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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少年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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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随笔

立意:随笔

  总点击数: 248   总书评数:1 当前被收藏数:0 文章积分:97,42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随笔
  • 作品视角: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6967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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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少年都死了

作者:晏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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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少年都死了


      遇见吕西洋是我二十一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事之一。哪怕我和他分开了很多年,可我始终觉得他从未离去过。他就像天上的云,化作雨短暂地落到地上,一路曲折流过我十七岁的河流,然后又回到天空。他的名字是疯狂生长的藤蔓,密密匝匝团成一个茧,把我的生活围得密不透风。目之所及,呼吸里,血液里,梦醒时分,大片大片鲜艳耀眼的记忆,鬼魅一般缠着我,我知道他又回来了。
      二零一六年七月,知了还趴在香樟树上乐此不疲地尖叫,高一结束,高二分班,我怀着恐惧的心情踏进高二八班。缘分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那么多的空座位,我偏偏一屁股坐在了他后面。他长得不算高,也没有特别帅,算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转过身来,腼腆地笑了笑,说吕西洋。我点点头,心想:“哦,吕西洋。八班没多少男生,他应该是最帅的。” 他似乎比较内向,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我对他笑,表示完自己的友好,他又转了回去。那时候我抬头看讲台,半个视线都是他的脑袋。
      正式开学后,我和同桌因为看不到黑板,和前排换了座位。我上课经常走神,脑袋一歪,倒在摊开的课本上就睡。吕西洋不是沈佳宜,我也不是柯景腾,不会被他叫醒。但下课了,我会转过去问他题目。我敲敲他跟前的课本,说:“吕西洋,你会不会画这个函数的图像啊?”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Kindle,拿起水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啪嗒” 一声,他把笔扔在桌上,歉疚地笑说:“对不起,我也不会做。”
      行吧,不会就不会,大不了问别人。高中生活是单调重复的,永无止境的方程式,到死也无法理解的古诗文,英语老师迈着几十年如一日高傲的步伐一扭一扭走上讲台。我照常睡觉,他照常看小说,我的平面向量考了五十分,他比我多考五分。我跟他开玩笑,“吕西洋,我们难兄难弟啊。” 他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笑容,温暖地冲我笑。不知怎的,心突然跳了一下。扑通扑通,像踩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风光无限好,可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小心。我看他的眼神好像变了,忽闪忽烁,躲躲藏藏,生怕多一眼就被看穿。我跟自己说:“他就是比别人帅一点,礼貌一点,温柔一点。又不是没见过帅哥,至于这么激动吗?”
      从此,我和朋友的聊天话题多了一项:吕西洋。“吕西洋今天帅不帅?”,“吕西洋今天好帅啊!”,“你说吕西洋有没有女朋友啊?”,“吕西洋他会不会喜欢我?”…… 白天问,晚上问,躲在被窝里还要悄悄地问,朋友被我问得不耐烦,用棉被闷住头大叫道:“我不知道!你自己问吕西洋去!” 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绝不会主动问他的,哪有女孩子主动的道理?以他的性格,万一不喜欢我,那岂不是出了洋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但我知道,我会在体育课前路过篮球场时偷偷瞟一眼,努力在人群里找他。真的好难找啊,那么几秒钟,连影子都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错过了。我再回头,朋友拽着我的衣袖往前走,嚷嚷道:“好了好了,别再看了!”
      我经常晚自修上了一半,转过去跟他讲话,“吕西洋,我等会想去吃夜宵。” 他有时在看小说,有时在写作业,但总会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望着我专注地笑,“那就去吃。” 我说:“可是会胖啊。” 他还是笑,“那就不吃。” 我着急地说:“可是我好想吃啊!” 他说:“去吃呗。” 我说:“但我不想变胖!”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哪有吃夜宵不长胖的?”
