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千层马甲

　　小纸片人瘫在茶几上，虎杖悠仁去浴室洗澡，进去之前怕他着凉，还特意在他身下铺了条毛巾，野间纯飘起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织田作之助作为刚刚调来的新人，正在进行一些必要的岗前培训。

　　虽然又回到了Mafia，但只要某些人没有随随便便扒下他的马甲，舒服的咸鱼生活就还能继续一段时间，野间纯脑子里刚刚飘过这一念头就见虎杖悠仁突然面色紧张的从浴室中出来。

　　野间纯：？
　　小纸片人慢吞吞地从毛巾上坐起来，虎杖悠仁朝他面前摊开掌心，上面赫然放着一枚被捏成两半的窃听器。
　　型号跟刚刚织田作之助搜刮出的一模一样，就算野间纯想要欺骗自己这不是太宰治放的都不行。

　　“在我上衣口袋里发现的，对不起尼尼，是我没有注意到。”虎杖悠仁语气中透着自责，“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我才把它捏碎，怎么办，之前的话一定都被听到了，他们会不会把你带去解剖？！”

　　“冷静点悠仁，不是你的问题。”小纸片人靠近，贴在虎杖悠仁的手指上拍了拍，“而且我们之间的对话也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突然出现了我的声音而已。”

　　野间纯回想了下，如果对方有时间做手脚还没被织田作之助发现的话，那应该就是芥川龙之介和虎杖悠仁缠斗的时候。

　　上面的话纯粹是为了安抚虎杖悠仁，如果监听器是太宰治要求芥川龙之介放的，那么即便之前对话再简短，从“小纯”开始也足够引起那个人的猜测了，或者说不仅仅是猜测。
　　织田作之助这次的工作调动本就充满了疑点，搞不好一开始就是他哪里暴露了，才让太宰治把人调了过来。

　　他的系统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极为不妙，急得代码都快错乱了，在他脑子里疯狂念叨怎么办怎么办的。

　　野间纯当做无事发生，甚至又重新躺了回去，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朝虎杖悠仁道：“快去洗澡吧。”

　　虎杖悠仁还是不放心，怕有人趁他洗澡的时候把小纸片人偷偷带走，他刚刚跟芥川龙之介打完，满身尘土甚至还在地上滚了两圈，看上去脏兮兮的，被野间纯略带嫌弃的赶去浴室。

　　磨蹭了一会儿，虎杖悠仁把他也带了进去，花洒的位置有些高了，不过对于起跳能直接碰到天花板的虎杖悠仁来说显然不是问题。

　　热水从花洒中落下，渐渐聚起的雾气很快充满了小小的浴室，爬上镜子化成一颗颗小水珠附着在上面。

　　大概是被野间纯无所谓的心态影响到了，虎杖悠仁的语气又逐渐轻快起来，从高到惊叹的Mafia大厦聊到刚刚交手的芥川龙之介。
　　野间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

　　虎杖悠仁还以为他是困了，等他关掉花洒穿好衣服转身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薄薄的小纸片人吸满了空气中的水雾，变得湿哒哒的，脑袋重得根本就撑不住，扁扁地瘫在洗漱台上险些化开！

　　“尼尼！”虎杖悠仁立刻紧张地把它捧出浴室，抽了两张纸轻轻吸走了小纸片人表面的水分，又用吹风机艰难地把它吹干。

　　身体再次恢复轻盈的小纸片人“唰”一下直挺挺地坐起来。
　　虎杖悠仁捧起它松了口气。

　　房间里有一大一小两张床，他带着野间纯自觉走向小一点的那张。

　　织田作之助还没回来，看这架势像是上岗第一天就要加班到深夜，全能的Mafia后勤部队可是出了名的累人，当然待遇也相当不错。

　　虎杖悠仁躺下来，乖巧地把被子一直拉到胸口，小纸片人睡在他旁边的枕头上。
　　他盯了一会天花板没忍住转过头想悄咪咪看看它，然而从鼻腔中呼出的轻缓气息“咻”一下就把小纸片人吹走了，吓得他一个窜出飞扑，险而又险地把它抓在手心，还得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

　　重新安稳下来后虎杖悠仁老老实实，睡得笔挺，仿佛是躺着站军姿一样，视线黏在天花板上，一动不敢动，克制着自己不要转头。
　　然后几秒后屏住呼吸，再次动了动脑袋。

　　野间纯：……
　　他无奈爬起来，踮着脚尖扒拉了好几次都没能跳上对方的胳膊，还是在对方一根手指的帮助下成功了，他沿着胳膊一路摸索，最终在透着暖意的锁骨凹陷处停住，躺下，把自己贴上去。
　　带着困意的声音含含糊糊地响起：“悠仁……唔……睡吧。”

