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三嫁

　　郭大娘自从得了陈道婆的话，就喜欢观察每一个到自家来的人，从隔壁的邻居，到过路讨水的路人。不管是和她关系近的，还是和她关系远的，恨不得把着人好生问问，考量考量到底是不是陈道婆说的那人。

　　她的这种反常行为自然也引得旁人注目。

　　一日，春芳来郭家找英娘借花样子，就悄悄地问：“英娘，郭大娘这是咋回事，转性子了这是？”

　　英娘本是背着她找花样子，听了这话，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已经有段时间了，见着谁都爱打听。”

　　春芳见着她忙，想了一会儿又说：“这热情的不想话，多半是有啥蹊跷，你也不问问。”

　　英娘把找好的花样子递了过来，就对春芳笑笑：“你知道的，我也不好问。”

　　春芳听到这里，也后悔刚才忍不住问得这一嘴了，只好找补道：“也是哈，你又不像我是个大嘴巴子，啥都想说想知道。”

　　说完，又翻看手中的花样子：“英娘你这些可真好看，比往日里那些常见的都更精巧生动。”

　　“好了，别拍马屁了，你喜欢就多留几天，等弄好了再还我，我也不着急用。”英娘道。

　　春芳一听这话就高兴了，忙道：“哈，还是英娘你懂我，我手没你巧，这些花样虽然好看，但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我真得多留几天，好生琢磨一下才行。”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春芳因着不放心家里婆婆独自带着的女儿，所以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春芳离开后，英娘就收拾刚刚弄乱的东西，而刚刚一直在旁边自己做着玩儿的大妮突然开口：“我知道郭大娘为啥转性子了。”

　　英娘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偏头问道：“啊？大妮，你刚才在讲什么？”

　　大妮道：“罗姐姐，我知道郭大娘最近为啥喜欢打听来打听去的，还对人这么热情。”

　　英娘万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知道，毕竟她平日里到郭家也只是找自己，和婆婆也没多接触，因此惊讶的问道：“真的吗？大妮你怎么知道？”

　　大妮便道：“前段时间有一天，郭大娘特意来找我娘。这被我发现了，还想推脱。然后我娘出来看到后，就想让我走，不让我听她们要说什么。结果第二天，她俩又一大早的出门了。”

　　这件事英娘也有点印象，是有那么两天，婆婆一大早的出门。也不在家吃早饭，径直就往外跑。要知道，这大冬天的，一般人就是出门也是选早上太阳升起来了才出去。

　　大妮又道：“后来两天，我偷听到我娘和家里的婆子在说些缘分，道婆啥的。郭大娘多半就是因着这些事变成这样的。”

　　英娘细想一番，婆婆好像的确是从那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只是，婆婆也不是第一次去找陈道婆，就自己嫁过来后，也去过好几次了。怎么偏这次后，会这么反常？

　　后来几天，英娘带着这些问题，暗中观察了郭大娘，可惜也没弄明白。无法，也就放开了，想着后面多半还是会恢复正常的。

　　郭大娘这些天十分烦闷，自己是把自家能接触到的人都给来来回回的细究了好几遍，可是还是对着缘分之人一筹莫展，到底是谁呢。就算那人是让自己最讨厌的柱子娘，自己也认了。

　　可惜得是，也不是她。自打明生考上秀才后，柱子娘虽说在外面碰上自己变得更加热情，但这段时间她从没上过自家门，也不符合仙姑给自己讲的已经来家了的条件。

　　唉，郭大娘想着这些事，就觉得愁死了。既恨自己的榆木脑袋，也怨陈道婆不讲个清楚。

　　然而，转机就出现了。

　　一日，郭大娘正在家烤火做活儿呢，突然听到了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来人还不住唤着：“罗姐姐，罗姐姐。”

　　这声音，一听就是那倒霉催的大妮。郭大娘对这人不是很喜欢，虽然每次也不空手来，但是大妮见自己没啥礼貌，顶多当面叫一声，然后就跑去找自己那媳妇。

　　有些时候，唤自己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让郭大娘这秀才娘的脸面很是受损。要不然是看在她娘的面上，自己可不愿自家时常接待这号人物。

　　郭大娘这两天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本来不打算去开门，可惜儿媳出门了没在家。而这拍门声一直拍个不停，也不见有个断的时候，听得让人心烦。

　　因此，郭大娘无法，只得没好气的冲着门外喊：“拍什么拍，来啦来啦。”边说边不情愿地往门外走去。

　　一打开门，大妮正拎着东西，脸上还带着兴奋劲，结果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郭大娘，因此只讪讪的叫了声人。

