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永远仰望

　　“OK，全都卸下来了。”
　　“谢谢！辛苦了。”八神从门口探出头，汗粘着柔软的黑发，变成一条条耷拉在耳边。
　　走下楼梯的脚步声远去，八神回到屋里，用肩头草草抹汗，“幸村，你的东西真多。”
　　当初他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是轻便得很。
　　幸村精市，一头天然深蓝发的青年从小阳台下来，“抱歉，舍不得它们。”
　　虽然幸村对品种说得头头是道，仍不妨碍八神把它们全都看做盆栽。
　　“学校那边定下了？”
　　“啊，和你一样，青神高校。”幸村回答，弯腰整理他的家当。
　　八神努嘴。
　　真不明白，为什么幸村会来东京。

　　八神和幸村国中都在神奈川县就读。小学的时候，他被在绘画课结识的小学妹幸村由美“骗”去当模特。
　　那几幅黑历史至今收藏在幸村家，这就是和幸村精市结识的开始。
　　八神出生在一个医生家庭，祖父是综合病院院长，父亲是教授，母亲也是理疗医师，亲戚们多多少少都和医学沾边。
　　所以，你也应该当医生。
　　全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完全决定好人生道路的“继承”，出于家人好意的安排，他……拒绝了。

　　“祖父，我想当职业排球运动员。”
　　“哦？”八神政今眯起眼，“再说一次。”
　　“我……”八神攥紧羽织的衣摆，逼自己去和祖父对视，“我想以打排球为职业。想去青神高校。”不想去医大附高。
　　“圭！”父亲八神俊树在一旁低声怒喝，眼里有些焦急。
　　“俊树。”祖父伸手止住父亲的话，他缓缓说道，“运动，职业的运动，就像一座金字塔，只有在金字塔顶端的才会被注视，才能过得舒适。”
　　“你口中的职业排球运动员，只需要几百人就能满足全世界几十亿人的需要。而每一千人配给一名医生都不觉得足够。圭，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我已经想好了。”
　　“……”孙子今天确实是有备而来。八神政今沉吟，抬头，“高中结束之前，你的人生还有一次任性的机会。圭，你可以去那所学校。但是，既然你认为打排球可以‘当饭吃’，那就自己去‘吃这碗饭’吧。”
　　“除了高中学费，家里不会再供你一分钱了。现在，收拾收拾离开这里。”

　　不愧是爷爷，够狠。

　　兜兜转转，八神靠自己从小的积蓄，在青神高校附近租了间单身房。没想到幸村突然联系他，想两人合住。

　　“有点小。”
　　“没关系，两个人住够了。”
　　整理打扫两个小时后，八神和幸村累得躺在客厅榻榻米上。
　　“你也是被家里赶出来吗？”不对呀，幸村叔叔不反对幸村打网球的。
　　“……不是。”
　　“那、为什么？”八神双臂支撑起上身，“为什么突然要离家来东京？”离开家人朋友，熟悉的地方，多辛苦。
　　幸村沉默，右臂挡在眼前遮住天花板上的灯光。
　　心事重重啊。八神暗叹，也不勉强幸村解释了。

　　好像无论哪所学校都喜欢种几颗樱花树。总之开学的校园里，樱花漫天。
　　八神国中时是立海大附中排球社首发，王牌。国三时的神奈川县最佳主攻手。说实在他喜欢二传的位置，然而队伍需要他作为主攻手，不缺二传。
　　青神高校的排球社是全国级别豪强，如果他能得到主力的位置，打进IH或者春高的全国大赛且表现出色的话，有几率被看中，争取到上国家队大名单的资格，或者进入职业球队服役。
　　到时候就有钱了。
　　八神敢跟祖父硬刚是有底气的。当然，计划目前还在起步阶段。

　　“排球社在……第二体育馆。”
　　跑到高棚顶球馆推开半敞的门，八神迅速被场上吸引目光。用头带绑住发丝的高挑身影双臂摆动一跃而起，宛若飞翔一般背弓出完美的弧度，又如同紧绷的弓瞬间释放，“炮弹”以一个出人意料的斜线轰炸地板。
　　兼具形体美感与重炮轰击的快感，八神脑海中浮现四个大字——
　　暴、力、美、学。
　　帅呆了！
　　八神用手按压心脏跳动剧烈的左胸。
　　我要给他托球，绝对要！
　　“好厉害！”身后传来惊叹。
　　那位绑着一撮短尾发的美男朝八神的方向看来，额前的白色头带十分醒目。
　　“是今年的新人吗？”一旁黑发的青年走来，对他们三人的语气温柔到能拧出水，“我是排球部副部长，福山健，三年级。”
　　福山张开双臂，圣母似的微微前倾，“放心，只要来到排球部这个大家庭，前辈一定会让你们体会到家一般的温暖嗷呜——”
　　“哇！”
　　突然朝前摔的福山踉跄扑倒了八神身后的两人，及时闪避的八神余光扫到美男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脚。
　　“就你话多。”美男见福山和两个新人揉着腰起身，默默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转了转手里的排球，看向八神和刚进门的新生，“我是排球部部长，藤原正仁，三年级。”
　　“入部新生，带上申请书都跟我来吧。”

