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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麻烦
麻赖想要把顾百川按倒压在地上,但发现顾百川下盘特稳,一个扫堂腿不仅没把他绊倒,自己脚脖子反倒生疼。
顾百川没下狠手,高诗岩看出来他就是在玩,还带着一种挑弄戏谑的意思在里面。
不能窝囊!不能窝囊!这四个字儿在麻赖的心里头不停地打转,刚张开想要咬上去的嘴就又戛然而止在了半空中。
麻子和赖子简直就是来搞笑的,平时站在麻赖身边左一个右一个,真正上手干架的时候就是草包一双。
麻赖被顾百川锁喉不能动弹,脸涨得通红,麻子赖子这俩虾兵蟹将的手劲打在身上还没有按摩店的按摩师下手重呢!
顾百川觉得没意思,突然感觉胳膊被麻赖瞎抓的手给挠破了,“嘶”了一声不耐烦地松开了手,板着脸冷冷地说:“你们仨最好给我一边玩去,别等我真烦了。”
麻赖也是会看形势识眼色的主儿,知道硬扛肯定不是办法,装狠道:“别以为你拍个破电视节目就了不起,还有你,高诗岩,你们俩给我等着,这个梁子,算是和我麻赖结下了。”
顾百川看麻赖伸着手指指点点的样子,就想上前给他一大耳刮子,可当顾百川刚迈出一步,麻赖就带着他的草包小弟逃之夭夭了。
顾百川看了眼胳膊上被挠出来的大红印子,望向消失在楼道转角的草包三人组,真后悔最后没补上两拳。
顾百川回头看见高诗岩双手插兜像个看热闹的路人,心里竟然感觉有点小委屈,我在这冲锋陷阵血浴沙场,你在那看风起云落鸟语花香。
“回教室吧。”高诗岩说。
这干巴巴的一句让顾百川心里那叫一个失望,这么一道大红印子在胳膊上摆着,都秃了皮了!就算你不嘘寒问暖看前瞅后地关心我,也不至于连句客套话也没有吧。
“嗯。”顾百川像个受了伤的小狗一样点了点头。
往回走的路上,高诗岩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麻赖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能把我怎么样?”顾百川满不在乎地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完,小人也是。”高诗岩说。
“什么意思?”顾百川问。
“你看麻赖的话头,他把狠话撂下了,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今天这亏他要是真吃了,往后八中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没事儿,反正我待一个月就走,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顾百川说。
走回教室坐到座位上,高诗岩脸朝后瞅了眼顾百川放在课桌上的胳膊,那条红印子已经鼓了起来,冒出殷红的血丝。
“别拿手碰,晌午放学来我家,给你涂点药水。”高诗岩说完就把脸转了回去。
顾百川刚才的委屈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甚至心里还美滋滋的,有一种“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的殊荣感。
说孙礼这一身肥肉是累赘一点都不为过,本来光待着什么都不干就出汗,更不用说使了吃奶的力气哭了这么一场,累得那叫一个大汗淋漓,简直和刚出水没什么区别。
田爸和赵潜坐在一边的土坎上见孙礼不哭了,心想也该哭痛快了,现在上前劝劝应该管用,可田爸上前还没说话,孙礼倒先张了嘴。
“田爸,我饿了。”说完一身的肉又随着一抽一抽的哽咽颤动了起来,赵潜见孙礼没心没肺又浑身上下透露着狼狈的样子,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田爸见赵潜笑了,自己也跟着乐了起来,搀扶着孙礼说:“走!田爸带你们下馆子去。”
说是下馆子,其实就是一家私人的小饭馆,四菜一汤还有肉,馒头花卷大米饭,但俩人已经非常知足了。
“我就尽我的努力给你们点了这些。”田爸不好意思地说。
“很好了。”赵潜说。
“以后不能这样了,再艰苦也要和田爸聊一下,或者是跟你田妈说一下,不能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跑出去这么远。”田爸苦口婆心地说。
孙礼感到挺不好意思,听田爸说了这话,撂下了筷子,刚塞到嘴里的一大块肉还没嚼,眼泪就又掉了出来,但不同于刚才的委屈,这次的泪水中掺杂的更多是忏悔。
“你以后要坚持啊,要有男子汉该有的担当,不求做得多好,只要坚持到最后就对了。”田爸喝了口水。
“对不起,田爸,我今天太冲动了。”孙礼抹了下眼泪,眼睛红通通的。
“田爸,你放心,以后我看着孙礼,我就手里拿个小鞭子,他只要是再敢逃跑,我就抽他个哭天喊地,让他想跑也跑不了。”赵潜把胳膊搭在孙礼的肩膀上作出发誓状的手势。
田爸笑着又抿了口水,吃饭吃菜的时候,田爸根本就没怎么动筷子,就是一个劲儿地喝水,看着赵潜孙礼和好如初的样子,满是欣慰。
“我带你。”高诗岩对顾百川说。
顾百川答应后跟着高诗岩走出了学校校门,顾百川觉得奇怪:“你不去车棚取车么?”
