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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记忆中的莲子冰碗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仿佛两道响雷笔直地劈到了头顶,钱言兴迫切地开始思考,现如今装死是否行得通呢?或许求饶会更好?那我应该先向谁服软呢?如果先向周存陌服软的话,周存陌会顾及着我向他破天荒地低头了且如盛踢坏了他包厢的门而保我不死吗?如果我先向孙如盛服软的话,孙如盛会不会依旧选择把我打死,而且周存陌还会在旁边鼓掌称好?要不我还是同时服个软吧……真是好死不死,两个冤家同时碰到,还罕见地遇上了共同的敌人,也就是本小姐,状况有点难啊。言兴眨巴了眼,又继续思考到今日成功从霓裳坊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吾命休矣……一番激烈的思考下并没有发掘出任何生路的言兴鼓起脸叹了一口气,认命般的走到桌子前随意坐下,乖巧地用衣袖遮住手掌,无奈地撑着头。
孙如盛一路追着钱言兴来到了包厢门口,气冲冲地踢开门后,只见钱言兴和她的那个贴身小丫鬟坐在金丝楠木的桌子后面目瞪口呆地瞅着她们,帷帐的后面站着两个少年,一个一身青蓝色衣袍长相俊美气质出尘,另一个一身黑衣长相冷毅身材高大,周身却总带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场。而毫无疑问的是,她的出现带了来一种打破微妙平衡的特殊作用。
瞧着这接二连三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姑娘,赵墨存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丝打道回府的冲动,这几天在江宁的见闻实在是让他困惑不已。在长安的时候,虽说他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尤其是朝中官宦权贵更是能避则避,可也在兄长休沐之时由其带领着见过一些士族,实在是和这江宁城中的乡绅士族小姐姑娘相差甚远。先是钱家老爷明明列为吴国首富,金银珠宝自是不在话下,可这珍宝阁中防范疏忽,自身又爱财如命,一副蝇头小利就能轻易收买的表现。这钱家小姐也是谎话连篇,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还对自己莫名而来的敌意。更荒谬的是,在霓裳坊的包厢里没见到自家府上安插的密探,反而一个又一个的姑娘踢门而进,江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赵墨存脸黑了黑,勉强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微微扬声问到:“这四位刚进门的姑娘,不知有何见教啊?此处是霓裳坊的贵客包厢,如果姑娘找错了人还请带上门出去吧。周慕送门口的两位姑娘下楼吧。”
站在一旁的周慕将将反应过来,反手拿上身旁的风露剑,走至孙如盛的身前,微点头拱手说道:“姑娘请回吧,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了。”
“你是谁,你们两个莫非是钱言兴的情夫,偷偷在此处见面,见她搅了本姑娘行侠仗义,在此为她撑腰。我告诉你们,我是孙家的大小姐重壁庄的少庄主孙如盛,江湖上谁都要给我爹爹几分面子,谁敢动我!”孙如盛眯缝了下圆圆的杏眼,歪头骄傲说道:“是小梅的父亲要将自己亲身闺女卖进这魔窟,就是供你们这些臭男人取乐,你们没一个好东西。”说完,她将身侧的鞭子正了正,挑衅地一笑。
听及孙如盛这毫无根据的揣测,钱言兴气地跺脚反驳:“得了吧,你自己寻衅滋事还诬陷我的清白。你若有银子,大大方方把人赎出去,你没带银子还砸了人家的家事活,算怎么回事,你这样不但救不了小梅,那老鸨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把这笔账算到她头上呢。”义正言辞地说完以后,钱言兴迅速躲到了灼珞的身后,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寄希望以此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当然这一波气势十分不足好在貌似还有几分道理的驳斥在这描金绘彩的房间内也只不过盘旋了几周便消弭不见了,倒是引得赵墨存侧目几分,这孙如盛性格急躁,城府不深,做事不甚讲究方圆曲直,倒是钱言兴说地还有几分歪理,虽并不全如我看到的无理取闹,但也是难缠得紧,这江宁女子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赵墨存轻笑一声,缓缓开口:“孙小姐言重了,这霓裳坊孙小姐来得,我自是也来得。倒是您和另一位小姐突然暴力闯入周某的包厢,在下实在惶恐,周慕送客吧。”说完赵墨存低头盯住手中的青瓷茶杯,似在观察茶叶在杯中的浮动,不愿再多言。