      我们在这样诡异的逻辑中对话,他支着半边脑袋,眉眼弯弯,也不说话,笑盈盈地和我对视。视线交融碰撞瞬间,窗外的夜空仿佛燃起熊熊火焰。云翻雾涌,白茫茫的山间,万马踏破大地,势如破竹地从天尽头一路烧来 —— 那是他眼里亮起的光照耀着我。寒冷的冬天,西北风灌进教室,我打了个哆嗦,手缩回校服外套里,伸长脖子说道:“胖了就不好看了,没有男生会喜欢我了。” 大概是词穷了,他摇摇头,没有说话。我也就转了回去,下定决心,这一定是最后一天吃夜宵。
      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或者说,我喜欢他,但不知道有多喜欢。我整天在寝室里碎碎念,逮住人就说:“我好喜欢吕西洋!我要追他做男朋友!” 朋友说:“好好好,喜欢喜欢,你赶紧表白吧。” 我左手端着饭盒,右手捏着竹筷,边往嘴里塞炒粉干边说:“表白就表白!”
      真到那一刻,一往无前的勇气全都消失殆尽了。我畏畏缩缩的,朋友一把抢过我的手机,问道:“你到底说不说啊?” 我心里摇摆不定,却装作很镇定,手一挥,“你帮我说算了。” 话音刚落,迎着我震惊的目光,她真的给吕西洋连发了十条 “我喜欢你”,特别是最后一条,为了强调我对他的喜欢,她还特意加了 “真的好喜欢” 的前缀。
      我目瞪口呆,像木头雕像一样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消息已经无法撤回了。我后悔地扑倒在床上,脑子像生了锈的发条,根本无法思考。我懊恼地说:“都是你!我明天怎么跟他讲啊!” 朋友说:“你看看你,花痴成什么样了。口是心非,你就等着吕西洋答应你吧!” 我赶紧冲到镜子前,吓了一跳 —— 那还是我吗?眼含笑意,脸颊红得像石榴花一样,嘴角都快抿到天上去了。我急得跺脚,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窃喜。那种感觉太细微了,像在茫茫大海里找一粒红豆。我说:“你才花痴!我会跟吕西洋解释的!”
      第二天,早自修一下课,我就拦住了朝教室后门走的吕西洋。他穿着肥大的冬季校服校裤,整个人像一个臃肿的茄子,不紧不慢地停下来等我说话。可我该说什么呢?是 “吕西洋,我喜欢你”,还是 “你不要当真”?我越发怀疑昨晚的戏剧是由我的冲动一手造成的,所以在经过反复考量后,终于憋出了两句话,“那…… 那个,我昨天给你发的消息,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不是认真的。” 他疑惑,“什么?” 我说:“□□啊,你没看到吗?” 他说:“我没手机。”
      他平静而温柔地凝望着我。清晨的阳光洒进来,如水一般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流淌。在那缀满珍珠,轻纱般稀薄的金色晨雾里,他是一朵盛放的鲜花,一支轻柔的摇篮曲,课本里最复杂冗杂的单词。那狭小逼仄的教室里,谈笑声、呼噜声、水笔的 “哒哒” 声,一瞬间全都不见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仿佛置身漩涡中心,安静到听不到一丝声响。我像驼峰那样耸起的肩膀落平了,躲在背后攥成拳头的两只手松开了,有点轻松,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失望。我说:“没看到就好,你千万不要当真。” 他笑,“好。”
      我吸了吸鼻子,在座位上懒洋洋地趴着,全身都是酸的,软的。我终究是不够勇敢,没有直面他的胆量。难道在喜欢的人面前,会不自觉放低姿态变得胆怯吗?照我的性格,不是应该把头一扬,大声说 “吕西洋,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 吗?失望像漫天飞舞的杨絮纷纷落下,英语老师在黑板上 “唰唰唰” 写板书。那时候换了座位,他已经不坐我后面了。我于是斜着一只眼望他。吕西洋目光呆滞地盯着讲台,早起的头发估计没有好好梳,像一蓬炸开的海草顶在脑袋上。我撇撇嘴:吕西洋,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给你发的消息是什么了?你故意装傻,冲我笑得跟刚睡醒的人一样。可女人的心比绣花针还细,我怎么会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罢了罢了,你就继续充愣吧,做不成恋人,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这件事被我抛诸脑后,出乎意料的是,当天有同学告诉我,吕西洋问他借了手机登□□,看到了我发给他的消息。我握着笔的手忽然僵硬了,H2O的下标写了一半迟迟落不下去。我推开椅子,跑到他面前。他仰头,眼神里带笑意,眉目像三月里低缓的丘陵,峰峦叠翠,半山坡上满是风吹过的绿油油的水稻,看得我心神晃荡。我说:“你…… 你看到我发给你的东西了?” 他说:“嗯,看到了。” 我说:“真的不是认真的。” 他笑说:“嗯,我知道。”