“在外边。”高诗岩说。
走出校门口左转两百来米码着一垛砖墙,一条被踏出来的小道延伸到砖墙后面。
“我去取车,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高诗岩说完就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朝着砖墙后面走去。
顾百川点着头,突然感觉到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丫的在占我便宜!又一想,不对啊,这不是他性格啊。碰巧,绝对是碰巧,他肯定不知道这句话是个梗。
顾百川还在将信半疑着自己的推论,高诗岩就已经从砖垛后面出来了,并且是……骑着电三轮出来的。
这下顾百川可算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车停在校外了。
“你咋还把你哥的电三轮给骑来了?”顾百川无奈地笑着问。
“上学啊。”高诗岩回答得理所应当。
“你成天就骑这个上学?”顾百川连忙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挺……挺新鲜的。”
高诗岩一摆头,顾百川上前腿一迈就迈上了后车斗。
摄像大哥想要一齐上车,腿都迈到一半了,结果被顾百川给扒拉了下去,“下去下去,你再上来,这车能载得动么?”
摄像大哥有点不情愿,扛着摄像机看着顾百川发出求放过的目光。
“啧!”顾百川砸么了下嘴,板着脸呵戾一声,“下去!”
这车摄像大哥是实在不敢上了,真是怕自己有命上没命下啊!
顾百川冲摄像大哥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看见他绝望又无助的眼神,自己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没坐过吧?”高诗岩问。
风在顾百川耳朵边上吹得嗖嗖作响,拿手在耳朵边卷起一个喇叭状,“你说什么?没听见!”
高诗岩身子往后探了探,微微别过头:“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坐三轮车?”
“不是,今天第二次。”顾百川咽了口唾沫,顿了下嗓子,“昨天你哥带我那回是第一次。”
马路上的大货车小轿车来来往往,说话听不清楚,偶尔还扬一嘴土,俩人也没再说话,一个专心骑车,一个专心坐车。
顾百川感觉自己挺喜欢坐这种敞篷电三驴的,他可是一名晕车大户,坐车十回九晕。严重的时候,不仅吐得稀里哗啦,脑袋晕得树都能在他眼珠子里倒着长。
飒爽的凉风刮过顾百川的防晒衣,掠过耳边短发,道路两边成排的高大杨树齐刷刷地后退,光点透过树叶之间的罅隙映在身上,知了嘶啦嘶啦地叫着不知疲惫,眯上眼,眼皮忽明忽暗,这一切的一切,让顾百川有了舒适般的小惬意。
进了巷子,路面开始变得咯噔咯噔,顾百川坐在后车斗边缘上的屁股被颠得生疼。
车子停在铺子门口,看见高曈庆坐在门槛上正望着巷子,他看见高诗岩和顾百川没有什么反应,高诗岩叫他进门,他也好像没听到一样。
“呃……”顾百川一时不知道叫他什么,就跟张叁李肆一样叫道,“庆哥,进屋了。”
这回算是有了点反应,但只是瞥了顾百川一眼,皱了皱眉头,傻笑了一下,就又把目光移到了巷子里。
顾百川朝高曈庆的目光看过去,没有什么阿猫阿狗之类能够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你进来吧。”高诗岩叫顾百川。
“你哥他怎么回事儿啊?”顾百川问。
“好一会坏一会,经常这样,不用理他。”高诗岩说。
“奥。”顾百川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胳膊伸出来。”高诗岩手里捏着一个药瓶,用棉签往里面探了探。
顾百川看了眼胳膊上的大红印子,这会儿渗出的血筋已经凝固,好像也没有涂药水的必要了。
“血迹都干了,这药水就不用抹了吧。”
“万一麻赖有狂犬病呢?”
