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的小孩

　　第二天六点的闹钟一响，李鑫初就起床了，她以前其实是有严重赖床的毛病的，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她下床打开相机，录下了自己护肤，做早餐和化妆的视频，转眼时间就到八点半，李鑫初拎着昨晚理好的包和相机出门了，她今天要去中山公园表演。原本这个活动不应该有她这个已经毕业的学姐的参与，但场地申请不容易，加上她也欠了社长的人情，便答应今天代替社长来表演和排练。
　　搭乘一个小时的地铁后，李鑫初到达中山公园。她在约好的集合地点找到了这次参加表演的所有社员，与此同时，张若成也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大家好，我是你们社长的好朋友，也是幽篁古琴社的前任社长，今天由我带大家排练和表演，大家叫我三金就好。”好在有几个自己提拔的部长也来了，让李鑫初这个脸盲患者稍微松了口气。
　　而不远处张若成的爷爷也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然后就被张若成质问的目光收回了视线。
　　“你看我干什么！她来这里可不是我安排的，看来你们真有缘分。我刚看这丫头举手投足之间还挺有领导风范的，未来肯定也能管的住你。”
　　“......”张若成无语地把头又转向了李鑫初。
　　她正在指挥几个男生搬动乐器和椅子，等到几个女生换好衣服回来后，她拎着自己的包想去卫生间时，一转头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张若成。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她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你怎么来这儿了呀？”
　　“我陪爷爷过来的，没想到我戴着口罩你也能认出我。”
　　李鑫初当然不会说他是她的爱豆，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要先去换衣服了，等我忙好再来和爷爷打招呼。”说完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只不过这次是真的时间紧迫。
　　李鑫初本是客套的一句话，没想到自己从厕所出来后，张若成和爷爷都等在表演的场地前。
　　真正工作起来的她，根本无暇顾及到周围的人。她先将自己的相机架在舞台正前方的支架上，而后安排社团的宣传委员表演时多拍照片，接着从另外一个主持人手中拿到自己的主持稿，跑完这一圈，这次社团志愿表演也开始了。
　　10月底的天虽然不算特别冷，但对只穿古代襦裙的姑娘们来说，到底还是
　　残忍了点。前两个民族乐器的独奏结束，李鑫初就已经冷得在原地转圈了。别的小姑娘能在候场的时候披一件外套，无奈她是主持人，她只能多忍一会儿。终于快轮到她的独奏，她提前到后台带上了假指甲，又紧着时间喝了两口热水，坐在了古筝前。
　　张若成对于她会古筝这件事情并不惊讶，毕竟在古琴社担任社长必定要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倒是站在他旁边的爷爷，马上掏出了手机，边录边振振有词：“我孙媳妇儿的表演可比我孙子的好看多咯！”
　　下台后，李鑫初立刻披上了自己的外套，也不管是否会弄乱自己的发型，她是真的感觉到冷了，担心自己会感冒。可没过几分钟，最后一首独奏结束，她又要上台表演一首民乐合奏。虽然她之前没有和别的乐器合过，但因为是流行乐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再加上大家都是演奏级水平，所以也没出现问题。这场社团志愿表演算是成功落幕。
　　“大家先别把乐器和横幅收起来，也别去换衣服，我给大家拍张合照。”下台后李鑫初怕大家东西收太快，立刻说道。
　　“学姐，你也一起来吧！”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在台上大喊了一句。
　　“不了吧...我都已经退团了，况且我上去了就没人拍了。”
　　“你一起吧，我来帮你们拍。”原本站在李鑫初斜后方的张若成突然走向前，顺手接过了李鑫初手里的相机。
　　“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也太贴心了吧！”到底还是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学生，立刻就有人八卦了起来。
　　“不...”
　　“别起哄了，快站好拍照，你们学姐都快冻感冒了。”李鑫初刚想否认，就被打断了。
　　这一句后大家起哄的更加厉害，但也马上站成了两排，李鑫初被推到了C位，很快，合照就拍好了。‘
　　因为天冷，大家马上就散开去换衣服了，李鑫初刚想一起过去，就被张若成叫住了。
　　“你的相机还在我这，等会儿你去我车上换吧，刚好一起吃个饭。”
　　“对呀对呀，丫头你昨天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番话让李鑫初不知道如何拒绝。
　　“爷爷，我刚刚太忙了，实在没空过来和您问好，您身体怎么样了？我等会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晚上我还要去学校看晚自习呢。”李鑫初刚说完就感到身上一重，低头正看到张若成把她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她顺势把手伸进了袖子里，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可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像是张若成在帮李鑫初穿衣服一般，太暧昧了，爷爷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丫头，你就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吃完饭我让这小子送你去学校。”