　　郭大娘开门便说：“英娘现在不在家，你下午再来吧。”说完就准备把门关上。

　　大妮连忙上前抵住门，说道：“我今天要去舅爷家拜年，下午不来了。我给罗姐姐带了东西。你帮我给她吧。”

　　郭大娘接过东西，没好气的讲：“有啥稀奇的，还要这样转交。”

　　大妮说道：“是我北边老家来的吃食，我特意给罗姐姐留的。你定要帮我给她呀。”说完，大妮就跑了。

　　这没礼貌的样，又惹得郭大娘嘀咕：“北边老家来的，呸，就跟谁稀罕一样。”边说，边往里屋走。

　　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丫头刚才说的是啥。

　　北边来的，天天赖在自家，早就出现。

　　郭大娘突然把思绪串成一根线，这些不正是陈道婆给自己说的吗？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这是忙昏了头，这丫头见天地在郭家待着，就因不在自己跟前，居然就这样忽略了她。

　　郭大娘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越兴奋，当下便决定去找陈道婆求证一番。

　　到了陈道婆那里，见了忙道：“仙姑，这人选多半有着落了。我这儿有个人，都和你说的对上了。您帮我瞧瞧是这人不是。”

　　陈道婆坐在堂前，听了后，问道：“那人你带来了吗？”

　　郭大娘这时才想起这茬，只尴尬地摇了摇头。

　　陈道婆又问：“那你有他生辰八字吗？”

　　郭大娘连道不知。

　　陈道婆没好气的问：“你这和没说没有区别吗？罢了，你还能提供点其他有用的东西吗？比如这人大概年龄，何时来的你家，原来哪儿的？”

　　郭大娘忙道：“知道，知道，仙姑，这个我是清楚的。这丫头是随她父母从北边迁过来的，八月二十四来的我家，这日子我记得清楚，那是我家明生考上秀才的办宴的头两天……”

　　陈道婆见她要长篇大论的说下去了，假咳了一声。郭大娘才讪讪地知道自己跑题了，又说：“瞧我，说话没个把门，胡说八道啥。这姑娘叫刘大妮，是我们小河村原来那个刘大郎和媳妇在北边生的，十三四岁的样子吧，就记着应当是比我媳妇小一点。”

　　陈道婆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问：“还有吗？”

　　郭大娘又想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没啥遗漏的了，才对陈道婆摇了摇头，道了声没了。

　　陈道婆点点头，闭着眼掐算起来。郭大娘眼巴巴地盯着，神色充满了期待。

　　半响后，陈道婆才睁开了眼，也不言语，先喝了口茶。

　　郭大娘急着问：“仙姑，怎样，这人到底是也不是？您能算出来吗？”

　　陈道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着郭大娘点了点头。

　　郭大娘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太好了，这下实在是太好了。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一会儿又像在确定般得问道：“仙姑，这人现在在我家，是不是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家就能转运抱孙子了啊？”

　　陈道婆没好气的说了声：“你想的还真轻松，我当初已给你讲明。这找人不难，这难的是后面的波折。你想想当初我还给你说了啥？”

　　郭大娘一听居然还有波折，心头一下就慌了。又听陈道婆提上次说的事，忙认真回想一番，上次的话。最后迟疑地问：“仙姑，你还说得把这人变成我家的第四人？”

　　陈道婆说了声对。

　　“啊，这外人怎么能成为我家第四人？”郭大娘苦恼道，说完又抬头看了看陈道婆，结果陈道婆根本不接茬，就等着自己。

　　郭大娘冥思苦想了好久，终于想了一法子：“仙姑，你的意思是要我和那丫头做个干亲，收她当我女儿？”

　　郭大娘虽然不是很喜欢大妮，但是如果为了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自己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收她当女儿。

　　结果，陈道婆听了这话，还是摇头。

　　郭大娘这下就不懂了，收大妮当自己女儿，就时下这种风俗，的的确确就是把这人当成自家人啊，怎么还是不行。只能问道：“仙姑，求你给我指点指点，我是真没更好的方法了。”

　　陈道婆问：“我就问你，这女儿就算是你亲女儿，以后她嫁人还算你家第四人不？”

　　郭大娘听到这话，也明白了其中关窍： “啊，这……，这是我没考虑周全。可我真没法子了，仙姑你帮帮我吧。”

　　陈道姑最后无奈的道：“你说一女子，怎么才能算旁人家的人。”

　　郭大娘一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仙姑，你……你该不是说的是那法子吧？”

　　陈道姑肯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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