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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呆在这久了,你也会将内心的忧愁讲给童磨听,语调低回而婉转。你说怎么办呢,教主大人?你好像没有相同的情绪要还给对方。
你是神明创作的非人,生来便没有爱慕的情绪,可即使是你也能看出,随着自己苍白面颊上日渐浮出的红润,男人压抑在道义下的情欲便愈发浓烈了。
起初只是在月圆夜来看你。
沉默的武士踏着月色而来,而你则并膝跪坐在寝室的长廊外,执着并耐心的等待。作为你在世上最初见到的人类,你对对方的到来着实怀有一种欢欣的情绪,快乐促使嘴角忍不住上扬,那笑容鲜活的、令掀开帘幕的男人不由得怔忡在那里,要如何形容此番情境呢?
月下的少女眉目端丽,容颜盛极,红唇尚显现出几分稚嫩的色泽,却如同饱食月华的精怪,勾起的笑容动人心魄。当她看向你,浮动水波的瞳眸便只倒映你,好像你是她世界的唯一。
她还会用垂柳一般稚弱的嗓音,双指轻叩地面,恭恭敬敬地说,“许久未见,大人。”
那些在府邸里你永远也学不会的繁文缛节,都被童磨以非常巧妙的方式灌输在脑海了,你也不明白教主大人为何要将开解教徒的宝贵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只是男人耗费钱财借地养病的客人,而远离世俗的生活方式大约真的有用,自从来到了这里,你的身体确实一日好过一日,甚至偶尔还可以在主人的特许下,向着庭院更深处开启自己新奇的冒险。
初秋的时日,循着蝴蝶踪迹的你是这座庭院最大的锦簇。你想要捉住那个小东西,却怎么都不得其道,童磨说这是因为你太过小心的缘故,每次指尖擦过蝴蝶翩跹的羽翼时,你总会惊惶地缩回手,生怕五指的合拢会伤害到它娇嫩的肢体。
和前来哭诉的教徒相比,终日萦绕在你身旁的烦恼简直微不可提,然而童磨还是极为端肃地、对你蜉蝣一般的心声做出回应。少年端坐在夕阳之中,发丝也染上艳丽的色泽,然而那一双眼睛依然饱含神性。
他说,可是如果不抓住的话,想要的情绪便永远得不到满足啊,欲望的种子一旦埋伏于此,早晚心生更大的魔障。
你不太理解对方口中想要便一定要得到的心理,好像自有意识以来,你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情绪——激烈的、贪婪的、占有的。茫然中你想到将你送来于此的那位大人,忽然发觉,对方注视你的目光大概就是这样。霎时一阵哀伤的情绪击中了你,你为那位大人感到难过,因为假如这就是爱的话,你绝无任何可能回馈给对方相同的东西。
你面有忧色地问,该怎么办呢,大人?你着实不想伤害对方,那个正直而沉默的男人,宁愿凝视你的侧影来抒解自身的欲望,他本该可以绝对的占有你。
恰时一只嫩黄的菜粉蝶越过长廊闯入你们的视线,寂寥无声地落在点心碟旁,舒展的双翅抖落下些微的磷粉。
童磨挑起一侧的眉毛,暗示道,你不是很想捉住一只蝴蝶吗?此刻为何不行动呢?
可是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得到”这种情绪啊!意识到捉住就意味着绝对占有,你内心的惊惶比先前更甚,最初只是出于对蝴蝶的怜惜,眼下却好比变成一则会触动你心底的暗喻,仿佛捉住了这只蝴蝶,会带给你更大的伤感一般。
你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你的词汇、你的心声,都在即将溢出喉咙的下一秒,转变为一种茫然的无措。你想起万世极乐教徒哭诉时仿若能乐表演的风雅,而对比之下的自己浑身充溢着村妇的浅薄,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连精准描绘出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
少女曼妙的眉眼间浮现出一丝自责,一丝忧郁,好像她天真无邪的世界终于蒙上一层阴翳,一层童磨等待已久的灰暗。他早就受不了围绕在川上身边的快乐氛围了,她究竟以为这座宅邸到底是什么地方,人间仙境吗?结果对方还真的在这里越发健康起来,这让原本期待少女身体日渐衰竭,等着看教徒更接近地狱恶鬼的童磨大为不满,他放弃了更多教徒,难道就是为了看一则爱情故事的圆满落幕吗?
这当然不行。
好在这个故事里,女主的感情犹如非人,童磨轻咳一声,七彩瞳仁下慈悲而关切地注视对方,就在要恶魔低语时,致使你难过源头的菜粉蝶又翩跹着羽翼飞起来了。
蝴蝶落在你双手交叠于膝的指缝。
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感受那纤细的触角是如何与你肌肤相叠,那几近于无的分量,即使在你惊奇地抬起手时,也依旧懒洋洋地停留在那里。
你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得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蝴蝶,没有伤害,而且也没有需要你额外耗费多余的情绪,你们只是在这样的茫茫天际间极其偶然的靠近——蝴蝶想要落下,而你提供了它一个洁白如玉的栖息地。接下来无论是走是留,你都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你已经得到过它了。
显而易见,少女眉心郁结瞬间一干二净,取而代之是某种非人的美丽——眼睫起落间绽放的笑意似名作中的神来之笔,连真正的恶魔也要为之叹息。
童磨觉得这可真够糟糕的,但比起你与这个世界的短暂相处,你眼前的少年才是真正擅长揣测人心的惯犯,一个叹息便将你从得到的喜悦中拉出。你抖抖手指,不去看蝴蝶离开的身影,只专注于童磨犹有神性的视线,他仿佛已经预测到接下来的事情,悲哀地皱起眉头,“人心是远比蝴蝶触须更为脆弱的存在。对方想要得到你的情绪,又怎么可能会像那只蝴蝶一样,仅仅停留然后再离开呢?”
