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iful Kisses

　　从致辞到倒香槟塔再切蛋糕，中途进行活动接连不断，最后给到场宾客陪完几圈笑，忙完一天成人礼的陆隽笑得脸僵，终于逮到时机离开宴会厅便如散架般脚步虚浮。

　　“阿隽。”

　　太阳穴突突直跳，陆隽险些被吓到踉跄，心有余悸摸住心口回身，见是自家母上大人，勉强扯出虚弱的笑：“我亲爱的妈妈，怎么了？”

　　“今天累到你了，回去好好休息。”清楚瞧见他压不住的疲惫，周虞音心疼摸他的头，“明天我们一家人去海城。”

　　陆隽怔愣：“去海城做什么？”

　　“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周虞音没过多透露，只简略提了句便催促他赶紧回去休息。

　　费解是什么事需要他们一家人前去，陆隽挠挠后脑勺虽疑惑但没再多问，跟她道完别转身离开。

　　陆家自建有宴会厅，离主宅只隔两处后院庭，忙活一天不知忙活些什么东西，陆隽整个人累得精疲力尽，进入充溢温暖的客厅，他一边解正装外套扣一边上楼。

　　推开卧室房门，陆隽便一眼看见窝在沙发里的人，室内冷白灯光打落，里面人正斜靠扶手安静看书，深褐高领毛衣下身格修瘦。

　　“回来了？”注意到声响，夏至深偏侧过头去看。

　　走过去随意把外套搭上沙发背，陆隽解开衬衫领口，坐在他身边：“你又不去，我好无聊哦。”

　　“我去不合适，”随手翻过一页书纸，夏至深掀眼看他，“再说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欢这种宴会。”

　　“我们陆家小辈的成人礼一般不会邀请不相关的外人，只是家族亲戚来道个喜而已。”陆隽虽然对商业合作宴会不胜其烦，但这种家族聚会还是得表个好态度。

　　“但你是陆家未来一份子，再说妈妈今天可是郑重向陆家人介绍了你，所以你去怎么会不合适？”

　　指腹压在纸页边缘，夏至深轻翘唇角时眼眸垂落：“那你知道为什么虞姨要向他们介绍我吗？”

　　“因为我们两家认识，在他们眼里你又是我很好的朋友吧。”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陆隽不确定只能猜测。

　　“有一定的原因。”认可他的话，夏至深眼睫掀抬，和他对视上没再启声。

　　记忆回到那个意识昏沉的雨天，周虞音轻拍被面，细语喃喃，断断续续入耳。

　　沸热体温与强烈心跳响彻身腔，犹似淋湿一场暴雨，将他沉没在安稳海湾。

　　“那还有什么原因啊？”没等到他的下文，陆隽手掌撑在身侧倾身过去。

　　距离拉近，夏至深鼻尖嗅见他身上愈重的琥珀焚香，晕染清郁睡莲花息，下意识颤动眼睫：“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睡啊，”忽然有兴致去仔细瞧他的眉眼，陆隽食指点在他眼尾，轻微摁出薄红，哼笑出声，“你陪我睡。”

　　“我在隔壁睡。”偏头躲过他的戏弄，夏至深无奈握住这人手腕往下拉。

　　低眼盯了瞬他因用劲而青络愈发明晰的手背，陆隽小孩子心性激起。

　　“在我的地盘只能乖乖听话。”

　　反手拉过他手臂，陆隽起身弯腰，直接轻松将人公主抱起身。

　　“！”

　　夏至深没想到陆隽竟然胆子这么大，陡然失重让他本能反应去攀紧这人肩颈。

　　“陆隽！”

　　“你跟我一样高啊，”怀里人难得情绪震惊模样让他失笑，一本正经问道，“怎么这么轻？”

　　被惊得慌了息，夏至深这时候没管皮肤下正在滚烫的动荡，稍微缓和呼吸，捏他后颈打商量：“先放我下来。”

　　“不放。”叛逆驳回，陆隽迈开脚步绕过沙发，走向水云天鹤屏风后的床。

　　小心把他放上去，陆隽单膝跪在床缘，双手撑在身旁凑去，弯眸翘尾得意样淋漓尽致。

　　不客气掐住得意小猫的脸颊，夏至深气恼却又好笑：“你叛逆期到挺晚的。”

　　食指搭上另一边没遭殃的脸再往下滑拉，陆隽不知悔改朝他做鬼脸：“略略略。”

　　“……”夏至深懒得惯他，手上使劲。

　　“啊痛痛痛，”霎时被打击到溃不成军，陆隽连忙挥小白旗投降求饶，“错了错了。”

　　得意小猫灰溜溜变完蛋小猫。

　　小惩大诫最适用于陆隽，夏至深哂笑，大人有大量松开手。

　　得到解放的陆隽自食恶果揉脸颊，一脸悲伤。

　　“很疼吗？”见他蹙眉不舒服，夏至深心底反思自己力度，想拉他手去看状况，却遭到犟骨头无声反抗。

　　陆隽假装生气，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知道这人是在装模作样，但夏至深好心没戳穿，只平静看他。

　　察觉到视线，陆隽极其有骨气不去回视。

　　半分钟左右对峙，先扛不住这种场面却是始作俑者，正当陆隽犹豫不决想回头示弱时，突然馥郁香息萦绕，温凉柔软触碰降临他盖在脸侧的指骨。

　　陆隽漆黑瞳孔紧扩，猛地回头。

　　“亲了还生气吗？”夏至深眼瞳一瞬不瞬望他，语调平淡却偏偏透出安抚。

　　改换成两只手捂住脸，陆隽感受到掌心附着热意，老实乖巧摇头。

　　悲伤小猫悄咪咪变幸福小猫。

　　“你洗澡了吗？”刚才闻见他周身气息，陆隽眨眼。

　　“在你回来之前不久洗了。”探手去撩开他额前发缕，夏至深回道，“怎么了？”