　　离开球馆，嘈杂的噪音远去。正副部长站在他们四人面前。
　　“先自我介绍。姓名、身高，以及自己想要的位置和理由。”
　　黑发青年先端正地走出一步，字句铿锵，“近藤康，身高184.5。想要的位置是主攻，因为主攻既肩负扣杀进攻的职责，又担负防守一传的任务，需要攻守兼备。我认为我有能力担当这个位置。”
　　说完，一丝不苟地退回原位。
　　卷发举起手跳出一步，“我叫池太一，身高172.6。我觉得自由人虽然专职防守，但他是全队最坚实的一道防线。如果能做到接下对手所有的发球和扣杀，这难道不是非常有男子气概的一件事吗！”
　　迫切寻求认同的神情，让藤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随即及时终止池太一的发言，“咳，下一个。”
　　八神和旁边的同级默默对视一眼，同级败下阵，往前走一小步，“森井文信，身高188.2。主打副攻，拦网、快攻，感觉很有趣。”
　　最后轮到八神。
　　“八神圭，身高181.9。国中时在队里担任接应二传，但是一直想做二传。二传是策划进攻的指挥官。”八神与藤原对视，昂首挺胸道，“二传是指挥官，能够最大限度左右胜负的指挥官！”
　　福山眼神亮了，藤原则若有所思。
　　“全员通过。今后请多指教。”
　　“是！”

　　部训结束后，藤原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板凳上清点入部申请书。
　　“今年有七个人……”
　　“三年生留下四人，二年生十一人。比去年少嘛。”福山把玩手里的排球。
　　“人都去了棒球部吧？毕竟他们去年在甲子园可是大展身手。”佐藤搭着藤原的肩凑过来看，“但是平均身高一米八哦。”
　　“具体水平怎么样，明天就知道了。”藤原拂去佐藤搭在肩上的手起身，“期待。”指挥官的表现。

　　“我回来了！”八神放下包，见幸村打开厨房隔间。
　　“今天我做饭，你稍微清理一下吧。”幸村说完又关上隔断门。
　　幸村下厨还是第一次哦！八神振奋地整理餐桌。
　　半个小时后。
　　八神躺在榻榻米上，顶着抱枕揉肚子，“幸村，好了吗？”
　　“……快了。”
　　那个诡异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又半个小时后。
　　“幸——村——”八神飘忽着视线哀嚎，可惜贫穷的他们根本没有准备日常零食。
　　“等一下。”
　　十分钟后。
　　八神趴在餐桌上，“幸村，你的室友要饿死啦——”
　　……
　　唰——门开的声音让八神蓦地直起身。
　　谢天谢地，以后下厨还是他来吧。

　　“味道很好。”八神吃得挺香。
　　“排球社怎么样？”幸村的吃相比他文雅一些。
　　“帅气。”八神顿了顿，兴奋的语气中暗含歆慕，“有一个超帅的主攻手！”
　　“有信心上首发？”
　　八神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背，勾起嘴角，与幸村相视，“当然。”
　　“你呢？报了什么社团？”
　　“园艺社。”
　　“不报网球社吗？”
　　幸村沉默几秒，说：“加入一个社团就要担负起部员的责任。我现在没有参与团体赛的精力。”
　　“嗯……确实，好像网球的职业起步很早。”
　　“网球是个体竞技，现在是多接触世界级青少年比赛的时候。如果还是打打国内团体赛的话，视野就窄了。”幸村解释。
　　“这么说，你以后还会出国比赛？”八神疑惑，“花销很大的吧？”
　　“我和俱乐部签约了，也有一点企业基金会的补助。”幸村不愿多谈，擦擦嘴角收拾碗筷。
　　“辛苦了。”八神枕着头注视幸村。

　　上国中之后，两人都忙于社团活动，很少交流，但是偶尔会相互关心战绩。他知道幸村带领下的国中网球部很强，强到两年间全战全胜，没有输过一次。
　　但是幸村国二生病之后，他想关心，又怕惹幸村烦，就几乎没有联系了。结果听说第三年的网球部只拿到县大赛优胜。
　　这也很强了，不过幸村应该很不满意。

　　“你先休息吧，我要多看一会儿今年澳网的比赛录像。”
　　“好吧，那我先进屋了。”

　　八神现在全靠积蓄度日，幸村分担走一半房租让他的压力减轻不少。这些钱估计还能撑个半年。
　　食物花销太大了，怎么办啊……
　　算了，到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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