高诗岩真是用最镇定的语气说出最损人的话,顾百川在起初的零点零零一秒还在想万一麻赖真的有狂犬病怎么办,然后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出来。
“我看你丫的肚子里都是坏水儿,就是不往外倒,别人看出不来。”顾百川笑着说。
“这不有人知道了么。”高诗岩把棉签往药水里沾。
“谁?”顾百川问。
“你呀。”
顾百川听到“你呀”这俩字心里还缓缓升起点骄傲感,就是那种他谁都没说,就和我说了,就我知道的小雀跃和小欣喜。
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的高诗岩还有那么点儿人情味儿,也不照自己先前想得那么难搞嘛!
“碎玻璃计划”首战大捷。
“胳膊!”高诗岩喊了一声。
“奥。”顾百川从自我陶醉与自我享受中反应过来,急忙伸出了胳膊。
“那只。”高诗岩皱了眉头跟看傻子一样看顾百川。
顾百川这才发现自己伸错了胳膊,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这胳膊护士见了绝对高兴。”高诗岩看着顾百川凸起的血管。
“为啥?”
“扎针输液一扎一个准,连橡皮带子都不用绑。”高诗岩笑着说。
这是顾百川这两天来第一次见到高诗岩笑,虽然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得顾百川有点心情澎湃。
怎么样,他笑了吧!你们是不是见不着笑的高诗岩?嘿!我见着了!他就对我笑了!
顾百川真想拿个大喇叭站到八中的楼顶喊上个千八百遍,向所有人显呗这种“你们都不行,就我做到了”的傲娇与成就感。
顾百川看着高诗岩低头一心心思给自己抹药水的样子,不禁暗自感叹:果真,专心做事的男人最帅。
高诗岩的形象瞬时间在顾百川心里上升了一个档次,同时还扑灵扑灵地闪着金粉一样的光芒。
“行了。”高诗岩把棉签撇进一边的垃圾篓里。
高诗岩这一叫,把顾百川二次从他自己的脑洞里拽了出来,顾百川看了看抹完药水的抓痕,涂得还挺细致。
“给。”高诗岩把药水和一包棉签塞到顾百川的手里。
“给我了?”顾百川问。
“你田爸田妈家应该不会备着这些东西,晚上洗完澡再涂一遍,省着发炎,狗爪子一般都不怎么干净。”
顾百川见高诗岩又是用最淡定的表情说着最损人的笑话,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谢了!”
顾百川走到门口还没迈出门槛,就又被一口叫住。
“顾百川。”
“哎。”顾百川像小学生上课被叫回答问题一样一激灵,回头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怎么了?”