      确实不是认真的,可我们还是莫名其妙在一起了。周末回家,吕西洋又问了我一遍,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我说,不是我发的,但我喜欢你。他很久没有回复,我闭着眼在床上滚来滚去,一颗心像吊在油锅上,每一秒钟都过得那么煎熬。我心想:“完了,完了。吕西洋,你千万不要拒绝我。” 手机震了一下,我浑身发抖,像被凌迟一样睁开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点开聊天界面。他说:“那要不要在一起?”
      什么?我在做梦吗?吕西洋真的喜欢我?我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如果被朋友看到,肯定要被嘲笑犯花痴了。那仿佛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化作一只鸟飞翔在辽阔的天空。他的话比朝阳更温暖,比秋雨更缠绵,是哪怕远隔大海重洋,也要跋山涉水只为扑进他怀里的决绝勇气。我说:“好,那就在一起。”
      吕西洋对我说早安、晚安。在学校里,我和他晚自修一结束就往操场走。我们看过最美的夜色,最亮的繁星。远处的霓虹灯在夜空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可都不及他看向我时眼里的炙热。十七岁暮春,漫天星辰的夜晚,香樟树下。我紧紧抱着他,在他耳畔轻声说:“你把眼睛闭上好不好?” 像哄骗,又像诱惑,像夏娃赤身裸体地走向亚当。月光是一条闪着银鳞的巨龙,盘旋在高高的红墙头。他舒展的眉头,波浪般扬起的嘴角,让我朝思暮想,百爪挠心的面容就近在咫尺。我穿着平底鞋,比他矮小半个头。我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他的睫毛好像颤了颤,像蝶翅扫过我的眼皮,那么轻那么软。心跳得好快好快,突然很想抱他,对他撒娇,让他吻我,睁开眼看他眼里比星星还亮的光,看他眼里的我。可我没有,我只是悄悄地说:“晚安。” 一眼都没敢朝他看,提着裙摆小跑回宿舍,一夜无眠。
      吕西洋喜欢动漫,四月底杭州办动漫节,他去买了一个抱枕,一张罗马假日的海报,还有一张纸雕贺卡送给我。贺卡打开来,蓝色的伦敦大桥随之立起。他在上面写:和你共度漫长岁月。落款吕西洋。我收到礼物十分惊喜,把海报贴在床头,安妮从背后拥住乔的场景总在清早第一时间落入我的眼。学考期间,我和朋友去学校附近玩,买了一束五颜六色的小雏菊。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用牛皮纸包起来捧在怀里。柏油马路上积了很多浅浅的水坑,天晴了,太阳光钻出云层。水坑里像落了钻石,金光明灭,倒映出颠倒的蓝天、白云、香樟树、海棠花、五金铺、杂货店,一个颠倒的城市。全身上下都淋湿了,唯独那束花还是簇新簇新的。晚自修,吕西洋回校,我迫不及待地送给他,“喏,给你的。” 他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比粉色的雏菊还要红。后来朋友告诉我,那束花在他寝室放了整整一个月,等到枯萎都舍不得扔掉。
      五月十号是吕西洋的生日,我买了一堆星星纸,有纯色的,有带亮片的,准备给他折五百二十颗星星,放进许愿瓶里当做生日礼物。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话,下课一有空就在教室里折星星。时间只有五天,一天要折一百多颗,白天完不成任务,我就晚上躲在被窝里,点一盏台灯继续赶工。落下了功课,折断了指甲,指头上染了奇奇怪怪的颜色,隔了好多天才洗掉,但心里从来没有那么满足过。我把对他的爱全部装在那个玻璃球里,在其中一颗星星上写:我的男孩,祝你一生平安喜乐。吕西洋,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不论我们以后是在一起还是分开,我对你的祝福永恒不变。
