脸，拿起水杯，灌了几大口。
　　一碗面，蓝梦吃了二十分钟。
　　待她吃完，蓝桉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
　　蓝桉垂头看着洗碗池里的两双筷子两个碗，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心里憋了很多话，想问她，问不出口。
　　蓝梦坐在桌前，看他站着不动。
　　“蓝哥…”蓝梦轻轻叫了声。
　　蓝桉猛然回神。
　　蓝桉收拾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蓝梦见他眼神涣散，眸色微沉。
　　“蓝哥，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
　　“过来。”
　　蓝桉打断她的话。
　　蓝梦迟疑片刻，小步走到他身旁。
　　“坐下。”
　　蓝梦听话的坐下。
　　“为什么回来？”
　　蓝桉凝视着她。
　　他应该是恨她的。可每一次面对她，心底却泛出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想看看你。”蓝梦垂着头。她偷偷跑回来的确是想看看他。
　　“看我？看我过得好不好？”蓝桉眯起双眼。
　　蓝梦嗯了一声。
　　“那你看我过的好不好？”蓝桉反问她。
　　蓝梦神色微微一怔。他过得好不好？好像挺好又好像不好。他有了自己的酒吧，也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他却好像并不开心，总是闷着一张脸。
　　“你应该过得好。”
　　“应该？”蓝桉嗤笑一声。随即脸上像覆上一层寒冰。
　　他带有嘲讽的笑声一丝一丝缠绞着蓝梦的心。隐隐的痛一点一点蔓延。
　　她说错了吗？他过的不好吗？也像她一样不好吗？
　　她多希望他过得好。
　　“蓝梦，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蓝梦心猛的一颤动，脊背崩得紧紧的。
　　他应该恨她的，她知道的。当年她那么义无反顾地离开，他应该恨她的。
　　“恨了你八年，够了。”他说的轻松。
　　“蓝哥…”蓝梦的心慌乱到了极点。
　　够了是什么意思？她不敢乱猜。
　　“以后别叫我蓝哥，我不是你的蓝哥了。”蓝桉刷地站起身，从她身旁走过。径直去了卧室。
　　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蓝梦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
　　窗外夜幕沉沉，客厅里隐隐有她的抽噎声。
　　靠着卧室门坐在地上的蓝桉双手插在发间，无声地落泪。
　　他为她流了多少眼泪，她知道吗？每个梦到她的夜晚，他的眼角都是湿的。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所有的泪也都给了她。

　　蓝桉将近中午才从卧室出来。
　　隔壁房间的门紧闭着。
　　蓝桉进了卫生间洗漱，洗漱完刚准备进厨房，余光瞟到鞋柜旁那双脏的白布鞋不见了。
　　他记得他没扔。
　　下一秒，蓝桉几个大步跨到蓝梦睡的房间，握住门柄的手抖了抖，他缓缓按下，门开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尾叠好的白色裙子。
　　蓝桉身体一软，瘫靠在了门上。
　　她又走了。
　　又是没有一句道别。
　　又是什么都没带。
　　他的心口受到强烈冲击般，几乎要被活活撕裂开。蓝桉肩头瑟瑟微动，呵呵呵的笑出声……
　　真好，真好。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蓝桉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客厅，瘫坐入沙发。
　　茶几上一张白纸，密密麻麻写着字。
　　蓝桉抬手拿起。
　　蓝哥：
　　也许我这次真的不该回来。我的出现没有让你开心，我很抱歉。我真的太想你了，想见见你，哪怕只是匆匆一面。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离开你。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你那么好，我却不要。等我想要了，你却不在了。
　　这次能见到你，我很开心。因为你吻了我，这是你第一次吻我，也许对你来说那只是一种惩罚。昨天晚上，你让我坐在你的腿上，我离你那样近，我差点以为我以后都可以离你那样近了。可是你却说恨够我了。我那样了解你，知道你的恨带着什么。如果忘了我能让你过的好，我真希望我能从你的世界里消失。我宁愿我没有来过，不止这次，还有十二年前。如果没有遇见我，多好。你是天赐我的礼物，而我却没能成为你的救赎。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再见。
　　蓝梦
　　蓝桉凝视着手中的信纸，浑身微微发抖，他缓缓闭上眼睛，“梦梦…梦梦”。他痴痴地低唤。泪水大颗滑落……

　　番外：
　　蓝梦一夜没睡，在客厅坐到天光。
　　写完信，她换下他给她买的裙子，穿上来时的那件白色长裙，和那双脏的白布鞋就离开了蓝桉的家。
　　她能去哪呢，哪都去不了。她没有证件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
　　但是绝对不能回密西西比州了。
　　虽然她也回不去。
　　受够了囚禁，受够了鞭打，受够了见不到他的日子。
　　在这里，即使不能呆在他的身边，起码知道他家在哪，他的酒吧在哪，他从酒吧回家是走哪条路。即使只能远远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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