　　抓住伸过来的手，陆隽忍不住晃摇着劝说：“你澡都洗完了，就陪我睡嘛。”

　　“哥哥哥哥，我的好哥哥。”

　　“求求你了哥哥，答应我嘛。”

　　这么大只人一个劲撒娇，眼里还亮晶晶期待望向自己，夏至深实在找不出招数防御，权衡利弊都成为借口，他只得无可奈何答应。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生怕他反悔，陆隽急忙伸出小拇指，甚至不等动作直接去勾夏至深手指。

　　被迫大拇指盖章的夏至深失语。

　　虽然他已经答应，但之后一系列完全属于强抢强卖。

　　干完强盗勾当的陆隽站起身，正准备高高兴兴哼小曲去浴室洗漱，却又顿住，随后慢吞吞弯腰手欠去掐他下巴。

　　夏至深被迫扬起头，听见这人说：“明天我们要去海城。”

　　“我知道。”曲指拉移他的腕，夏至深应声。

　　“那我们一起回去喽，”眉尾一挑，陆隽被拉开的手不甘寂寞去勾他袖口，“到时候抽个空去见阿姨他们。”

　　依依不舍想再捏捏他的下巴，却被夏至深无声警告，陆隽只能撇嘴遗憾走开。

　　夏至深孤家寡人坐在床上，两手空空觉得无聊，想下床拿书和手机，不过刚才因为陆隽突如其来行为，害他拖鞋都惊掉一只，正打算直接下床踩着地毯过去。

　　“不许动！”牙膏都没挤完，探出头视察情况的陆隽立即喊停他动作，一手牙膏一手牙刷马不停蹄赶来，“怎么了？”

　　“我的另一只拖鞋、手机和书都在沙发那边。”夏至深脚重新搭回床沿。

　　率先挤完牙膏，陆隽将牙刷塞进嘴里，示意夏至深别动，他去拿。

　　拿回他要的东西后，陆隽因为嘴里牙刷缘故，说话有些含糊：“看电视可以直接投屏到屏风上。”

　　“不许跑。”用手机操控屏风进入开机状态，陆隽边退边警告夏至深别有其他想法。

　　看眼他离开的背影，再瞧已经变换内容的电子屏风，夏至深沉默选择继续看书。

　　没过多久困意袭身，他捂嘴打哈欠，朝浴室方向望去两秒，合书放上床柜，拉过被子盖好阖眼一气呵成。

　　等陆隽全部洗漱完毕出来时，只见内室灯光熄灭，只剩余靠窗角落一盏素净八角宫灯，昏黄灯火熠熠恍恍。

　　轻手轻脚走到另一侧，陆隽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侧躺进去，相隔不远便是已经睡熟人的面容。

　　夏至深骨相生得内敛，年少时期的少年气又远超同龄人，漆黑睫羽塌落，不见剔透瞳珠，清冷感削弱许多，温柔松散。

　　在昏暗里，陆隽轻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眉心，却在碰上前一秒被抓包。

　　“你没睡？”猝不及防动作吓得陆隽一激灵，说出的话调都抖着弧。

　　“没睡太沉，”捏住他的指尖，夏至深眼睫虚虚半搭，精神没太苏醒，有些迟钝道，“怎么了？”

　　见他些许迷糊，陆隽坏心眼蹭去，随口扯个话题：“我那情书你放哪儿了？”

　　“书包里。”没松开他的手，夏至深轻声回。

　　“哦，”似乎从思绪里扯出一根线头，陆隽忽而想起什么半撑起身体，“以前你说不是喜欢的人写情书是一种打扰，我问如果以后你喜欢的人给你写情书呢，你当时说不知道。”

　　“那现在呢？”

　　遮光帘未拉紧，从不过半掌宽空隙里窥见仍旧灯火辉煌外围，细绒碎雪飘絮般簌簌而落，流苏枯枝斜迎而生，萧疏季节半点声响都没有。

　　陆隽在等待，过小半晌，视野里呼吸平稳的人缓慢抬起手搭上额头，声音虽轻却清晰。

　　“求之不得。”

　　“那时候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不能不负责任给出毫无根据的答案，其实我当时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未知答案嗤之以鼻。”

　　“喜欢对于我来说太无聊了，我甚至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轻易把这种东西挂在嘴边，让人觉得廉价敷衍。”

　　“陆隽，”喊出他的名字时，夏至深掀开眼帘，望进他黢黑眼底，“这么久我都不敢对你轻易说喜欢，是我不喜欢你吗？”

　　“不是。”

　　“喜欢是虔诚的、明确的，我期待你能从我的一举一动看清对你的喜欢，从而获得欣喜。”

　　“到那个时候，我的喜欢才有资格成为实质。”

　　“但现在我还不能肆无忌惮说出口，喜欢这个词是这样。”

　　“最为深刻的爱更是这样。”

　　“知道了，”陆隽躺下身，搁在夏至深手里的指骨微蜷回握住时，放在脸颊侧轻蹭，鼻尖抵住他手背，“我已经感受到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感受到了。”

　　“夏至深。”

　　“从现在开始，慢慢爱我吧。”

　　“爱到彼此能肆无忌惮大声告诉全世界。”

　　——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夏至深默然盯住钻进自己怀里睡得一塌糊涂的陆隽，突然想起昨晚半夜某人自告奋勇撒泼打滚一定要让他枕胳膊睡。

　　一个啼笑皆非且没有什么必要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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