      吕西洋是个意义上顶好的绅士,他修养良好,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我们相处得很和谐,但渐渐的,我对他彬彬有礼的行为产生了困惑。他从来不会主动抱我,吻我,甚至从来没有主动说过爱我。他在课间和别的女生聊得不亦乐乎,却不和我说话。我故作不在意地扭头看他,希望他可以过来,坐在我身边,告诉我他们在讲些什么。可他没有。他和我保持着一段稳定安全的距离,让我想入非非,十分没有安全感。我曾一度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能维持,是因为学习和生活过于苍白无聊,以及我单方面的情感输出。我好委屈,我渴望爱,像山一般压倒的占有,初见他时眼里的星光。所以当他问我可不可以牵手的时候,我说:“不,我不想牵。” 但吕西洋不明白,不是我不想,是他的手已经无法让我拥有安全感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他的温和,受不了他的平淡。我是一条搁浅的鱼,吕西洋的若即若离像雨水浇在我血肉模糊的鳞片上,像热油,像盐,一刀一刀做着最后的凌迟。五月底,梅雨季尚未来临,空气里已满是潮湿的土腥味。香樟叶低垂在暮春最后的雨里,麻雀飞过教室外成片泛着深绿色的竹子。我趴在栏杆上等吕西洋。他出来了,一如既往微笑着走向我。我笑说:“我们分手吧。”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龟裂,碎成两半。我看着他的眉毛轻轻上挑,然后紧紧皱成两座山峰。我看着他的嘴唇像弹簧那样颤抖了一下,那曾经吻过我,使我如坠梦境的,温热的,湿润的唇。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两只手从裤兜里悄悄背到了身后。
      他说:“为什么?” 我还在笑,可我一定比哭还难看,“你一点都不主动啊。我们不合适,我不喜欢你了。” 一群黑压压的人背着书包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他们一个个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朝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吕西洋沉默了很久,他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世纪难题。我微笑着,过了一会,他说:“好。” 迷蒙的细雨中,他拖着松快的步伐,缓慢地离我远去。他好像顿了顿,想回头。我几乎快站不住了,像一条流浪狗摇尾乞怜,死死地扒住栏杆,不让自己滑倒。只要他再看我一眼,就能发现我的狼狈。我多希望他能一把捞过我,把我摁在他胸口,低声说:“别哭了,我们不分手。” 可他还是没有。我站在走廊上,头顶是一盏蒙尘的孤灯。暗黄的光照着我,我的脸色一定比纸更苍白。我看他越走越远,他更远了,我踮脚想再看一会。我已经后悔了,想要冲上去牵住他,跟他道歉。可就算这次不分手,下次呢?我需要的不是绅士,而是男朋友。吕西洋,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恐怕是砒霜,是鸩酒,明明知道你在哄我骗我,我还是把它当作蜜糖,眼睛都不带眨的就吃下去了。
      吕西洋开始和别的女生进出。我不难过了,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像年久失修的房子轰然塌了一块。两星期后,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至今记得那个傍晚,漫天红霞,七色的云彩,教学楼红墙外碧绿的爬山虎浸浴在浪漫的夕阳中。他跟着他女朋友从后门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我的眼泪 “哗” 一下就涌了出来,趴在桌上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先离开的是我,不舍的是我,困在原地舍不得向前的人还是我?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原来吕西洋喜欢一个人是那样的。他看她的眼神,对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温柔缱绻。我才知道,吕西洋也是会主动的。他只是不够喜欢我,仅此而已。