“见着麻赖躲着点,他们有的是阴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高诗岩用关切的语气说。
这要是搁平常,躲着是肯定不存在的,就算躲也是别人躲,但是高诗岩的话,自己很乐意听。
再有,自己在这里待一个月就走,麻赖他们已经认定高诗岩和自己是一伙的了,到时候自己远走高飞,这帮小人无处泄愤,要是找上高诗岩,自己就算想帮忙也使不上力。
“好,听你的。”顾百川响亮地回答了一声。
“庆哥,我走了。”顾百川冲高曈庆打招呼,但似乎还是没得到什么回应,耸了耸肩朝田家走去。
顾百川以为赵潜孙礼都已经回到了家,田妈已经做好了饭等在家里,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不仅没有热饭热菜,还吃了个闭门羹。
顾百川摆弄着门上的锁,自己没钥匙,用脚踹了下门板,发愁地蹲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
田妈每天中午是特意回来给顾百川他们做饭的,赵潜孙礼选择了去破烂厂干活,以后就和田爸田妈一样在厂子解决午饭了。
田妈给他的五十块钱就是以后中午在学校的饭钱,自己怎么就给塞回去了呢!
现在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顾百川抓着头发愁容满面,手头一分钱都没有,这下连中午饭都吃不上了。
诶!有了!
顾百川一拍大腿,伸手想上前跟摄像大哥搭话,结果摄像大哥被吓得往后踱了好几步。
“你别跑,我有事儿问你。你们的跟组导演呢?”
按规定,摄像在拍摄工程中是不能和变形主人公对话的,但为了避免挨打,小手还是默默地指了个方向。
“你光指没用啊,带我过去。”顾百川用逼胁的语气说。
摄像大哥为了能有命回家再看上一眼还没有捂热的媳妇,只好一边倒退一边保持摄像机的平稳给顾百川引路。
顾百川被带到了附近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处,摄像大哥用手指节敲了敲窗户,一扇玻璃窗缓缓摇了下来。
摄像大哥冲顾百川使了个眼色,意思有什么事儿快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跟组导演在车上半醒半睡地打盹,见顾百川来了先是一个激灵,想起昨天被顾百川围追堵截的场景,赶紧把窗户摇上了半截。
“摇下去!”顾百川一声喊。
跟组导演只好悻悻地把窗户又都摇了下去,探出半个脑袋,问:“有什么事么?”
顾百川知道自己想说的这件事硬生生说出来肯定会被拒绝,于是迂回婉转地绕了个圈子。
“没什么大事儿。”顾百川把身子倚在车身上,“难道非得有什么事儿才能找你么?就想跟你聊聊天,唠唠嗑。”
跟组导演知道顾百川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目的肯定没有那么单纯。
“吃了么?”顾百川颠着腿想装作目的性没那么强地问。
“吃了。”跟组导演已经感觉到了顾百川深深的恶意。
“吃的什么?”顾百川透过窗口往车里看了看。
“盒……饭。”跟组导演紧张地说。
“好吃么?”
“嗯……”跟组导演咽了口恐惧的唾沫,“一般。”
“你们平常休息时间,饮食规律这方面看起来不太行。”
“习惯了,外拍都这样。”
“平常要是没吃饭咋办,饿着?”
“找时间就垫巴一口。”
“也是,鲁迅说过嘛,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跟组导演感觉自己正在往顾百川设好的圈套一步一步地走去,且被一双无形的手挟持着回不了头,撤不了退。
“你吃饱了么?”顾百川手掌搓着手一脸伪善。
“饱……饱了。”
“那挺好啊。”顾百川一脸体恤民情的欣慰,“饭要吃饱,活儿才能干好。”
“哈哈哈!对对对!”跟组导演没话可接,极力掩饰恐惧和尴尬。
“那什么……”顾百川终于要步入正题了,“我没吃呢。”
“啊——”跟组导演扬声装作听不懂什么意思地继续笑,“哈哈哈……”
“门也锁着。”顾百川指了指田家的方向,“挺饿。”顾百川直接把话挑明,一股“你看着办吧”的语气。
跟组导演也不笑了,感觉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顾百川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那自己就等着被剁吧。
“要不你上破烂厂找找他们去?”跟组导演小心翼翼地问。
顾百川哪能去,早上都给自己饭钱了,可硬是让自己给傻了吧唧地塞回了田妈的衣兜里,现在去找田妈让回家单给自己做顿饭,那也太不叫事儿了。
“那倒不用这么麻烦。”顾百川依旧耐着性子,“要不你给我五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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