“孙小姐,请走吧”眼看自家少公子赶客之意如此明显,周慕了然地向前一步做出送客的手势,而这显然超出了孙如盛的预料,也毫不意外地激怒了她。“你们两个穿的斯斯文文,一派气质,没想到如此冷心冷口,这小姑娘如此可怜,被她的亲身父亲卖进这肮脏地,你们不但不仗义帮言还如此冷漠地将我赶出门,行走江湖的风范何在啊!”她身旁的小梅也是楚楚可怜地默默流泪,举手抬头之间尽是让人怜惜之意。
“你又不是不知清楚,你爹爹和我爹爹从不买来路不明的人,你帮不了她的。况且就算你今日阻止了小梅的父亲,还能阻止他一辈子吗?霓裳坊到底也有几分底线,并不是一味地强人所难。倒不如进霓裳坊学一门才艺,做一个才艺双绝的清倌日后有机会自己攒钱赎身,不比被卖到哪个魔窟强?”钱言兴不忍说道。说实话钱言兴心里也惋惜地紧,可这事天天在吴国的各个角落都在发生,救的一个又能如何呢,事情闹的这么大还不是让家族脸上无光。也许他们从来都难以任性,因为一刻的任性也许需要太多无辜的人无辜的事情来为此挽回。
话音刚落,小梅就快走几步,跪倒在赵墨存身前,泫然又泣我见犹怜:“还望公子救救我,小梅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说完用衣袖擦了擦面上的泪水,祈求地望着赵墨存。
赵墨存侧过身去,并不多言。周慕见此回身说道“小梅姑娘,您还是和孙小姐一起下楼吧,此事我们确实无能为力。”出了房门,小梅哭哭啼啼地先行下楼去了,周慕见孙如盛脸色实在难看,不由安慰道:“孙小姐不必介怀,你已尽力,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孙如盛闻言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周慕,凄惨一笑:“我也只能尽力了,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尽力就已经尘埃落定了。”犹如心底的那个小男孩,好似昙花一现,再也难以寻到任何踪迹。
记忆中,重壁庄内大片大片的荷叶总是夏日最好的风景,七岁的小女孩和五岁的小男孩在花廊里互相扇着凉,掰着莲蓬里的莲子肉,身旁的小厮丫鬟细致地将莲子心去除,莲子心实苦,虽清热解毒,可小孩子总是不喜的。若是日头太大,还有母亲特意做好送来的莲子冰碗,莲子和芡实上锅蒸熟,再将熟透的莲子,芡实,新鲜蔬果放入碗中,铺上碎冰,浇入牛羊奶和糖水,最后撒上一把葡萄干,用小勺舀着吃,清甜可口,是女孩和男孩夏日最爱的甜品。远处莲池的凉亭中父亲和一身戎装的将军下棋论诗,抽剑比武,豪迈的笑声辉映着略微刺目的阳光,自己身旁的小男孩一脸腼腆地吃着冰碗,把他最喜欢的香瓜偷偷舀给我。母亲站在旁边摇着扇笑着打趣道:“不如将小公子许给我们家如盛,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可好,沐儿她娘?”小男孩的母亲坐在一旁刺绣似是更为害羞,一身轻浅的青色衣裙都鲜活了起来,红着脸说到:“姐姐总是笑话沐儿,他还小,懂什么呢,一切看缘分吧,姻缘天注定,自有命数。”
似是命中注定般的相遇,我和他认识的如此之早。又似是命中注定般的分离,那一次许亲玩笑过后的一个月,一切天翻地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身边的人也再也谈论过他,似乎他只出现过在我的梦中,只出现过在似曾相识的莲子冰碗里。
记忆太过于美好,却又太过于遥远,虚无到连回忆一场都费心尽力,看着孙如盛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周慕实在难以安慰,只能默默跟在身后,将其送到霓裳坊门口。霓裳坊外已接近黄昏时候,熙熙攘攘的街道,沿街叫卖的商贩无一不与这映射在孙如盛和周慕脸上的落日暖阳严丝合缝。周慕犹豫片刻,终是安慰道:“孙小姐侠义心肠,周某佩服,就送到此处。”孙如盛略微点头,勉强道了声谢,转身走远消失在了繁忙开张的夜市中。周慕遥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敛下心神,勉力将那双由于怔愣而失去光彩的杏眼从心头草草赶走,转身走向自家少公子所在的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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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好的记忆永远都伴随着熟悉的美食~记忆虽然远去,缘分难以期待,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