教主大人说的对。
随着你身体的日渐康复,男人早已不满于只在月圆之夜见到你的频率,他看向你的视线越发具备雄性的侵略,甚至有一次在你午睡醒来后,隔着白纱嗅到一阵石楠花的气味。
想到这,你忍不住像其他教徒一般,虔诚跪在神明面前寻求开解。少女光洁额发轻触地面,而神明果然是偏爱你的,他带着比你更为悲哀的愁绪,仿佛因为自己想不出更完美的方法而流着泪说:“哪怕这方式会使你难过?”
还能有比挤不出一丝爱意更叫人难过的吗?
“饮鸩止渴的谎言啊。”
教主大人七彩的眼眸中泪光闪动,你恍然大悟,是了,如果真的无法发自内心的爱慕,或许你可以尝试去说一个谎言。
但究竟如何假装爱一个人呢?你的苦恼从对一只蝴蝶的占有,转为更哲学的命题,可惜无论哪个都不是你能独自解决的。思考许久后,你沮丧着脸、又有些丢脸的继续向神明寻求帮助,而童磨真不愧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他学识渊博,又乐于助人,即使你根本不是他的教徒,也依然耐心听从你的心声,宽容地表示自己愿意与你一起解开这个命题。
可是他也没有恋爱过啊,但他有一对恩爱的父母,母亲在父亲病逝后伤心欲绝,半年不到便也相继而去,你听着童磨口中瘦弱的母亲是如何在香消玉殒之际,因为终于接近父亲的世界而展露出不可思议的华彩,每每想起,都令他忍不住感动到落泪,那样紧密的爱情的联系,连他这个独子都插不进去,难道不正是爱情吗?
你觉得童磨说得蛮有道理,更加放心得把这场模仿交到他手里,你在他的调|教下起坐说笑,在秋日清冷的屋檐下朝着一朵花的衰败吟咏和歌,童磨说爱情的神秘比死亡更甚,要是连死亡都琢磨不透,又怎么组织好足够迷惑住对方的谎言呢?
如果说先前你只觉得童磨的话蛮有道理,那么现在你觉得他说的每一句简直就是至理,随便指点的一句都会让你参悟半天。他在给你梳发时告诉你女人背后的脖颈是男人欲望的起点,和脚踝一样是最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方。你愣住了,不知道还要怎么让那位大人更为自己浮想联翩,你正在努力学习的,难道不是如何表现自己正在为男人而痴迷吗?
发丝间的手一顿,旋即继续移动起来,少女如云的秀发是最昂贵的丝绸,只松松披散在肩后,便有一种令人忍不住伸手触摸的冲动。童磨觉得自己投入得差不多,也该是大戏落幕的时候了,便在男人即将要到来的前一天,开口查收布置下去的作业。
你觉得提前演练一遍也是极好的,便并膝跪坐在地上。风卷起长廊的白帘,纸门上投落你微微躬身的,菖蒲似的影子。你耐心等待着,随着对方脚步的靠近,目光深深凝视面前榻榻米上的案几。
“川上。”
你爱的人到了。
“你爱我吗,川上?”
考验你的时候也到了。
你慢慢抬头,睫毛落下一阵小扇似的阴影,认真凝视面前容貌英俊的少年——他的白橡木色的头发,他七彩的,饱含悲悯与怜爱的眼睛。你在童磨眼中看见两个小小的虔诚的自己,下意识便笑了一下,露齿的微笑令人出戏,你意识到自己的笨拙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下巴却被人捏住了,力道甚至不小。
“你真的爱我吗,川上?”他又问。
从你这个角度,万世极乐的教主整张脸落在阴影里,再怎么神性的人,在这样的动作下也会显得阴沉而压迫感十足。童磨没有放弃你这个学生,那你又怎能辜负老师的期待,于是你憋住笑,双颊一抹惹人迷醉的红,语调坚定直直注视着他。
“我爱您,我从诞生于世的那天起——不,我正是为了爱您,才会被神明创作于世的啊,大人。”
你在对方失神的视线中,感慨自己这次作业绝对是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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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头与川上是be线,我永远吃“亲自教你如何爱我”,他们之间全是谎言,但不得不说,川上诞生初期的爱情初体验,就是由童磨一手打造的,最终陷进去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罢了,由做戏引起的爱意注定开不出幸福的花朵,而得不到回应的恶鬼也绝不会温情,所以接下来就是川上在文野篇中回忆自己第一次死亡的一幕。
这篇文一点都不温情,且更新不定。我的存稿箱里川上真正的初恋是继国岩胜,故事发生在缘一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天赋时起,所以时间线是乱的,这其实单纯就是我的练笔票文,没什么逻辑,搞完继国兄弟我还想去一趟海贼世界,等到川上的过往都写完了,再继续写文野的故事线,这篇文是个倒叙。
磨磨头,偷鸡不成蚀把米,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