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久

　　“欢迎欢迎，谢谢！”
　　凌可一身婚纱长裙，挽着程濛的手站在电梯口迎接到来的客人，言笑晏晏，温婉可人。
　　舒遇走过去，递过一封厚厚的红包，和程濛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程濛，以后都要好好的，祝你永远幸福。”舒遇说。
　　“你也是。”程濛拍了拍舒遇的背，回道。
　　三人走到主桌隔壁，和已经到了的几个伴娘姑娘们打了招呼。许慎之这些年人际交往方面长进了很多，没有那么怕和女生交流了，于是很快的，他和陆睿迟两人便和姑娘们聊到一起去了，有的还互相加了微信。
　　一桌都是程濛和凌可的同学朋友，有三个不是伴郎伴娘，是陆陆续续过来的，舒遇旁边空着一个位置，却一直没有人落座，大家都很疑惑，服务员却没有把“多余”的椅子和餐具撤掉，对他们说：“每桌固定的就是十个人，这里肯定是有人要来的。”
　　舒遇一言不发撑着下巴靠在桌上玩筷子，一个姑娘问许慎之舒遇这是怎么了，许慎之嘻嘻哈哈的说：“可能是周围美女太多了，所以害羞的。”逗得姑娘们哈哈大笑。舒遇也不反驳，戴上耳机，打开手机的曲库，点了随机播放。
　　音乐从耳机缓缓流进耳中，周遭嘈杂的环境仿佛被隔离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外。
　　他一边听音乐，一边玩了几个无聊的小游戏消磨时间。

　　……

　　我说不想孤单

　　更想与你无关

　　我无意再伤感

　　情自阑珊

　　愿我同你的过往早日腐烂

　　……

　　半个多小时后，歌单居然自动播放了这首歌……当年那个人走的时候，这首歌的歌词还没有写完，高三的时候被Z大确认录取之后，闲在家里的那段时间，舒遇写完了歌词，自己录了音把歌给剪好了。

　　但这首歌一直放着没有再听过。

　　打开歌单才发现自己切错了歌单，这个歌单和平时听的那个很像，有很多重复的歌。
　　舒遇看上去不太高兴，整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很云里雾里的看着他。他拔掉了耳机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休息了一会。
　　七点到了，仪式准时开始，大屏幕先播放了所有亲朋好友对一对新人的祝福。视频是前些日子接到婚礼邀请的时候大家各自在家录的。他们几个人都是用第二人称直接与程濛对话。
　　许慎之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对着摄像机说：“怎么都没想到你会是我们中第一个成家的，从中学到现在，认识你和凌可十几年了，我嫌弃过你，开过你无数的玩笑，也吵过架，打过架。但最终，我们的感情一直没变，今天你们结婚了，我由衷的祝愿你们，在往后的日子里平安幸福，百年好合。”
　　陆睿迟就坐在许慎之的旁边，待许慎之话一说完，随即挤进画面里：“程主任，我想说的话左一差不多都给我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好讲的，祝你们事业也蒸蒸日上，三年抱俩。”
　　随后画面闪过，接上了舒遇的录像。
　　“我先祝你们毕业快乐吧。我们几个人里，只有我还是个学生了，你们都已经成家立业。萌萌，上学的时候，我们觉得你太早就谈恋爱，一定不会长久，但是这么多年，你们两个的感情却一点都没变，我才知道，每个人对感情的坚持是不一样的……”
　　陆睿迟指着视频里的舒遇，打趣问他：“你怎么这么多话？”
　　舒遇歪头一笑，没理他。
　　“如果有人问起我年少时的遗憾，我会说：‘因为当时年轻，我错失了一段感情。’，但在你们身上，让我看到了希望。愿你们历经千帆，依然自由勇敢！”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着，静静看着播放着的视频。凌可站在最远处的门口，有些动容，接过父亲递给她的纸巾擦着泪。
　　画面跳转，镜头前有个人在调整镜头角度，然后他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这时他才抬起头，对着镜头招手，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亲爱的兄弟们。”
　　舒遇彻底怔住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这张脸他一直没有忘记，但是早就已经释怀了，从前一直担心受怕，和夏亦宁分开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想太多了。说做朋友其实很容易，只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亲密了。
　　“首先要道个歉，我现在人在国外出差，婚礼那天我可能会迟到，新人最大，到时候你们怎么罚我都没关系。八年多没见了，萌萌，可可，谢谢你们还想着我。还有兄弟们，我也很想你们……程濛，凌可，祝你们新婚快乐，捧花记得留给我，我会是下一个结婚的。”
　　结婚……他已经有对象了啊，原来这么多年一直忘不掉过去的只有自己，舒遇自嘲。
　　许慎之胡乱望着大厅其他地方，装作这件事自己毫不知情，陆睿迟也装聋作哑。
　　“别装了，我也没说什么，是不是。”舒遇把手放在陆睿迟肩膀上，说。
　　陆睿迟只觉得脊背发寒，急忙承认错误：“是凌可联系的夏亦宁，当初他和我们全部拉黑互删了但是忘记清掉凌可的好友，因为也不算太熟，所以一直留在好友列表里直到现在。可可说感谢他当初骂醒了程濛，所以一定要请他……”
　　“都是朋友，邀请他不是很正常么，你们看着我那么紧张干什么。”舒遇汗颜无语。“所以说，这个空着的位置是他的？”
　　“应该是吧。”许慎之回道，眼神一个劲往舒遇的方向瞟，似乎看到了什么。
　　“反正他今天大概是来不了了，没事的。”舒遇对他们说，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这时舒遇背后传来一声很清冷的声音。
　　“虽迟但到，谁说我不来了？”
　　舒遇不想表现得那么拘谨，他直接站起来转过身看着夏亦宁。
　　夏亦宁做了个准备拥抱的姿势，但舒遇偏不遂他的意，伸出手说：“好久不见。”
　　气氛有点尴尬，没办法，夏亦宁只得和舒遇干巴巴的握了个手。
　　许慎之和陆睿迟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起身轮流和夏亦宁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此时的环境不容许他们叙旧，大家看着程濛从凌可父亲手里牵过了凌可的手，两人在台上拥抱亲吻互换结婚戒指，一切都很温馨顺利。夏亦宁很从容地取餐吃饭，许慎之和陆睿迟一直盯着舒遇，生怕他一言不合转身就走。