      高三那年,我去悉尼上学。思念插上翅膀,飞过了茂密的香樟树,飞过了操场上空的星辰,飞过了晚霞、朝阳,却无法漂洋过海飞越太平洋,跨越赤道,跨越半个地球来看我。我和吕西洋的朋友圈从未发过一条关于对方的动态,两个人就像彼此生命中短暂出现的过客,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死在了我的回忆里,墓碑一样沉重地压在我心上。倾盆大雨的下午,我从图书馆往家走。汽车驶过沥青马路,水花瀑布飞溅到小腿,留下一串泥点印子。藏青色风衣直接淋成了黑色,暗得深沉,夜色都浓不过身上的悲伤。我忽然想起吕西洋,也在这样一个下雨天,他撑着一把伞,像有千斤重,拿不稳,拼命往我身边倾。南太平洋的海风抽巴掌一样刮过脸,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雨水沾住了睫毛还是眼泪。又冷又湿,食指用恨不得掰断的力气去按红绿灯。也没看两边的路,转角冒出的汽车狂鸣喇叭,一个急刹车,司机降下车窗大喊了一声 “Fuck you”,我抹着眼眶跑过去了。桉树、山龙眼树,披萨店、酒吧、书店,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花,倒带一样在后退,世界颠倒过来,时间慢了下来,却永不能倒流。终于跑到了家,偷偷点进吕西洋的空间,看到他和女朋友接吻的照片。再也忍不住,“呜哇” 一声哭掀了房顶,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天,病成了重感冒。
      我屏蔽了吕西洋的朋友圈,渐渐变回了正常人。二零二零年一月,我见了他一面,和他看了场电影,吃了晚饭。临别前,我和他在地铁站拥抱。人潮中我们立定,他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了。” 我笑说:“很快的。” 他要送我上地铁,被我推拒了。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直到今年八月。为了见他,准备了三天,连指甲油都一瓶瓶试过来。还是看电影吃饭,然后去我做兼职的地方喝酒。用一个酒杯,一根吸管,暧昧得如同热恋期的男女。十一点,他要回家了。突然觉得大无畏,扑进他怀里,贪恋地嗅着他的味道。他抱住我,我说:“我好想你,舍不得你走。” 他笑,“我一直都在啊。” 我厚着脸皮说:“亲我一下好不好?”
      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先是蜻蜓点水,吻着吻着,也不知道是谁撬开了谁的牙关,唇齿相交。那样缠绵,那样眷恋。他的手攀上我肩膀,仿佛要融进我的血液里。又吸又吮,吻得人晕晕乎乎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睁眼,看到了漫天星辰,火树银花。无休无止,在某个瞬间,我的生命中满是希望之火,烧得天昏地暗,甚至一度以为我们会一直纠缠到地老天荒。我说:“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几乎是恳求了,他笑了笑,先说好,又改了注意,认为异地恋太辛苦。心一下子凉了,等他上车,又跟我道歉,说可能喝多了。我说没关系,熬到下班,逃命一样打车回家。偌大的房,寂寞的床,我缩在被窝里,先是听容祖儿的《怯》,然后听王菲的《红豆》一遍又一遍。从没那样哭过,两天两夜,眼睛肿得几乎只剩一条缝。想找他聊天,却胆怯到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到那时才明白,原来我爱吕西洋已经爱到愿意将自己捐给他。
      朋友说,和他先从朋友做起。其实我什么都懂,或许他对我有好感,可那从来都只是浮在表层的好感罢了。从前是,现在依旧是。那可怜的若有若无的好感,无法支撑他去开启一段异地恋。吕西洋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我很清楚,再没有未来了。我爱他,或许爱的是记忆里的他,那个香樟树下,面带笑意吻我的十七岁的他。回忆葬在时光的长河里,暧昧、热恋,全都碾成沙,碎成沫,老了死了。明晨起床,吕西洋依旧是吕西洋,我还是我。我爱吕西洋,但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吕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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