　　虎杖悠仁轻轻捂了下脖间，带着又甜又软的笑，呼吸逐渐平稳。

　　系统这才出声：“小纯……太宰治他——？”
　　野间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你的自检程序开着？”
　　系统愣了一下：“嗯，开着呢。”

　　野间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等……等等……我看一下。”系统本来很确定的，但猛地被他这么一问也变得不自信起来，自检程序能够确保系统的所有功能正常使用，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没有问题，小纯。”系统运行了一遍之后有些犹豫，“怎么了吗？”
　　“潜意识偏离板块为什么没有起作用？”野间纯指的是一个不太常用的功能。

　　脱离真实的过去，填补不属于自己的虚拟人生，是一件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事，所以他们所有的马甲都会使用自己原本的样貌和名字。
　　这是为了记住自己的来处。

　　在同一个世界投入多个马甲，这样的任务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为了避免宿主翻车才设计出了这样一个辅助程序。
　　就像一个干扰器，能影响人的潜意识认知，在这个程序的作用下，就算太宰治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他站在面前，也应该不会联想到什么才对。

　　系统有些慌了：“对、对不起！我再检查一下！”

　　野间纯没回答，就算系统再检测一百次，恐怕也不会有结果，如果说原本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
　　失智局不希望他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为什么？

　　他们部门不缺人，甚至新人对他们来说更好用，虽然经验不足，但新人的保护机制足以让他们顺顺利利度过前三个世界，并且由于没什么积分，也不会兑换过于昂贵的物品，要知道那些物品可都是科技部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新人的成本可比他这样的旧人低多了，所以对于他这样“退休”的人，失智局总是热烈欢送。
　　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不起，小纯，潜意识偏离板块运行正常，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急得都快哭了，代码纠结地几乎扭成麻花。

　　“没事。”野间纯在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个世界，但终究有些不甘心，他也想看看局里到底想让他干什么。

　　啧，既然上面是这个态度，而且法则竟然默许了，那接下来他放飞自我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野间纯：）

　　他当然不会干什么踩法则底线的蠢事，只不过松开那条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变成了一条咸鱼罢了。
　　虎杖悠仁还担心了好几天，后来才发现他真的只是单纯地不想动而已。

　　作为长期连轴转的一枚社畜，野间纯表示能在窗台上瘫着，整天晒太阳的日子真是快乐。

　　在Mafia的日子还算悠闲，织田作之助简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整天忙得像个陀螺，停都停不下来，两眼下面淡淡的青色，让野间纯怀疑他在成为小说家之前就会在哪一天晚上猝死。

　　虎杖悠仁被塞去了一家小学，小纸片人就蹲在他帽子里睡一整天。

　　出乎野间纯和系统预料的是，太宰治竟然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整天拿着逗猫棒在放学后的虎杖悠仁面前晃悠。
　　奈何粉发小老虎虽然属于猫科，但显然对于这样的游戏并不感兴趣。

　　发现小纸片人后，太宰治又来了兴趣，在虎杖悠仁磕磕绊绊的，所谓“是我、我的异能”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解释中，太宰治不带任何感情极为敷衍地“哦”了一声。
　　转身逗纸片人去了。

　　“我以前有只猫猫超可爱的。”
　　“每次我逗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但身后的尾巴都会轻轻晃起来，控制不住的时候还会缠住我的手腕。”

　　小纸片人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窗外暖暖的日光洒落进来，照着它几乎融化在那团耀眼的亮白光线中。

　　听着太宰治一口一口“我的猫猫”“我的猫猫”，野间纯：……
　　啧，你直接念我身份证号码得了。

　　在对方看似没有波动，却莫名显出几分期待的眼神中——他翻了个身，继续咸鱼躺。

　　太宰治：……
　　怎么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虎杖悠仁看着那一团太宰先生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背影，他挠了挠头，总觉得看见了一只兴奋至极的狗狗，突然萎下去，耷拉着耳朵的样子。
　　是错觉么？

　　日光照得野间纯昏昏欲睡，心想太宰治和失智局到底哪个沉不住气。

　　没想到一个月不到就出结果了。

　　太宰治给他放了一段视频，上面小咪正冒出猫耳朵和尾巴，在空气中轻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透露的。
　　把手机屏幕怼在他眼前的太宰治语气中带着几分执拗，像是非要得到某种玩具的小孩子，无理取闹：“给我变！”
　　小纸片人：给我滚！

　　正巧系统界面万年没有动静的任务面板竟然出现了变化。

　　［任务对象：你愿意为之留在这里的人。］
　　［任务目标：来一场甜到爆炸的恋爱吧！］

　　连向来严肃正经的简洁版面都瞬间变得粉红起来，咕嘟咕嘟冒了几颗爱心状的泡泡。

　　野间纯：失智局终于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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