　　夏亦宁大概是去和程濛打招呼了，离开了座位很久没回。
　　“吃你们的去，一直盯着我干吗？我不会走的。”舒遇冲陆睿迟他们说道。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走走，再不去好吃的都被拿光了。”许慎之推着陆睿迟往前走，乖乖去自选区取菜了。
　　没一会夏亦宁回来了，坐下笑眯眯的问舒遇：“刚烤好的小羊排，我拿了头一份，要不要吃点。”
　　“……”舒遇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回应他，起身离开了桌子。
　　他去饮料区取了几瓶酒，回到座位上不说话，就开始喝。
　　夏亦宁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的在旁边就开始讲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那年走的时候有些悲伤过度，一时冲动就把你们都拉黑了，后来很后悔，但也没脸再找你们。”他拿过舒遇取回来的酒，给自己也倒了满杯，“听说你最后没上D大，我才舒心了点，幸好我也没考那里，后来我在R大读的，离家近。”
　　“我没去我爸的公司，大一结束自己决定转专业，读了法，现在总算比较自由了。”提起这个，夏亦宁挑了挑眉毛，神情明显欢愉了许多。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些话当初不好意思跟你们说，如果我不走的话，我爸妈就会离婚，我不想。”
　　夏亦宁一边说一边吃，嘴里没闲着。舒遇一杯接一杯地灌，最后陆睿迟看不下去了把他的杯子收走了。
　　舒遇酒量还可以，酒品也很好，脸上有些红，静静坐着不说话，夏亦宁也越喝越多，等许慎之劝阻他别再喝了的时候已经迟了。
　　“舒遇你怎么不拦着他！”程濛终于忙完了所有程序，和凌可两个人换掉了厚重的礼服，穿上了轻便的衣服，过来他们这桌聊天。
　　凌可坐到几个女生中间拉家常去了，给程濛他们空出时间自己玩。
　　“怪我们，没注意到夏亦宁喝的是白的，我还以为是白水……”陆睿迟自责道，“这个舒遇也不知道说一声！”
　　舒遇也不好说什么，确实是自己的错。夏亦宁已经醉地倒在桌上说不出话了，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你搞砸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许慎之摆手，把夏亦宁推给舒遇。
　　“舒遇，我给你们订的都是双人间，教授和左一两个人住一间，你就一个人住。这会酒店已经全部住满了，不知道夏亦宁自己订没订房间，你先带回你那去吧，等他醒了再说。”

　　舒遇也有些晕乎乎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架着夏亦宁刷卡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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