　　抵不住老人的热情，李鑫初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等大家换好衣服回来，组织男生把社团带来的乐器收好后，便和张若成一起走向停车场。
　　因为今天要拍vlog的缘故，李鑫初带了自己的相机和三脚架，再加上晚自习时用得到的电脑和书本，她的身上总共挂着两个大包，手里还拎着一个换衣物的袋子，她走起来稍显吃力。习惯了凡事靠自己的她并没有寻求张若成帮助的念头，还是张若成实在看她太费力，主动拿走了她的相机包和袋子。
　　“丫头，等会儿你是愿意去外面吃还是家里吃？不过我跟你说，爷爷家的阿姨做饭可好吃了，而且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做饭了，要不就去家里吃吧？”
　　“爷爷...我第一次去您家总不能空着手去吧，等下次我买好礼物再去拜访您，今天就外面随便吃点吧。”
　　“那丫头下午你去哪里？我们找一家近一点的餐馆吃饭。”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下午随便找家咖啡店就行了。”
　　“那哪行，你就来爷爷家吃饭吧，这样吃好饭也可以去楼上书房看书。”
　　即使是自己的偶像，李鑫初也不想和他有那么深的交情，更何况还是别人单方面的付出，趁着爷爷给家里阿姨打电话，李鑫初小声地对张若成说：“我好像又欠你一个人情，你下午有事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和爷爷说。”
　　“啊？没有啊，你从我脸上看出来不欢迎你了？”
　　“对啊”
　　“.....”张若成只是心里怪爷爷太过主动，心想他的表情管理一直在线，但没想到李鑫初的心思那么敏感。
　　“我没有不欢迎你，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早上陪爷爷起太早有些困了。等会回到家你再去客房换衣服吧，有空调也能暖和点”
　　“好呀”
　　等李鑫初上了车以后才发觉自己竟然连续两天都搭了这辆车，神情不禁有些发愣。车很快就开到了别墅区，虽然李鑫初对这块地方很陌生，但也多多少少猜出来张若成的背景不简单。这让原本有些动摇的她又缩回了自己的世界。
　　“丫头，这是顾阿姨”
　　“顾阿姨好。”
　　“李小姐是吧，你先跟我到二楼客房换个衣服，再下来吃饭吧，这么冷的天可千万别感冒咯。”
　　“好的，谢谢顾阿姨，您叫我小李就好。”
　　等李鑫初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张若成在门口等她，和昨天一样。
　　“好了吗？下楼吃饭吧，阿姨都做好了。”
　　“好，谢谢”
　　这一句回答明显让张若成感受到了她的态度变化，从上车前稍有亲近的“好呀”又回到了昨天的疏离，但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沉默地带着她下楼。
　　“爷爷，吃好饭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刚刚才想到趁今天天气好能给我的VLOG拍点外景。”
　　“行，那吃完饭让阿成送你。”说完爷爷狠狠瞪了一下张若成，还以为他刚刚做了什么事情惹小姑娘不高兴了。
　　“没事的爷爷，我等会打车走就行了。”
　　“我们张家哪有让客人打车走的道理，就让这小子送，反正他也闲着。快来吃饭了，顾阿姨做的菜保证你吃了还想来吃！”
　　待李鑫初坐下后，阿姨立刻端上来了一碗姜汤。
　　“小李啊，这是刚刚少爷让我煮的姜汤，可以驱驱寒。”
　　李鑫初看着漂浮的姜末，就知道这碗汤有多真材实料，而她也是真的不喜欢姜的辣味，以前想缓解痛经买的红糖都因为姜味太辣而放过期了。她现在皱着眉头盯着那碗汤想着这可能就是浪费红糖的惩罚吧，只能一鼓作气喝完了，喝得脸都红了。
　　“来来来丫头，快吃点菜，别辣着了。你多吃点可千万别和爷爷客气。丫头你现在也工作了，考虑结婚了吗？”
　　李鑫初刚夹起一块糖藕放进嘴里，差点被呛出来，同时张若成也转头看向爷爷，眼神暗示爷爷不要太过分。
　　“我还没男朋友，自然不考虑结婚了，而且我现在就只想先稳定事业多赚点钱。”
　　“爷爷也就随口问问，老年人不就喜欢打听这些嘛！”但分明爷爷在听到没男朋友后笑得更开心了。
　　这顿饭很快在家长家短中吃完了，其实就是李鑫初一直在回答爷爷的问题，尤其爷爷在听到她本职工作是老师后，巴不得把李鑫初从地上夸到天上。李鑫初要道别离开的时候，爷爷真的有点舍不得她走。
　　“爷爷看起来很喜欢老师这个职业？”在车上，李鑫初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
　　“对，他年轻的时候就想做老师，但最后我太爷爷让他跟着他从商，所以也算是他的一个遗憾。”
　　“难怪他那么激动，你把我放到前面的公交站台就好了，我准备沿着这条老弄堂拍。”
　　“好，那我们下周见。”
　　“拜拜”
　　李鑫初看着车开走后，跟着导航去了最近的一家咖啡馆，一坐就是一下午。
　　而张若成回到家就迎来了爷爷劈头盖脸的一顿责备。
　　“你是不是说错话惹人家不高兴了，不然人家怎么突然说要走？”
　　“我没有，倒是您那么热情，把人家吓走了吧！”
　　“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心病那么重，你徐徐图之怎么行？”
　　“您怎么知道我图她，我是觉得她昨天帮了您才对她不一样。”说完，张若成就回到自己房间了，爷爷在沙发上坐着，思考良久后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小董，你帮我查一个人....”
　　回到房间的张若成打开微博，输入了鲜芋青稞牛奶不加糖这个ID，不知不觉翻到了晚上，当他看到她父亲去世的那条他突然就明白了，她这是自责和自卑。
　　她的发博风格很明显在这个转折点有所不同，能看出来以前的她是一个开朗的话痨，尤其是那条父亲去世后她在回校路上写的回忆，让他在黑暗中坐了良久，甚至到下楼吃饭时都有点心神不宁，这是和他相同而又不同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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